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那人就在眼前，他卻仿佛視而不見。
他瞪大眼睛，集中精神再看，依舊無所見。
天王長老是老牌天元，他都看不見，這意味著什麼？
這意味著主座上坐著的，很可能是一位通玄境的仙人。
天王長老立刻恭敬道：「拜見前輩，請前輩告知尊名。」
此人雖看似年輕，實則年齡難以估量。
紫面中年男子搖頭：「你尚無資格知曉我的名字，我來給你們一封密函，信中內容你們二人自會明白。
看完後再向我稟報該如何行事。」
天王並未動怒，依舊恭敬道：「請前輩指示。」
紫面中年男子未見動作，或者動作太快，超出人眼所見。
一封信自他方向飄來，穩穩落在天王、藍月兩位長老身旁的案几上。
火漆未啟。
然而...火漆上印有三山一河的紋飾。
天王的神情流露出正常驚訝，又夾雜好奇。
「這.
側殿之中，紫髯中年之人目光炯炯，直視天王長老，「可知該如何行事矣？」
天王長老怒火中燒，拍案而起，「未曾料想，竟是假冒之輩，欺瞞老夫許久，實乃可惡至極！老夫必召四護法、五天女，及四方巡察使，告知此事，即刻密令弟子奔赴各聖堂，通報此訊！然此假冒聖子實力非凡，老夫恐此舉打草驚蛇，一旦驚動於他，彼或將如魚入海，杳無蹤跡矣。」
紫髯中年人滿意其態度，頷首道：「無妨，吾所爭者，乃勢也。一旦揭露其真面目，殺之，猶如捏死螻蟻，易如反掌。」
天王長老面露駭然：「昔思無邪門主之師弟厲靈上師來訪聖門，竟喪命於此人之手，厲靈上師可是老牌天元。」
紫髯中年人微笑道：「厲靈那小子，老夫當年便知其一生止步於天元矣。」
天王長老震驚道：「汝……莫非是通玄境之仙人？」
其側藍月不知何故，心中陡生一絲悲涼。師尊此舉，分明是做戲，否則不會如此誇張。然則……
藍月忽感難以言喻之感。果不其然，她見天王長老因「激動」而緊握信箋之手漸漸用力。
一點一滴。
嘭！！
信箋破碎，被強大力氣撕裂成無法復原的碎片。天王長老之手脹大近半，指節粗壯，青筋如鋼絲密布，顯現出驚人之力。
他，竟將此信毀去。
藍月怔住。師尊知此刻毀信之意義乎？這妖嬈長老身軀微顫。
這意味著，師尊以生命守護那位男子！值乎？
另一邊，紫髯中年人愣了愣，忽冷笑道：「未料此假冒者在聖門亦有親信……那麼，老夫在此剝奪爾長老之位！」
言畢，其人已消失於原地。
天王長老感莫大危機逼近，卻不知來自何方。他依本能揮出右拳，真氣貫臂，拳出之處，更帶起扇形氣浪。
那是拳風，夾雜玄氣。玄氣如無形護甲，為他防禦，為他攻伐，尋常江湖高手持刀狂砍，亦難傷其分毫。
氣甲不破，人安然無恙。
「龍爪擎天！」
天王長老出手。爪影漫天，風聲呼嘯，勁氣縱橫。
然而。
轟！！
他揮出之右拳碎裂成渣。勁氣漫天，化作血肉飛濺。
天王右拳，連同整臂炸裂。劇痛令這位可敬而陰暗的老者失神，下一瞬，他感到自己被提起。
紫髯中年人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殺夏極，易如反掌，你以為毀一封信便可改變何事？此世，唯有力量方能改變一切。力量，爾有乎？夏極有乎？」
紫髯中年人忽大笑，純粹的歡喜。如神靈碾死挑戰者，如人類碾死螻蟻。生命由規則所定，消亡卻在己手，確是暢快之感。
啪啪啪！
斷臂老者臉色漲紅，以左拳一下下擊打著緊扼其頸的手臂。卻僅激起石雕般的漣漪。他是何等無力。
紫髯中年人抱以探究之態道：「然令我疑惑者，他給予何物，令爾捨命守護。」
言罷，他放手，不見動作，天王長老已被浩大之力重重砸向地面。
轟！
地裂。長老躺於坑中，此擊已粉碎其所有抵抗。通玄與天元，本非同一世界之人。
「說吧。」
天王長老忽呵呵低笑：「原來爾乃我聖門前輩，我還以為是外敵入侵……呵呵……」
啪！！
紫髯中年人負手而立，斷臂老者卻被無形之力抽打得翻滾。鮮血狂涌。
藍月立於一側，不敢妄動，心緒複雜。她忽有所悟，眼前之人之身份。
聖門上上任門主，亦是思無邪之師，其名已無人記起，但其稱號無人不聞：
紫髯武尊！！
藍月心底暗嘆，師尊啊師尊，或許此番，你真錯了。天王如孩童般，單手欲撐起身，咬牙切齒，卻噴出一口血。
「問我他給予何物？」
氣息奄奄的老者目光愈發銳利，此刻其老謀深算盡失，只剩少年般的快意恩仇，他咬牙咳血，忍痛一字一頓道，「他給予我希望。
他給予我毀滅影子學宮之希望。
此事，爾能辦到乎？
思無邪能辦到乎？
爾等歷代門主，強大可怕，即便陸地仙人，可爾等能辦到乎？」
老者似得某種力量。血液隨心臟瘋狂沸騰，他迴光返照般咆哮：「能乎？！」
紫髯武尊如視螻蟻般看著掙扎咆哮的老者，露出憐憫之色，淡然道：「無知者無畏。」
下一刻。
浩大之力自天而降，如仙人之罰，轟向憤怒的老者。
藍月深吸口氣，閉上雙眼。無人能挽回矣。師尊，再見。
轟！
巨響傳來，接著連綿不絕的轟擊聲響起。聲如鼓點狂奏，驟雨紛至沓來。
轟轟轟轟轟轟轟轟！
誇張的巨響自大殿各處傳來……
於這瞬息之間，數十聲迴蕩不絕。
藍月驚駭地睜開雙眸。
但見大殿內的氣流紊亂無章。
若原先是潺潺溪水，此刻便是深海中的狂瀾漩渦。
漩渦中央，兩道身影激烈交鋒，彼此攻伐，勢均力敵。
「師尊...竟恐怖至此？！」藍月心神震撼。
咳咳咳...
隱約間，她聽見不遠處傳來咳嗽聲，目光一轉，老者依舊倒在血泊之中。
藍月再度驚詫，非是師尊？
身形閃爍，她連忙扶起天王長老，點其數大要穴止血，隨後疾步退至殿堂一隅。
僅此須臾，殿堂上方的兩道身影已化作兩股糾纏的惡風。
踏！！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