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個不停，沒帶來一絲的涼爽。反多了幾分悶熱，就像是烤箱變成了蒸籠。這個天氣，敵軍是不會冒險摸過來了。雨水把戰場都泡爛了，埋好的地雷會位移，誰動誰倒霉。
我縮了縮身體，想眯上一會。一隻小老鼠可能也想找個地方打個盹，慌不擇路地就跳到了我腿上。這會，戰壕里的積水已經沒過了小腿。構築戰壕的時候，我們已經用原木做了一層滲水墊。
不過現在這個雨量，滲水墊也被泡在了水裡。這會想找個棲身之所確實不容易，可我挖這個貓耳洞就容易了？這些而且這些啃慣了屍體的小東西，啃起人來駕輕就熟。
睡夢中被啃掉了耳朵、手指、眼睛的倒霉蛋，在這裡不要太多。我抓起腰帶，毫不猶疑地把這個不速之客趕了出去。沒眯上多大一會，一股菸草燃燒的味道飄進了我的鼻子。
這味道可真香，勾的我都忍不住想抽一口了。現在敵我雙方的陣地，犬牙交錯在一起，根本就分不出明確的戰線。雙方都在這裡，丟下了大量無人處理的屍體。不光空氣里瀰漫著一股刺鼻的惡臭，就連流過的雨水也帶著一股味道。
先前的時候，敵軍指揮官還很有默契的，和我們在收容陣亡人員遺體的時候停火。但自從對面換了個指揮官以後，一切跟人道沾邊的行為都停止了。
那個胸口紋著鐵十字的傢伙，簡直是個瘋子。他下令讓他們的士兵，借著收容遺體的時候，架設迫擊炮朝我們開火。更無視國際法，下令襲擊我方的傷員收容所。
那個瘋子被我們擊斃後，對面又換了個更瘋的傢伙來擔任指揮官。這個傢伙甚至會逼著他們自己的傷員，和我方的被俘人員去趟雷場！
戰場上無人收容的屍體越積越多，空氣里的惡臭味也就越來越濃烈。在這裡待上幾天，回到後方後哪怕用香皂連續把身體清洗幾天，還是隱隱能聞到一股死人味。如果往身上噴點香水，我敢保證，那種惡臭和濃香混合的味道，會比任何催吐劑都好用的。
那菸草味可是真好聞，它似乎蓋住了戰場上所有的異味。只是在這裡抽菸，多少是要擔點風險的。沒過幾秒，討厭的迫擊炮彈，打破了雨夜裡難得的寧靜。
敵人摸不過來，並不代表他們不會搞點別的動作。准尉阿爾金憤怒地吼叫著：「說了多少次了，夜晚的時候不要隨意走動！不要把頭探出戰壕！
更不要在戰壕里抽菸！」我鑽出在戰壕壁上挖出的貓耳洞，貓腰舉起我的AK74M，朝著敵人的方向打出一串長點射。打到哪不重要，重要的是弄出動靜。我睡不成，誰也別想安心睡覺！
闖出禍的幾個補充兵們，正呆愣著不知所措。氣急敗壞的阿爾金抬腳把他們一個個踹倒，嘴裡罵罵咧咧的：「你們長著腦子是幹嘛的？就是為了伸出戰壕吃槍子嗎？」
可能是被准尉嚇著了，一個補充兵拿起步槍，靠著戰壕準備往外射擊。我一把拽住那個冒失鬼，把他按在了地上。他據槍瞄準的動作，如果是在訓練營，一定能得到表彰。但在這裡，他大概率要腦袋開花。
交戰的雙方不愧是曾經的兄弟國家，兩邊都不知道從哪拉來了大量呆傻的補充兵。這些傢伙們，記不住口令，也分不清方向。好奇心重，還喜歡晚上瞎溜達。
雙方陣地上，經常會莫名其妙就闖過來幾個人，有走錯方向的敵方補充兵，也有不知道是要幹什麼的己方補充兵。
正常的時候，我們靠口令分辨突然遭遇到的人是敵是友。可這些補充兵們，幾乎沒有能在第一時間對上口令的。理所當然的，他們中的很多人，在上前線的第一天就吃了子彈。
送他們吃的子彈，有敵方的，也有己方的。不過好消息是，敵我雙方都使用5.45×39㎜彈藥，補充兵們的陣亡報告不是太難寫。
真正讓人頭疼的，是那些好奇心重的老哥們。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和平精英一類的遊戲玩多了，戰場上看見什麼都忍不住去撿，看見屍體就上去扒裝備。
觸發詭雷傷著自己倒也沒什麼，死了脫離苦海，殘了回家領救濟金。可敵我雙方布置詭雷的時候，都是本著要麼不做，做就做絕的原則布置的連環雷，一炸就是一片。
我們的上一位準尉，就是因為某個補充兵手欠，在一棟建築內搜索的時候，非要去撿地上敵人遺棄的PKM機槍，觸發了連環詭雷，被鋼珠加破片炸得上半身都沒了。
敵人打了一陣就停火了，我方也很配合的停止了射擊。大家隔著陣地互相盲射，其實造成不了什麼傷亡。無非是那老幾位探著身子抽菸的火光，讓對方起了有棗沒棗打三桿子的心思。
回到我的貓耳洞，從彈袋裡掏出已經皺巴巴的煙點上一根。抽了一口，我就把煙掐滅了。貓耳洞本就逼仄，躲裡邊抽菸確實不擔心火光招來敵人的射擊，卻讓原本就污濁的空氣更加難聞了。不得不說，那幾位動員兵是懂享受的，戰壕外抽菸的感覺應該好很多。
四下里又恢復了安靜，我這會睡意全無，蜷坐著整理起了彈藥。我給自己的AK74M步槍，配了三個班用機槍的45髮長彈匣，和一個75發彈鼓。
要不是因為彈鼓攜帶起來不方便，很容易磕碰變形導致供彈不暢，我就乾脆配上四個彈鼓算了。不知道是在哪本軍事小說里看到的，說戰場上突擊步槍最好以三發短點射為主。
第一次上戰場我就發現，遭遇敵人的第一時間，就應該用密集的火力把敵人壓制住。長點射連續開火很可能連敵人的邊都沾不上，但當潑水一般的彈藥打過去的時候，敵人的第一反應會是規避而不是還擊。
這就給自己下一步的動作，無論是尋找隱蔽，還是與敵人脫離接觸，爭取到了時間。短點射固然準確度高，但缺乏壓制效果，你需要在射擊的同時，不斷變換射擊位置。
在戰場上尋找到足夠多既能滿足提供隱蔽，又便利射擊的位置，其實並不容易做到。當然，也許那部軍事小說的設定重點在於殺敵，而我的重點在保命。畢竟我來這是為了錢，保住性命是第一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