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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世子,你缺丫鬟嗎

2024-08-23 16:42:34 作者: 且墨
  不等卿如是走過來,他先迎了過去。

  月隴西回味著她方才問的話,想明白她說了什麼之後,答道,「我不是因為不願意和你站在一邊才沒告訴你這樁差事,我也是剛得到的消息。我明白,你想參與編修遺作,可是國學府明文規定不招收女子,我也是告訴過你的。」

  「原本我想著可以跟著父親來參與這樁差事,且那時不知道這差事裡還有修復遺作這一條,所以才跟你妥協了。但現在國學府請來了月世德,明擺著這樁差事不全歸我父親管,屆時我想插手還得看你們長老的臉色。」

  說至此,卿如是頓了頓,語氣不屑地嗤道,「我當那些流言真的是謠傳,原來陛下不過是換了個法子想將崇文的書銷……」

  她的話沒說完,被月隴西捂住了嘴。抬眸看見月隴西神情嚴肅,恍然明白此處或許隔牆有耳,她便也閉嘴不再說。

  他卻沒有要鬆開的意思。

  漸漸地,他眉頭輕舒,眸光里浮上些許笑意。她的唇柔軟又溫暖,她的鼻息拂過他的手背,淡淡地,唯有靜謐無聲、無人驚擾的此刻方能感受得到。

  卿如是抿了抿唇,有點彆扭,拉開他的手。而後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想找回自己方被打斷的語言。

  「跟我進屋來說。」月隴西引著她往房間裡走。

  斟隱給兩人倒茶,而後就站在月隴西身後不動了。

  月隴西看了斟隱一眼,後者沒明白。

  「斟隱,外邊風大,有些冷,去把門關上。」月隴西吩咐。

  斟隱狐疑地問,「世子,你方才起來的時候不還說熱嗎?」

  「……」月隴西淡然道,「你先出去。沒重要的事,不要進來打擾我們談話。」

  斟隱這才明白剛剛那一眼是何意。麻溜地滾了,走之前還順便帶上門。

  「他好像對我沒什麼敵意了。」卿如是覷了眼門,兀自慢悠悠坐在茶桌邊,「從前不是我說一句他懟一句的嗎?現下乖巧了許多,還曉得給我倒茶。」

  月隴西與她對坐,「前幾日我說教過他了,以後不會再對你不敬。」

  「哦,無礙,他那樣還蠻好玩的,不過多謝你了。」卿如是撐著下顎,打量他的房間,「住得不錯……你缺隨侍的丫鬟嗎?」

  「不缺。我身邊從來不用丫鬟。」月隴西回完,笑了笑,「怎麼,你要送我一個不成?」

  卿如是搖頭,鄭重地道,「你看我怎麼樣?我端茶遞水、鋪床疊被都賊厲害,要不要考慮一下,收我做你一個月丫鬟?」

  「……」月隴西一怔,懵了。

  她向來最喜歡出其不意,回回讓人招架不住,但實在不知道她這般的出其不意,究竟是讓誰撿了便宜。

  「修復遺作的事內情複雜,我爹多半不會要我跟他來國學府摻和。且選拔人才這塊不還是你們月家首要管著的嗎?倘若你們徇私,淨撿著選那些絲毫不懂崇文先生所思所想的人進國學府……和助紂為虐有什麼區別?」

  卿如是直言道,「我幼時讀崇文先生的書,時常感慨世間怎會有擁有如此新穎想法的人,所以,若是崇文先生的書不能流傳下去,折了這一代先賢,往後等人漸漸醒悟,明白他的思想過後,得有多遺憾多惋惜?你就給我個機會幫你們選選人,後面修復的事等以後再說。」

  按理來說,月隴西應該拒絕,可他的心卻不允許。

  這種便宜只能他撿。獨處的機會是卿如是自己送上門來的,這回可不能怪怨他無賴纏人。

  月隴西挑起眉,唇角微翹,「好啊,我同意啊。但你要如何跟你爹娘說?二老怕是不會同意。」他端起茶杯,借著抿茶斂住眸中的笑意。

  卿如是果然已經想好了對策,「那還不簡單,我就和我爹說,你看中我與崇文先生有著莫名相近的覺悟,專程請我去幫忙選拔扈沽才俊入國學府。當然了,我不會告訴他我給你做丫鬟的,但那些端茶遞水的事我肯定會做,就當是還你人情。」

  月隴西放下茶盞,唇角的弧度似笑非笑,「好,那我們一言為定。你打算何時住過來?我給你在我院子裡安排一間房。」

  卿如是思忖了下,先問道,「你們什麼時候正式開始選?」

  月隴西:「後日開始。倘若所料不錯,應該是以文會的方式。也就是采滄畔一貫愛用的鬥文。」

  卿如是點頭,「這法子公平。那我明日就來,今日要先回去和爹娘說一聲,順便收拾些衣裳。」


  「衣裳就不用收拾了,一個月罷了,搬來搬去地麻煩。」月隴西笑吟吟道,「我的貼身侍衛都是有補貼的,丫鬟自然也不例外。我給你買。」

  怕她拒絕,月隴西又補了一句,「月家不缺這點錢。你來當丫鬟,不論是什麼理由,月銀還是要照發的。」

  本想說不用,聽及此,卿如是便隨他了。

  兩人說定後,卿如是心裡的擔憂消散了些,這麼看來月隴西和月氏家族的那些人不是一路貨色。她跟月隴西告辭,後者卻堅持要送她出府。

  來的時候她還擔心沒人管她,不成想走到門口將那枚玉石亮出來就有小廝上趕著帶路。

  想到玉石,卿如是反應過來,忙從荷包里取出,遞過去,「反正我都要住進來了,不必再用這個進府。你拿回去罷。」

  月隴西垂眸掃了一眼,抿唇思考了須臾,道,「留著,以後還有許多用處。」

  「什麼用處?」卿如是摩挲著玉石,怪嫌棄地說,「挺難看的一塊石頭,你還在上面刻名字,不能換塊好看點的刻嗎?」

  「……」日常被嫌棄,月隴西低頭一笑,眉尾微揚,「我好看就可以了,不必講究它。它的用處很多,以後就知道。你收好了,莫要弄丟。」

  卿如是滿不在意地收回荷包里,回味他方才的話,又心生擔憂,「如果弄丟了的話,怎麼辦?」

  說話間,兩人已走至府門口,斜方長廊里走來一人,步履蹣跚,速度極慢。來者看見兩人,微訝異片刻,兩人自然也看清了他,神色各異。

  月隴西來不及回答卿如是的話,先迎上去施禮喚了聲,「長老。」

  月世德微微點頭,看向一旁默然看著別處並不打算與自己見禮的小輩卿如是,含著淡笑,語調無不譏諷她不識禮數,「小姑娘傲氣得很吶。」

  卿如是睨著他,「下午在書齋的時候,您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不等月世德再自持身份說什麼,月隴西擋在她身前,插話道,「長老是要出府?」

  「……隨意轉轉。」月世德的目光從卿如是的身上挪開,「隴西,今晚沒什麼事的話來我這裡,我有事情交代你,是關於你提到的那個蕭殷的。」

  卿如是微凝神看他一眼,收眼後忍不住心中揣測著。這麼快,月隴西就把蕭殷介紹給了月氏長老這等人物?

  「好。我先送卿姑娘出府。」月隴西與他告退,稍側眸示意卿如是跟著他走。

  待走出月世德的視線,卿如是正打算一吐為快罵上兩句。

  然則,她還沒開口,身旁這位月氏子弟先她一步笑說道,「族中不曾出世又上了些年紀的人大多都虛偽得緊,沒見過些世面,卻總喜歡端著架子。你受罪了。」

  卿如是:「???」這突如其來的同一根繩上的螞蚱感是怎麼回事?

  他在說什麼?身為月氏得意子弟,他竟然能跟自己說出這種話?

  這話直接把卿如是說懵了,她沒脫口的髒字盡數憋了回去。

  不是,她怎麼就忽然受罪了?

  卿如是稀里糊塗地想了片刻,最後只能回道,「哦……還好。」

  月隴西笑吟吟地側眸去瞧她。她擰著眉頭苦苦思索的模樣,和當年別無二致。

  年少初識情滋味,那時候,他最喜歡的就是看著少女聽自己講解完月家宗親關係後不明所以,只好咬著筆頭苦苦思索的樣子。

  如今依舊,他依舊很喜歡。

  卿如是是騎馬來的,去時月隴西吩咐人給她牽馬,讓她乘著他的馬車回去,免得天色黑了騎馬危險。

  到卿府時天黑得只剩下幾點星子在漏光,門口的燈籠也點上了,映照著一個熟人的面龐。

  他筆挺地站在那裡,對門口的侍衛說著什麼,並遞去一張類似於名帖的東西。

  卿如是走過來瞧了一眼,疑惑地「嗯」了一聲。

  果真是一張名帖。

  蕭殷聽見她的聲音時身子似乎僵硬了下,抬眸看向她,畢恭畢敬,低聲喚,「卿姑娘安好。」

  「小姐回來了?」侍衛笑道,「老爺夫人正等著您呢。」

  卿如是「哦」了聲,往府中走去,走了幾步又轉過來看向門口訥然看著她,等她說話的蕭殷。

  她挑眉問,「你來我府上做什麼?」

  蕭殷淡笑了下,恭敬回道,「替國學府的諸位學士給卿大人送帖子,並講解一二。明日卿大人須得住進國學府去了。有些事宜都寫在帖子上的,需要事先熟悉。」

  聽完,卿如是恍然,又想起剛剛在國學府時月世德也提到了蕭殷,不禁彎了彎唇角,卻不像是發自內心的笑,她挑著眉頭隨口說了句,「蕭殷,你爬得挺快啊。」

  她無心之言,卻因語調上揚,聽著就像是譏諷。

  蕭殷愣住了,半晌沒有說話。

  卿如是示意侍衛放他進去,他就跟在卿如是的身後走著,保持適當的距離。

  快要到正廳的時候,他忽然輕聲問了句,「卿姑娘……現在是把蕭殷當敵人來看了嗎?」

  「嗯?」卿如是在門口停下腳步,轉過來看他。

  但似乎,蕭殷並不是要個答案,見卿如是駐足,他垂著眸,輕道,「我的心口,真的有條疤。不曾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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