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我的死只是這張網裡極為渺小的一角,甚至都掀不起半點驚濤駭浪。
在這個世上看不見的角落裡,還有千千萬萬像我一樣的倒霉蛋,甚至他們的死就像路上被車碾壓的流浪小動物一樣,沒有人在意。
每年全國有幾百萬失蹤的人口,這還是上報的數字,沒有上報的呢?
那些人最後的歸宿在哪裡?
我不敢細想。
陸衍琛將我攬入懷中,「菀菀,你不是神,你救不了世人,每個人有自己的造化和命運。」
「阿衍我知道,我只是……」
有些感同身受罷了,我在死亡以後還能重生,找到愛我的男人,在他懷裡撒歡,更多的人死了就死了,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
「很晚了,你不休息孩子也要休息呢,不要想別人,多想想我們的孩子。」
「好,晚安。」
我緊緊抓著陸衍琛的衣服,在心裡祈求希望詹才知一切順利吧。
如果他能將後面的勢力連根拔起,那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翌日。
傅雪一早就去了醫院做產檢,我帶著小白主動聯繫了周隼。
不僅僅只是做戲,而是小白確實需要做心理疏導。
上次一別也有小半年的時間了,周隼倒是很爽快接受了我的預約。
再次見面,他和記憶中沒什麼不同,就連辦公室擺放的那盆花的位置,葉片朝向都和過去一模一樣。
他有潔癖和強迫症,從前我在他那治療了不短的時間,我很熟悉這裡。
「姜小姐,不,現在應該叫你陸太太了。」
周隼帶著銀絲邊框的眼鏡,神色冷靜同我打了個招呼。
「好久不見,你還是和過去一樣,一點變化都沒有。」
就連髮型的長度都被精準控制在一定的範圍內。
他推了推眼鏡,「過去?我們不過只見了一面而已。」
我差點說漏了嘴,便連忙圓了回來,「我說的就是半年前那一次見面。」
他定定打量著我,「不過你倒是變了很多。」
我有些不解,我和他也不太熟,他這話也不太對勁吧。
像是知道我就是蘇菀一樣。
我忙轉移話題,「這是我一位很要好的朋友,麻煩你給她做個心理測試。」
周隼點點頭,「治療室等我,我馬上就過來。」
「好。」
我牽著小白駕輕就熟走進了一間診室,撥動著桌上的牛頓擺球,聽著鋼珠撞動的聲音。
這裡我連著來了快三年,潛意識對我來說是很安全的地方,整個人也放鬆下來。
小白壓低了聲音道:「姐姐,你以前生過病?」
「嗯,我在這治療過幾年,和周醫生很熟悉,你放心,他……」
小白一臉嚴肅看著我,「你在重生之後來過這裡沒有?」
我搖頭,「沒有。」
「姐姐,剛剛周醫生讓我們來治療室,你並沒有讓人帶領就直接帶著我過來了,你一個從未來過這裡的人,怎麼會知道呢?」
我的動作一僵,「你的意思是我……」
小白的神情冰冷,「姐姐,如果他是個聰明人,你很容易暴露。」
門口傳來男人低沉的聲音:「什麼暴露?」
我轉身朝著周隼看去,他的目光深沉,讓人看不清楚他的想法。
他對我道:「陸太太,我現在要給蘇小姐做個治療,請你在等候區稍等一會兒,要喝什麼你可以聯繫我助理。」
「好,謝謝周醫生。」
我儘量讓自己不再露出馬腳,順口又問了一句,「等候區是在……」
「出門右手邊。」
「知道了。」
我拍了拍小白的肩膀離開,比起小白的冷靜我自嘆不如。
她從小就學會了自保的能力,比起我在溫室長大,她身上更有一些野性,以及習慣性的防備心理。
等候區有個水吧,可以點各種飲品。
我接了一杯溫水,從書架上取了一本漫畫。
托姜灣灣的福,她將我帶進了二次元的世界,以前我覺得幼稚是小孩兒才看的,現在也看得津津有味。
不知不覺我身邊的漫畫書越堆越高。
眼看著真相呼之欲出,這一卷竟然完了!
我不死心去書架繼續尋找下卷,卻發現被放在最上面,我只能扶著書架踮著腳尖去拿。
「我幫你。」
身後響起一道熟悉的男聲,後背抵上男人的胸膛,周隼抬手替我拿下漫畫。
「是這個?」
「是,謝謝。」
我抱著漫畫從他的懷裡退了出來,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坐到沙發上,「星回怎麼樣?」
「情況不太好。」
我捏著漫畫,有些緊張看向他,「怎麼回事?」
他微微俯身,手肘撐在膝蓋上,雙手搭成三角形,聲音不緊不慢道:「我們在做心理治療時第一步就是建立信任關係,蘇小姐不配合。」
「所以你在第一步就失敗了?」
我有一種幸災樂禍的感覺,畢竟我們也是相處幾年的老朋友了,還沒見過他吃癟的樣子。
他這麼有名的心理醫生,大概從未遇上過小白這麼棘手的人。
「算是。」
「你的朋友不僅不願意敞開心扉,而且對我十分防備,讓我有一種我不是來心理諮詢,是來審訊的,而她具有很強的精神控制力,想要開導她,很難。」
倒也是,小白從小生活在詹才知身邊,她周圍就是一群豺狼虎豹,她要是精神力不強早就嚇死了。
對她來說所有人都是敵人,她會自我防備,保護自己也很正常。
別人來找心理醫生都是為了配合醫生,希望醫生解決困難。
顯然小白不這麼想,她並不認為自己這樣有什麼不好。
她深知人性的醜陋,暴露得越多就越是危險。
「周醫生想放棄了?」
他接了一杯橙汁遞給我,「我這裡只能救想活的人,如果她一心求死,誰也救不了。」
我無意識喝了一口,想著我們還要做戲呢,能不能治療也不重要,便提議道:「麻煩你再試試看,說不定多來幾次就會有好轉了。」
我簽下一張支票,「我知道你收費很貴,至少這一周,希望你能好好給星回治療。」
「好,我盡力而為。」
他的手把玩著支票,不經意問道:「對了,你現在晚上還失眠嗎?」
「早就不失眠了,我……」
我的話音戛然而止,猛地朝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