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黑棺血霧散去,一道黑影從空中跌落。滿頭大汗,身形狼狽,大口大口喘著粗氣。漆黑的眸子中摻雜著難以明說的恐懼。
心神震撼,雙手在雪地里微微發抖,神色晦暗未明。他明白這已經不是曾經他所認識的那個大夏皇子了。
更多的是疑惑,侯爺忠君愛國,是天下賢良的表率。可既然知曉方長安不對勁,為何還要自己暗中守護?
黑影的眸子一揚,看了眼天際和遠方的府邸,長嘆一口氣。
此時早已遍布高手,況且還有陰山十殿這樣的恐怖勢力摻和,憑他一人很難護方長安周全,況且一想到剛才對方稍微一出手,所展現的恐怖實力,就讓人如墜冰淵。這件事必須稟告侯爺!
足尖一點地面,轉身躍入高空,已然消失不見。
半炷香後,忠勇侯府。
明晃晃的大廳只剩地面的一個黑影。
坐在主位上的袁毅,身披白袍戰甲,臉龐俊美剛毅,威風凜凜。聽著暗影衛的匯報,若有所思,側著頭,手指一下一下敲擊著木椅。
「哦?什麼?你是說小長安現在不是人了?」
黑影遲疑了下,懼色的看了眼袁毅:「侯爺,我懷疑皇子殿下恐怕……」
話還沒說完就被男人打斷:「小尹你做的很好,我知道了。下去吧,後面的事情我來處理。」
黑影抬頭看著男子半天沒有說話,在袁毅決然的目光下,無奈的點點頭,消失在黑暗中。
雖然心中滿是疑惑,可身為死士,他沒資格多問,服從命令就好。
……
此時一道怒斥打破了寂靜,倚在門外的女婦蹙眉快步闖了進來。
「袁毅,你找死是不是?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男人抬頭看了眼女人,有些慍色:「夫人,我做什麼,那是我的事,與你無關,退下。」
話語越發嚴厲,毋庸置疑。
聞言女人嘴角露出一抹譏笑:「好一個與我無關!當初八抬大轎娶我進門時,與我說過什麼,你可還記得?若沒有我!沒有陳家!你八年前就死了!你曾許諾:今生永不負我的!」
「夠了!」袁毅一聲怒吼,身前的案桌一掌被拍的粉碎。
縱身一躍來到女人身前。
「啪!」
女人無力的倒在地上,捂著血紅巴掌印的臉龐,不可置信的看著男人,擦了下嘴角的鮮血,怔怔說道:「你就是這樣不負我的?」
呵呵,還真是諷刺!女人眉宇間帶著一絲仇怨,想不到自己的八年輕賤可笑,一往情深,換來這樣的下場。
「別這樣看著我。」
袁毅有些厭惡,一臉冷漠。
「你把輕然送給王家的時候,你把小鼎帶給長安的那一刻,你我夫妻情分已盡,何必惺惺作態?」
女人眼中流露悲傷哀色,神情複雜,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抱住男人的大腿,聲嘶力竭:「呵……袁毅,你說話要憑良心。方長安要是不惹怒王家,怎麼會從天才少年變成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我至於把輕然送出去嗎?!」
頓了頓,哽咽道:「那些人為什麼來的你不是不知道!那小鼎留著就是個禍害,你心裡比我清楚!」
她為這個家付出了許多,只剩下一個冰冷的巴掌,心裡的委屈壓的她幾乎喘不過氣。
袁毅笑了,似乎聽到了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話:「是,陳阮湘,你說的什麼都對。因為輕然和長安都不是你陳家人,所以說的振振有詞!即便他們死絕了,你都問心無愧!對吧?」
少許之後,女人睜開眼,深吸一口氣,抱住袁毅的手更緊了,腦海中閃過的都是陪眼前人走過的點點滴滴。咬著紅唇反問道:「毅哥,我們夫妻八年,我可曾愧對過你半分?你不過袁家收養的義子,跟你沒有半點血緣關係,你為什麼非要找死?」
袁毅不忍在看女人,腳下用力一踹,也沒掙脫她的糾纏,身軀一震,停下身子,閉上雙眼,眉宇間疲憊不堪。
他也不清楚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子,面露苦笑。揮手招來暗影衛,語氣十分嚴肅。
「小尹,在替我走一趟吧。記住,保命要緊,遠遠在暗中觀察,有情況隨時跟我匯報。」
「是!」
一道黑影劃破長空,急速遠去。
袁毅俯身推開陳阮湘,冷冷道:「不要再說了,阮湘,何必自討沒趣?我不屑與你糾纏,鬆手吧。」
女人淡淡掃了他一眼,眼中堅定,卻做出了讓步:「算了,毅哥,我只是妾,識大體是我的分內之事。只要你不摻與今晚的諸教爭鬥,我便不再糾纏。」
「好!」男人往她額頭上用力一敲,揮袖一股強大氣勁將女人震開,有些無奈,拂袖離去。
陳阮湘悲嗚一聲,腦袋有些發暈,看著袁毅絕然無情的背影,心如刀絞,刺痛無比,一股鮮血上涌,脫口而出。面色慘白,身體止不住晃了幾下。
慘然一笑,聲淚俱下。瞬間,體內一股暗勁亂竄,昏厥了過去。
男人折返回來,把女人抱上床榻,身子發顫,握緊拳頭,眼中深處藏著柔情和仇恨,複雜之色更加濃郁。
輕嘆一聲:天意弄人。手指輕輕撫摸著女人的頭髮,露出旁人無法理解的痛苦,喃喃道:「阮湘,好好睡一覺吧。這些年,我們都累了。」
隨後對著女人的額頭一吻,走的決絕。
等到袁毅徹底離開,床上的女子睫毛顫抖了一下,眼角滑落兩行淚水,十指用力的抓緊被褥。
「毅哥……」
這是八年來二人的第一次肌膚之親。
陳阮湘爬起身子,目視遠方,眼中滿是牽掛和不舍。
慘笑一聲:「毅哥,我知道你是重情重義之人。八年了,這還是你第一次吻我。」
眸子愈發清冷,紅唇輕啟:「放心吧,未來路再難,我也陪你走下去。我們之間雖無夫妻之實,卻有夫妻之名。愛情難講,但我要你活!」
侯府內,兩人同時仰望泛白的天空,內心有些恍惚,心頭疼的厲害,一時間也不知道這樣的選擇是對是錯。
短暫的迷茫後,二人的眼神,同時再次變得堅定起來。
而遠方的殺戮才剛剛開始,暗影衛巧妙隱匿行蹤,遠遠地眺望著,根本不敢靠近。心中一凜,水波不禁的麵皮在不斷顫抖。
一股來自靈魂對死亡的恐懼!
「哼!還真是有趣。」
高空之上,雲層深處,傳來兩人的私語。
女子肌膚白皙如雪,身材妙曼,美眸閃動,勾魂奪魄。
一襲緊身黑衣裙,玉體修長,千秋絕代,氣度從容清雅,渾身透著殺氣。
坐在白雕上,晃動了兩條迷人的玉腿。饒有興趣的瞥了眼暗影衛。
「呵呵,想不到這傢伙還真不怕死,居然去而復返了。」
身下的大鳥振翅長鳴:「月瑤,真不打算管他們了?那可都是陰山十殿的人。你用一道水月化身,帶著他們找死,自己躲在這雲端看戲,這樣不太好吧?」
心中暗自嘀咕:主人這都收的啥徒弟?對自己的門徒教眾絲毫不關心,卻對一個外人如此上心,還真是不靠譜!這臭丫頭到底咋想的?
啪!
隨著女孩的手呼下,鳥頭上瞬間鼓起一個大包。
下手狠辣,它是欲哭無淚。
「哼!小鳥,又在說我壞話,真當我聽不見呢?這都多少次了,怎麼不長記性呢?誰是臭丫頭呢?我怎麼就不靠譜了?」
女孩的抱怨在白雕耳旁響起。
「還沒嘗過烤雕肉好不好吃。」女孩邪惡的眼神中,貪婪的舔了下嘴唇。「我都有些餓了。」
白雕菊花一緊,不敢再胡思亂想,說女孩壞話。這小魔女仗著宗門長老的寵愛,啥事干不出來?只要不把它玩死,就沒啥大問題。吃雕肉,小丫頭片子沒準真乾的出來。
鷹眼中掠過一絲慌亂,振翅一揮,便飛出來上百米。
月瑤欠身掩嘴笑了笑,師尊這靈寵還真是膽小,自己就隨口一說嚇嚇它。
莫名其妙腦袋又挨了一記重拳:「小白,別亂飛!好好看看極天那老頭都窺伺和忌憚的東西到底有什麼過人之處。」
眼中掠過深深的不屑和厭惡,譏諷道:「那群凡夫俗子,成天就知道勾心鬥角。」
呵呵冷笑一聲:「不知多少人覬覦我的美色,死便死了,也是活該,有什麼大不了的?真把我惹急了,本小姐隨手丟個師尊送我的寶物,一巴掌滅了他。」
神色憤然,又道:「一群打著我聖殿威名,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還想讓我保他們?至於那幾個聽話的小傢伙,那是他們命不該絕。」
白雕眼珠子亂轉,被這丫頭嚇得不輕,真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女!
餘光瞅了下女孩嘴角的笑容,一身鳥毛差點立起來。
突然發現,女人最會說謊,特別是漂亮的女人最會騙人!還饞她身體?這種心狠手辣的女人送它,它都嫌棄!對於一隻大鳥來說,這就是典型的發育不良,毛都沒長齊!
女孩俏臉一紅,惡狠狠的瞪了一眼白雕。「死鳥!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輕啐一聲:「呸!你這傢伙真噁心!師尊怎麼收了你這麼個玩意當坐騎?」
粉拳亂錘,大雕被打的遍體鱗傷,滿身大包,又不敢亂叫。幽怨懼怕的馱著女孩在雲端盤旋。
想在心裡罵罵都不行。這小丫頭能窺探它內心想法,瞬間憋屈的要命。
而且我入門比你早,怎麼算也是你師兄,現在只能乖乖給女子當牛馬,下苦力。
蒼天啊!大地啊!
那叫一個苦啊!
師尊偏心!真是氣煞我也!嗚……以後再也不帶小魔女出門執行任務了。
月瑤舒服的癱在白雕背上,周身黑氣瀰漫,一人一雕完全隱藏蹤跡。
女孩暗自好笑,沒想到一隻大鳥還有那麼多小心思,歪理更是一大堆,也不知道跟誰學的。
調侃起白雕:「要我說啊,師尊就該把鬼首大人這樣的稱呼讓給你。你這傢伙心思那麼多,不當鬼首可惜了。」
「切!」巨大的鷹喙相撞,表示抗議,這代號難聽的要命,鬼都不要。
「嗯?」
雲端兩人面色一凝,全神貫注的盯著地面。
白雕如臨大敵,鷹眼如炬,眼神前所未有的凝重,如芒在背,似乎是被天敵盯上了一樣。嚴肅道:「月瑤,別胡鬧了,屏蔽六識,收斂所有氣息。把師尊留下隱匿行蹤和守護的寶物都用出來,保護好自己。」
俏麗少女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乖乖聽話,一一照做。
「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