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冢路。
無窮,無盡,無方亦無圓。
沉浸其中的姬無雙逐漸進入了一個更深邃、玄奧的層次。
她眼前的不再是劍,而是無數洪荒之氣幻化的意志和殘影。
無數次起身纏鬥,無數次突破爆發,又無數次被擊倒,如同一場漫長的默劇,就在姬無雙一劍擊破莽荒煞氣的瞬間……混沌無垠的天際突然破曉,有刺目的光輝灑落在她的身上,將她「身」上就一道道刺骨可見的劍痕慢慢修復。
一種難以言喻的酣暢淋漓之感從她的骨髓中溢出,比用神墓本源淬體的時候還令她舒暢。
仿佛身體裡的每一個靈竅都開啟了一般。
但姬無雙並不喜悅,因為她知道,這並非她戰勝了劍冢路,而是劍冢路「放過」了她。
她深吸一口氣抬眸望向劍冢山巔,一柄通體璀璨的寶劍正熠熠閃爍著。
劍身之上鐫刻著古老的圖騰,圖騰隨著劍的輕鳴,一張一翕,與天同音,與日月同輝。
姬無雙抹了把臉,似乎終於明白為何這條劍冢路折磨得她死去活來、活來死去了。
如果沒猜錯,這應該就是上古神器之一——軒轅劍。
軒轅一族因軒轅劍得名,代表他們世世代代的守護軒轅劍的使命j。
只有人族至聖,才有資格抽出軒轅劍,以庇佑眾生。
姬無雙默默看了軒轅劍許久,突然行禮道了謝,轉身就走。
原本還傲嬌站在原地,等姬無雙去「拔」自己的軒轅墓意識,也就是軒轅劍劍靈突然就不幹了,氣急敗壞開口:「等等!你去哪!」
姬無雙不急不緩道:「感謝前輩不吝賜教,晚輩也該回去了。」
軒轅劍靈一下就蒙了:「???」
它這麼大這麼靚仔的劍在這?
姬無雙難道看不到嗎?
「你去哪啊!你別走啊,你千辛萬苦突破了過來,難道不想得到我嗎?!」
軒轅劍靈「錚」一聲掙脫出來,飛快橫在了姬無雙的面前,努力展示自己。
姬無雙一臉冷漠:「前輩別開玩笑了,晚輩可高攀不起。」
軒轅劍靈暗忖,一定是這小丫頭沒見識,不知道自己是誰,等等說出去,必須讓她哭著喊著求自己接納她。
她哼哼唧唧道:「咳咳咳,你可知道本靈的身份?」
「……知道。」
「不知道吧……」軒轅劍靈關子賣到一半,突然察覺姬無雙說的是知道,「什麼?你知道!你知道你還走?」
姬無雙無辜眨眼:「前輩,軒轅劍雖好,但我已經有本命劍了,自然不能耽誤前輩。」
「有本命劍算什麼,本靈也沒準備和你達成本命契約。」
「但我不準備用別的劍。」
「你的意思是……你寧願選擇你的本命劍,也不選擇本靈?」
「是的。」
「呵呵,來,把你的劍亮出來,讓本靈看看。」
讓它看看到底是哪把劍敢和它軒轅劍搶人!
它能看中姬無雙,是因為姬無雙不屈的意志和超級恐怖的天賦,如此奇才再加上它軒轅劍,必然能突破入聖,庇護蒼生。
沒想到這小丫頭竟然「不識好歹」!
「哪把劍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會拋棄我的夥伴。」
只要是劍修,就沒有不知上古神器軒轅劍的。
若是沒有濛鴻,姬無雙必然豁出一切也要爭一爭,軒轅劍啊,那個劍修不眼熱?
可她已經有了濛鴻,即使現在的濛鴻劍還不是軒轅劍的對手,但濛鴻的成長屬性是無窮的。
她更期待自己和濛鴻一起成長的未來。
濛鴻的存在,代表了她的劍道。
是她姬無雙的劍道,而不是上古神器軒轅劍的劍道。
她不會被劍所左右,哪怕是這把劍是上古神器也一樣。
感應到了姬無雙的意志,原本還有些「自卑」的濛鴻當場「汪」一下就哭出來。
——嚶嚶嚶,主人真好!
——它一輩子都要跟著主人!嚶嚶嚶!
——什麼別的小劍人,別想和它搶主人!!!
濛鴻當場發怒,「錚」一下從姬無雙的背後出來,光芒大作死死護在姬無雙面前,是不是劍氣大作,想要嚇退軒轅劍。
姬無雙看著濛鴻的姿態。
呃,怎麼說呢?
就像是小狗狗護著肉骨頭?
軒轅劍看著濛鴻劍也怒了,它承認,這把劍擁有無窮無盡的潛力,但現在它在它面前,脆弱得就像是剛剛發芽的小嫩苗。
只要它願意,隨時都能折斷它!
就這!
還敢挑釁它?!
豈有此理!
姬無雙搶在軒轅劍發怒之前輕輕把濛鴻哄了回去,莞爾道:「前輩也看到了,我家的孩子比較護食。」
軒轅劍眉頭緊鎖:「你真的想好了?」
姬無雙平靜對軒轅劍靈道:「前輩,無論是軒轅劍還是東皇鍾,我的想法從來沒改變過,我不會繼承任何人的意志,我只是我,我想走的是自己的路。」
如果說一開始,軒轅劍靈以為姬無雙不想要東皇鍾,是因為屬性不合所以婉拒,那麼現在它終於肯定那不是婉拒,那是她生來就嚮往自由,靈魂的自由。
當然,自由是由實力決定的。
沒有實力,一輩子都要處於條條框框和約束之中。
對人族而言,如此。
對靈族而言,亦如此。
出生血統是條框。
天道規則也是條框。
軒轅劍靈盯著姬無雙看了許久,突然冷哼道:「走走走,趕緊走,本靈看到你就煩。」
顯然,它這是不準備勉強姬無雙繼承軒轅劍了。
姬無雙再次道謝,但道完謝還不走,只是眼神亮晶晶的看著自己,軒轅劍靈沒好氣道:「看看看,看什麼看?還不走?」
「咳咳,前輩,晚輩有一個不情之請。」
「啥?」
軒轅劍靈難以置信姬無雙的厚臉皮,這臭丫頭都拒絕了它,還敢提要求?!
姬無雙忙道:「這個……晚輩下次還想來看看前輩,可以嗎?」
軒轅劍靈:「???」
你他娘那是想來看它嗎?
那是想白嫖它吧!
別以為它沒看出來,這小丫頭將它的劍冢路當成訓練場了,這顯然是沒嫖夠,下次還來???
回答姬無雙的,是軒轅劍靈毫不留情的一個「大踢飛」。
——走你!
姬無雙感覺自己屁股被什麼東西拍了一下,連帶著她和濛鴻一起被人踹了出來,摔得她七葷八素,罵罵咧咧。
「這也太過分了吧?」
「簡直了……」
可罵著罵著,姬無雙感覺身邊有什麼不對勁了,她似乎聽到了什麼東西重重喘息的嗓音,她連忙抬頭,發現自己正處於一群劍齒獠牙的中央,那滂臭、滂臭的氣息撲面而來,差點沒把姬無雙熏吐了。
姬無雙:「???」
擦!
堂堂上古神器軒轅劍劍靈怎麼脾氣這麼暴躁!
一巴掌把她扇到哪去了啊?!
姬無雙連忙一咕嚕爬起來,飛快躲開巨獸們的撲食,握緊拳頭,一拳狠狠砸了過去——
「咚!」
為首巨獸的頭顱當場就被姬無雙砸碎了!
不僅姬無雙被噁心了一下,就連鬥獸場外觀看的公子、小姐們也蒙了。
巨獸的主人是一位面容嬌媚的女子,她猛地站了起來,怒喝道:「竟敢傷害我的龍牙犬?!來人!把下面那小賤人給我碎屍萬段!」
「是!小姐!」
姬無雙正一拳一拳砸得生無可戀呢,突然感覺一股磅礴銳利的氣勢朝她壓了下來。
四周大地率先皸裂,寸寸朝她逼近。
這是?
高星神尊?
八星?
九星?
姬無雙眉梢微挑後退了兩步,冷冷道:「我和道友無冤無仇,道友這是作甚?」
但對方顯然沒準備放過她,一定要讓她成為齏粉才行。
「道友若是咄咄相逼,也休怪本小姐了。」
她看出來了,這四周都充斥著禁制秘法之氣,顯然她被軒轅劍靈一腳踹到了神秘未知之地。
神秘未知?
呵呵,全部給它砍了!
眼瞧「領域之力」還在朝自己逼近,姬無雙也不慣著,猛地抽出濛鴻,一劍擊空而出——
「天瀾式!破——」
因為剛剛煉化「水」,此次在劍冢路中修煉,姬無雙一共領悟了九式「水」劍法,比起破軍劍的至剛至陽,新的九式劍法更有「水」的特性。
上善若水,故而姬無雙給它取名若水劍。
若水劍第一式名為天瀾式,第二式坤靈式,第三式滄沅式……其他的名字還沒想到,就暫時命名四、五、六、七、八、九吧。
天瀾式姬無雙在軒轅墓中曾用過許多次,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但這招的殺傷力如何姬無雙自己也不確定。
畢竟在軒轅墓裡面,自己的劍招打在劍冢路上就和撓痒痒一樣。
既然如此,剛好試一試劍!
隨著姬無雙的劍招盪出,率先破碎的自然是那高星神尊的領域,領域頃刻碎裂,天地四野突然一沉……有什麼東西從大地深處開始破裂!
「轟隆隆!」
「轟隆隆!」
……
姬無雙抬眸一看,發現天幕開始歪斜,更熾烈的靈氣從裂縫深淵噴涌而來。
緊接著就是天崩地裂!
真正意義上的天崩地裂!
待一切全部坍塌,禁制的偽裝被褪去,姬無雙這才發現天空中漂浮著一座又一座極致奢華的「浮島」,其中一座「浮島」上有著方才被她擊碎領域的高星神尊。
她腳下的大地是一片荒蕪無垠的褐色大陸,怪石嶙峋聳立,四面八方都是和和方才的巨獸累死的獸群,以及被獸群瘋狂追趕撕咬的「人」們……
這些「人」有的頭角崢嶸,有的身負鱗片,有的則是長著奇怪的獠牙,奇形怪狀,什麼樣的都有。
而他們的腳上還帶著「禁制腳鐐」,就這麼被巨獸撕咬粉碎。
那些尖銳刺耳的慘叫,那些四處飛濺的碎肢殘骸。
看到這一幕,姬無雙哪裡還有不懂的?
這是一座「鬥獸場」。
關於各大星城所謂的高貴繼承人們的惡趣味,姬無雙上一世也見過,以殺戮為樂的有,享受撕咬的也有,鬥獸場更是層出不窮。
那些高高在上的星城子弟們,似乎特別享受他人的絕望、眼淚和死亡前的掙扎。
姬無雙握緊濛鴻,突然嗤笑一聲抬眸看向空中的二十多座浮島,那裡面坐著的,恐怕就是這場「鬥獸」的觀眾吧?
姬無雙著挽了個劍花,將劍鋒直指天幕,可還不等她開口說話,一道憤怒至極的女聲傳來。
「賤婢!竟然敢傷害我天賜城的人!找死!!!」
天賜城?
姬無雙眼中的殺意從三分暴漲到十分。
也好。
不是愛看嗎?
那就下來一起看吧。
「若水第九式,驚鴻——」
劍氣滌盪呼嘯,浮島中的眾人甚至連姬無雙的劍花都沒看清,就感覺浮島上的禁制被狠狠擊碎——
「這!發生了什麼!」
「快!重啟禁制!」
「重啟不了……」
「什麼!!!」
眾人這才發現,被擊穿的並非浮島上的禁制,而是……浮島!
沒錯!
姬無雙以一化數,從浮島的底部貫穿而上,天空中飄忽的所有島嶼都被她的劍鋒貫穿了。
「破。」
又一聲,二十多座浮島應聲炸裂。
「轟隆隆!」
「啊啊啊……」
「該死!!」
……
浮島碎成齏粉一片片隕落,有人想要趁機啟動法寶逃命,卻被天空中一道極為強悍的禁制攔截了下來,別說浮島之中裡面那些嬌滴滴的星城世家子弟了,就連保護他們的高階神尊,以後一個算一個,全部都被「劍氣」抵住了喉嚨。
是的!
姬無雙的劍氣一細再細,一碎再碎,竟然如同毛毛細雨一樣,遍布了整個大陸。
而直到這一刻……那些高星神尊們才知道,這突然出現在鬥獸場上的、看起來弱小的驚呼可憐的小少女並不是什麼可憐蟲,而是一尊煞神啊。
「前輩!還請前輩手下留情!不知前輩大駕,冒犯了前輩,還請前輩海涵。」
一位高星神尊主動落地,恭敬朝著姬無雙行了一禮。
姬無雙看了看,發現此人乃十九星的神尊,應該是這鬥獸場的「掌權人」了。
姬無雙的長髮被清風拂動,眾人這才看清她絕色傾城的容貌,鳳眸瀲灩,銀白如玉!
可此時此刻,沒人敢多看姬無雙兩眼,就怕惹得她不高興。
姬無雙冷冷一笑:「怎麼,方才讓你們停手你們是聾了?現在說海涵,你們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