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說著的時候,張宇看到左手邊江堤上哨房子門口,圍著一圈人,不知在做些什麼。這哨房子是江堤上抗洪搶險時放哨臨時搭建的簡易房子。
張宇和李安平一同走了過去,張宇心裡清楚,這些人肯定是在打牌和觀牌。果不其然,走到近前一看,一圈人圍坐在用來搭牛背上坐的麻袋上,有的在高聲叫嚷著「那個牌應該那樣出」,有的則回應「那樣出就怎麼怎麼樣」,玩得那叫一個熱火朝天。
張宇他們兩個看了一會兒,覺得實在無趣,便準備離開。剛轉過身,就看到一個人也正欲離開,張宇先是一愣,隨後冷笑了一下,這個人他太熟悉了,正是自己心中的仇人文校石,他也是導致自己只讀了初三半學期就輟學的罪魁禍首。
張宇記得前世這麼大的時候,自己性子比較軟弱,也就是鄉下所說的老實。那時在鄉上學校上完晚自習後,回到寢室正準備洗漱,就聽同寢室同學說隔壁班的老大過來收保護費了,讓大家都站好。剛說完,就有四五個高高大大的人走到了面前,要求每個人拿出一塊錢交給他們。大家雖極不情願,但又心懷怯意,只好紛紛掏出一塊錢遞了過去。輪到張宇時,張宇一下子看到領頭的人是自己村上認識的人,隨之就叫了聲他的名字「楊明!」
剛叫完,就見眼前一晃,只聽「啪」的一聲,張宇只感覺到臉上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痛。定睛一看,打自己的是這夥人中另一個人,這個人也是自己村上的,叫文校石。
只聽到文校石惡狠狠地說道:「TMD,楊明這個名字也是你能叫的,找死。」
旁邊站著的張宇同學兼同床劉海,實在看不過去,就站出來說道:「你怎麼隨便打人呢?」
「我就打了怎麼地?你想出頭啊?」文校石凶神惡煞地問道。
楊明和其他幾個人都走了過來,一起對著劉海推推搡搡,劉海見狀,好漢不吃眼前虧,也就不再吭聲了。
這時文校石揚起頭,惡狠狠地邊說邊用手拍著張宇的臉說道:「小子,記住了,找誰都沒用,以後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這次以後在周末放學回家的路上,張宇都被文校石帶人堵了好幾次。張宇自己又不敢跟家裡和學校說,再加上那時候家裡實在窮也沒錢上學,就這樣輟學回家當了個放牛娃。這件事到重生前都一直讓張宇心裡耿耿於懷。
如今好不容易有重來一回收拾這貨的機會,他怎麼可能會放過。想到這,張宇就快步趕了上去。
李安平作為張宇的好兄弟,深知張宇和文校石之間的矛盾,他也一直鼓動張宇去找文校石報那一掌之仇,奈何重生前的張宇性格比較懦弱,有其心沒那膽,一直都不敢行動。今天張宇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李安平感到十分意外和不安,想到這他也趕緊跟了上去,生怕出事。
前邊張宇幾步衝上前,邊走邊大聲喊道:「文校石!你去死吧!」說著就將拿在手裡的牛繩迅速套住了文校石的脖子,往後用力一拉,文校石猝不及防,重重地向後摔倒在地上,張宇也隨之彎下腰後,一屁股坐在地上,用腳蹬在文校石的肩上,雙手用力拉緊繩子,只勒得文校石眼冒金星,四肢亂舞。
原本文校石是因剛好尿急,準備去找個沒人的地方解手,忽然聽到有人叫他,正想回頭,就被一根從身後甩過來的繩子套住了脖子向後猛拉,導致他站立不穩,重重地摔了下去。此刻,他只感覺到脖子上的繩子越勒越緊,已經喘不過氣來了,趕緊用力的去扯繩子,然而無論他怎麼努力都無濟於事,這一刻他強烈的感受到了死亡的危機,心想自己就要死了嗎?一陣都恐懼之下,沒解手的尿都失禁了。
其實文校石也聽出了這聲音的主人是誰,自己完全沒想到這向來軟弱好欺的傢伙居然有這樣的膽子來下死手對付他,只感覺到萬分後悔。生命在一點點的離他而去,他已經快漸漸失去了意識。
張宇在身後問道:「你不是很囂張嗎?不是總想打我嗎?」
文校石下意識地搖頭,只希望張宇能夠放過他。
李安平這時候走了過來,看到張宇用繩子死死地勒著文校石,文校石的眼睛血紅,眼球都突了出來,大張著嘴,甚至尿都出來了。這一幕可把李安平嚇了一大跳,他趕緊去拉張宇的手,急切地說道:「小宇小宇,可以了可以了,你快放手,再勒就真的勒死了!」
張宇聽到後就順勢鬆開了繩子,然後站了起來,抬腳踢了他一腳,並說道:「這次便宜你了,下次再惹我,我就真的要你的命,知道嗎?」他也不是真的想勒死他,只是想給這種鳥人一個真正的教訓。
文校石只感覺到脖子上的繩子一松,有一絲新鮮的空氣進來,趕緊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心想著,我這也算是死裡逃生了,喔靠!太恐怖了,又聽到張宇的問話,他連連點頭,以後要離這個冷血的混蛋遠一點,要不然小命不保。他緩了好一會兒,才翻身坐了起來,一個勁地咳嗽、乾嘔。
那一群圍著打牌的人聽到這邊的動靜,都紛紛跑過來看是怎麼回事,看到張宇將文校石差一點勒死,都驚掉了下巴,張宇這小子平時不聲不響的,心也太狠了,這是要下死手啊!這是有什麼深仇大恨啊?
就聽張宇在繼續說道:「文校石!我說你tm就是一個混蛋,你還別不服氣,你個鳥人是非不分,恩將仇報。你還記得前年發洪水時你在這趕牛,過前面那條河溝到對面河灘上去找牛,你一不小心踩空了,差點被淹死,是誰跑去找人把你救起來的嗎?」
「是我!是我去找的不遠處的李安平艾京華兩人救得你,不信你去問李安平。」說著指了下李安平。
李安平馬上說道:「確實是張宇叫得我們」
「你tm不說感謝我,在學校還充當楊明的打手收我保護費,甚至我就叫了下楊明的名字你就打我,打一次還不夠,還多次堵我,我就問你我究竟哪裡得罪你了?你說你是不是狼心狗肺?」張宇大聲吼道。
「現在害得我學也沒法上了,我勒死你都算是輕的。」張宇憤怒道。
旁邊看熱鬧的的人都開始議論紛紛,指責文校石太不是東西,怎麼能恩將仇報呢?怎麼能在學校欺負本村的人呢?
文校石這時候是又怕又愧又悔,他「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真誠的說道:「張宇!天地良心,我真的不知道那次是你叫人來救的我,要是知道,我絕對不會在學校干那樣的事,對不起!」
張宇此刻的心情猶如萬里晴空,澄澈而舒暢,甚至比六月天暢飲冰水還要愜意。三十年了,那根深埋在心中的刺,終於在今日被連根拔除,仿佛長久以來壓在心頭的巨石驟然消失,讓他整個人都輕盈了起來。
他沒有再多同文校石說些什麼,只是決然地抬腿離去。李安平見張宇走了,趕忙快步跟上。兩人並肩走了一段路程,李安平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張宇身上,眼神中滿是疑惑與探究。
「幹嘛這樣看著我?我臉上有花?」張宇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還是我認識的張宇嗎?我怎麼感覺哪裡不對!」李安平皺著眉頭,語氣中帶著一絲不確定。
張宇心虛地摸了摸鼻子,強裝鎮定地說道:「我就是我,怎麼不對?忍無可忍時就無需再忍,這不對嗎?」
李安平微微一怔,隨即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說道:「也是,那小子確實活該。不過你小子也太狠了,差點就勒死他了。」
張宇一揮手,似乎想要將這個話題揮去,接著問道:「不說這了,艾京華李先河他們怎麼今天沒看到啊?」
要知道,張宇,李安平,艾京華,李先河,他們四個放牛娃可是情同手足的死黨。
李安平輕輕嘆了口氣,眼中流露出一絲惋惜:「哎!京華家要搬家到鄰省江陽市去了,牛也賣了,可能以後沒機會一起玩了。」
「那李先河呢?」張宇緊接著問道。
「李先河家今天來客了,這個傢伙早早就把牛趕回去準備晚上吃大餐了。」張宇知道畢竟在這個年代,只有家裡來客或過年才有肉吃,這可是難得的改善伙食的機會。
兩人說著說著,發現天色漸漸晚了,這才意識到該去找自家的牛了。張宇心中突然湧起一陣擔憂,自己隔了幾十年的記憶,還能準確找到自家的牛嗎?心中只是記得個大概,萬一認不出來可怎麼辦?
就在張宇滿心焦慮之時,忽然聽到有人大喊:「不好啦,牛打架啦!」原來是其他村民家的牛不知為何打了起來,場面一片混亂。張宇和李安平急忙趕過去,想要把自家的牛牽走,避免受到波及。
「這可咋辦呀!」李安平急得直跺腳。
「別慌,先找咱們的牛!」張宇大聲喊道。
兩人一起找著牛,可始終不見牛的蹤影。這時,有幾個趕牛的人過來說道:「我看到有幾頭牛往江邊那邊跑了,你們可以去找一下。」
「走,那趕緊去找看!」張宇二話不說拉著李安平就往江邊跑去。
終於在一個淺灘處里找到了李安平他們家的牛。原來,這幾頭牛是跑到江邊來喝水的。
「還好我們的牛在一起!」李安平感慨道。
「是啊,不過好在都找到了。」張宇笑著回應。
張宇聽了,一直懸著的心這才落了地,長舒了一口氣。定睛一看,前方的兩條牛確實與記憶中的相差無幾,特別是那對角,更是讓張宇印象深刻。
兩人分別拿繩子把自家牛鼻子拴上,然後一躍爬上牛背。伴著絢爛的晚霞,他們踏上了歸家的路途。一路上,都是騎著牛,或是趕著牛的身影,形成了一支獨特的「趕牛大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