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於知道詹家兄弟的瘋是來自哪裡。
沈書禾在他面前宛如新兵蛋子那麼稚嫩。
不知道奶奶是否真的做了那些殘忍的事,我隻知道從我有意識起,奶奶就很疼我。
在我出嫁前她害怕我嫁過去被欺負,對我百般操心,恨不得將所有家底都拿出來給我當嫁妝。
我失蹤後,蘇家隻有她日夜為我擔心,到處打聽我的下落。
可現在他竟然讓我去血刃我最愛的長輩!
奶奶相比蘇家其她人要乾淨利落一些,應該是坐飛機過來的,她隻是有些頭髮散亂。
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事讓我無暇顧及奶奶,沒想到再次見面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沈祭在陸衍琛身邊待了這麼多年,詹鶴淞一定是通過沈祭這條線查到奶奶的。
之前他沒有動奶奶,不過是在等我們一家團圓。
「菀丫頭。」奶奶的語言能力比起之前好了許多,至少可以完整叫出我的名字。
我剛剛還讓小白不要太擔心,可事情發生到我身上,我才知道沒有那麼簡單。
「奶奶。」
我不顧一切朝著奶奶跑去。
看到她滿頭白髮,又憔悴的模樣,我心裡難受極了。
她那樣要強的人,這一生何嘗有過這麼狼狽的時候?
我緊緊和她相擁,「奶奶,對不起,是我沒有好好照顧你。」
「你,你還活著,很好。」
她的臉上沒有對未知的恐懼,隻有親人相見的喜悅。
「奶奶,我找到妹妹了,她才是你的親孫女。」
小白這才淚眼朦朧走到奶奶身邊跪下,「奶奶……」
「乖,乖孩子。」
她欣慰看了我們一眼,然後轉頭朝著詹鶴淞看去。
「你是……」
在她眼裡詹鶴淞看上去就是個三十幾歲的年輕人,她並不知道他的具體身份。
詹鶴淞從容不迫由遠及近走來,從黑暗到了光明處,然後文質彬彬介紹道:「晚輩詹鶴淞,是詹潤川長子。」
分明他是那樣溫雅的口氣,卻讓我覺得毛骨悚然。
比起他,我現在覺得沈書禾簡直是小天使。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沈書禾雖然動不動就像個鞭炮一點就炸,但她頂多就是有些叛逆,任性。
詹鶴淞則是截然相反,有著一張迷惑人心的外表,卻幹著最狠的事。
他的兩個兒子都很像他。
詹才知學了他的性格,光是往那一站,就讓人覺得被毒蛇盯上,後背發涼。
詹才垣則是學會了他的笑容,尤其是那蓬鬆柔軟的髮絲,笑起來右邊臉頰還有個淺淺的梨渦,簡直和此刻的詹鶴淞一模一樣!
「很抱歉用這樣的粗暴的方式將各位請到舍下作客,實在是我對各位恨之入骨,日夜不寐,就等著今天呢。」
他分明是邁著優雅的步子,可是我看到了蘇家那三人在發抖。
蘇母和蘇父隻是身上有些血跡,看上去沒有外傷。
蘇南閱一根手指被削掉,缺了大拇指,鮮血如注。
剛剛的叫聲應該就是缺了拇指叫出來的吧。
周圍還有幾個和之前詹才垣一樣打扮的男人,各個武裝嚴實,看不出本來的樣子。
蘇南閱在發抖,我看到他的襠部逐漸濕潤,褲腿出有黃色水滴一滴滴淌落在地,他嚇尿了。
反觀奶奶鶴髮蒼老,她的面癱好了許多,神情和眼神並沒有半分懼意。
這就是報應吧,哪怕奶奶替他們打下了江山,他們繼承了爺爺的平庸和無能,將蘇家敗了大半不說,連做人的骨氣都沒有。
子孫後代更是一個比一個沒用,人家還沒做什麼就被嚇尿了。
詹鶴淞的腳步在蘇南閱的面前停了下來,他轉身看向蘇南閱。
蘇南閱被他的目光注視,全身上下抖個不停,尤其是兩條腿更是肉眼可見瘋狂顫抖,導緻尿液甩來甩去。
詹鶴淞微笑著道:「小傢夥,你弄髒了我的地方,要怎麼辦呢?」
蘇南閱已經嚇傻了,「我,我,對不起,我這就給你擦乾淨!」
他連忙跪下來,用衣袖去擦地上的尿液。
這一幕落在奶奶眼裡,她應該十分痛心吧。
蘇家的後人,如此不堪一擊。
顯然蘇南閱的動作取悅了詹鶴淞,他擡腳踩在了蘇南閱的背上,「你倒是要比老太婆看著順眼。」
他擡手,一旁的人趕緊給他送上一把匕首。
刀尖挑起蘇南閱的下巴,蘇南閱甚至都不敢抖,因為那把刀離他的咽喉很近。
「告訴我,你想活下來嗎?」
他眨眼,「想。」
「好,我給你一條生路,隻要你拿著刀,殺死在場你任何一個親人,你就能活下來。」
這一場,是殺戮遊戲。
詹鶴淞丟下刀,「我隻給你五分鐘時間,如果你沒殺人,會有懲罰的哦。」
蘇南閱哆哆嗦嗦從地上撿起刀,他口中默念著兩個字:「殺,殺人……」
「是,殺一個蘇家人,你就能活。」
一旁的人給詹鶴淞端來椅子,他不僅坐了下來,甚至還在一旁嗑起了瓜子。
他隱忍多年,今天應該很爽吧。
這麼大一齣戲。
蘇南閱抓著刀,目光掃過他親愛的父母。
人性的醜陋在此刻顯露無疑。
我以為她們會站出來讓蘇南閱殺死,這樣就能救下他們親愛的兒子。
可是他們沒有。
蘇父道:「他對我們恨之入骨,他隻是在玩我們,南閱別相信他的鬼話。」
大家都知道這人可能說謊,可人到了絕境,誰會放棄生存的機會呢?
哪怕希望渺如蛛絲,他們也會瘋狂抓住往上爬。
但是小白是個笨蛋的例外,她站了出來,「二哥,你殺了我吧。」
奶奶也在這個時候開口:「冤有頭,債有主,蘇家欠你的,拿我的命來還吧,你放了這些無辜的孩子。」
「無辜?」
詹鶴淞勾唇一笑,臉色卻顯得有些猙獰。
「當年我母親不無辜?她才生下我四妹沒多久,你,你們連月子裡的產婦都不放過!簡直是畜生!」
他的聲音陡然變得尖銳,沒有了一開始的優雅,「蘇南閱,還愣著幹什麼?」
奶奶看著蘇南閱嘆了口氣,「孩子,如果我的命能換你一條命,你殺了我吧,我不會怪你的。」
蘇南閱拿著匕首一步步走來,但是他看的人不是奶奶。
是我。
所以,他選擇的人是我。
我跪坐在地上木然看著他,心裡好似被人掏空,聲音淡淡的:「蘇南閱,你還想要再殺我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