熊午良目光掃過帳中一眾興奮的楚將。
「衛國，處四戰之地。」熊午良慢悠悠說著——
「拿下衛國，恐怕會同時招惹魏韓趙齊四國……」
「當然……齊國已經是敵國，不必顧慮。」
「而魏韓兩國就算聯手，也不足以與我大楚抗衡——而且他們還沒有一個足夠資格的統帥。」
如今的魏國和韓國，真可謂將星凋敝。
舉國上下，基本上找不出一個足以統帥三軍的人才。
唯一一個歷史上還算有名的，也就是真實歷史上魏國的信陵君魏無忌了——在真實歷史上，這哥們兒也是鼎鼎有名的名將，幫助長平之戰後的趙國數次大破秦軍，還曾擔任過聯軍伐秦的總指揮，戰績斐然。
但在當前的時間線上，魏無忌只是個十幾歲的孺子罷了。
或許在國內算是個有名的貴公子，但還未能在軍事上展現自己的天賦。
熊午良繼續說道：「我唯一擔心的，就是趙國。」
「趙國與我楚國本不接壤——但是大楚拿下衛國的土地之後，便要和趙國接壤了。」
「可想而知，趙國人對此一定極度恐慌。」
「我們要做好面對趙國瘋狂反撲的準備。」
中軍幕府之中一片靜默，片刻之後，芍虎噗嗤一下笑了出來：「趙國？」
「現在的趙國，還有甚麼反撲的資本？」
「大王若能給我兩萬武軍，我就能為大王滅了整個趙國！」芍虎摩拳擦掌地說道。
其餘眾將雖然不說話，但也顯然沒把熊午良的話放在心上。
熊午良咳嗽一聲，加重了語氣：「趙章其人，不可以常理度之。」
「趙國能屢次從滅國險境中脫困，我想不全是運氣使然。」
「單論指揮作戰，趙章不遜於我。」
「二三子不可輕敵！」
熊午良沒有胡說——如今，趙章的指揮才能絕不遜於熊午良。
咱們熊老闆戰績斐然，但趙章也絲毫不差——這小子當年就跟著趙雍南征北戰，雖然現在歲數不算大，但卻是趙軍之中名副其實的宿將。
多年的磨鍊下來，這廝積累了相當多的經驗。
後來趙國內部兩次內戰，都把趙章逼到了絕境——在面對絕境的時候，有的人會被擊垮，而有的人則會突破極限。
趙章顯然是後者！
在兩次趙國內戰之中，趙章無疑將早些年看過的兵書兵法、多年實戰積累的經驗、從趙雍身上學來的本事、以及自身的天賦融會貫通、空前地成長起來！
無論是馬服山之戰還是與胡人一冬天的運動戰，趙章都完全發揮出了自己的天才水準。
根據黑羽衛的情報——聽說這廝在平定戰亂之後，痛定思痛、發憤圖強、勵精圖治。
嘶……
這純純是主角模板啊！
被人打壓（太子被廢）、家門不幸、外有強敵環伺、靠自己艱難求生、不斷成長突破自我、忍辱負重、力圖振興家業……
這tm的！不就是活脫脫一個戰國版蕭鹽？
面對這樣一個對手，當然不可小覷！
最後，熊午良說道：「……之前，我已經向衛國國君送去了大軍請求借道的國書。」
「現在，我們無需在此再等了——直接拔營！」
「若是衛國同意，便借道攻齊。」
「若是衛國不識時務，就先滅了爾等，再攻齊國！」
眾將齊刷刷應是。
不消多時，楚軍大營之中便一片忙碌……武軍軍士們井然有序地拔營起寨、收拾輜重、打掃爐灶……
僅僅半個時辰之後，十五萬武軍便收拾好了行裝，開始有序撤軍。
……
按照樂毅的命令——楚軍訓練有素地分批次斷後，騎兵保持戰備，掩護步兵有序撤退。
如雲帶一般飄揚的楚軍旌旗，飄然而去。
【莒陽】城頭上的匡章早早得知了楚軍的異動，在幾個親兵的攙扶下，第一時間來到城垛處，遙遙望著城下楚軍動作……
「快看！楚軍撤了——」
「我們勝利啦！」
「齊國新軍萬勝！匡章將軍萬勝！」
「哈哈，楚蠻子不過爾爾……快滾！」
城頭上，齊軍放肆地大笑起來，士氣空前高漲。
不少齊軍士卒高舉著手中的劍戟，興奮地歡呼著！
莒陽城迅速成為一片歡樂的海洋……城中的軍卒們爭相湧上城頭，歡呼著，手指著楚軍撤退的背影，肆意地嘲笑著不自量力的楚國人。
勝利了！
我們擊退了號稱無敵的楚蠻子！打破了他們不可戰勝的神話……楚國人灰溜溜地退走了！
這是齊國人的一小步，卻是北方六國同盟的一大步！
「南蠻都給爺死！」
「熊午良，小雜種，以後還敢來犯我齊國嗎？」
「再敢來犯，剁下羋良小兒的人頭！」
「……」
齊軍興奮之餘，喝罵的用詞顯然毫無顧忌了。
匡章手搭涼棚，遠遠地望著楚軍撤退的隊列——步卒已經有序撤退，甲冑都放在了輜重車上……騎兵則全副武裝，在後方斷後、警覺十足。
撤退的所有動作，都毫無破綻可言。
顯然，這並不是為了引誘齊軍出城追擊的『引蛇出洞』之計。
樂毅是真的撤了！
老匡章不禁皺起花白的眉毛，喃喃道：「不應該啊……」
「樂毅居然沒再嘗試著發動一次大規模進攻……就這麼撤了？他不怕楚王降罪嗎？」
「不合理！不合理啊！」
一旁的副將咧著嘴笑道：「匡章將軍多慮了。」
「那樂毅不是庸常之輩——想必也知道我莒陽防線堅不可摧，何必還要再打？無非就是兩敗俱傷罷了。」
「那樂毅念及此處，就此撤軍，也是理所當然！」
匡章想想也是，終於舒心地笑了。
勝利辣！
正面擊退楚軍的進攻——此等成就，已經十幾年不曾有人做到了。
不愧是我！
以匡章的穩健程度——如果有的選，匡章一定會派出齊軍斥候，遠遠地跟在撤退的楚軍後面，打探楚軍的動向。
但是匡章做不到——齊軍斥候就算再厲害，也不是楚國的黑羽衛的對手。
對——黑羽衛的存在，如今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
當代楚王登基以來的這五六年時間裡，楚國基本上一直蟄伏，沒有對外發動戰爭……但是黑羽衛們的活動卻十分頻繁。
這些對楚王忠心耿耿的密探，在北方六國境內大肆活動。
發展組織、滲透官府、搜集情報、收買內奸、刺殺能臣……黑羽衛們大展身手，在北方六國的統治者和貴族們之間留下了很多恐怖的傳聞。
近年來，北方六國都在不同程度上開展過針對黑羽衛進行打擊的運動。
除了秦國有黑冰台反制、效果還算不錯以外……其餘北方五國的反黑羽衛行動都收效甚微。
派出齊軍斥候跟蹤楚武軍的動向——說來容易，其實就是往黑羽衛的嘴裡送肉罷了！
於是，匡章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楚軍漸漸離開自己的視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