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老三，你瞧那瘦驢的眼神，就跟看不起人似的？它牛氣啥啊？」沈大歪道。
吳老三也撓了撓頭髮，一臉納悶，「是呢，不過是一頭驢而已，它到底哪來的自信啊？」
這傢伙的，挺著胸脯，仰著頭，四條小細腿很有節奏的捯飭著，蹄子敲擊地面，發出『噠噠噠』的響聲。
不知道的，還以為它是百年難遇的汗血寶馬呢。
「一個遭瘟的玩意，白給我都不要，還花五兩銀子去買，這老李家真是有錢燒的！~」
沈大歪冷哼一聲，啐了口唾沫。
恰好灰驢與他擦肩而過。
聽到這話後，灰驢眯起驢眼，飛起一腳就蹬在沈大歪的胸口上。
「嘭！」
「啊啊！」
「我去！~」吳老三驚詫萬分，嚇得後退好幾步。
圍在井邊的村民也無比震驚，都呆呆地看著那頭驢。
「我的娘啊，這驢咋還尥蹶子踢人呢？」
「這不是重點吧，重點是它為啥有這麼大的勁兒？一腳就把沈大歪給撅飛了！~」
「快去看看一蛋爹，是不是被驢給撅死了？」
「還真是驢不可貌相啊！」
「......」
吳老三跑過去時，沈大歪捂著胸口坐在地上，嘴裡罵罵咧咧，「這老李家養出來的玩意，真是隨了主人了，沒一個好東西。狗屁毛驢子，你給老子等著，老子早晚有一天殺你吃肉！~」
「嗷嗚！」
灰驢叫了一聲，晃了晃大腦袋。
像是在說本驢奉陪到底。
半山腰。
「爹，驢跟過來了！」李大寶回頭看了一眼。
李萬全聽後，停下馬車，「不是讓你把驢拴起來嗎，它是咋跑出來的？咱村子都旱成啥樣了，家家戶戶連飯都吃不飽，萬一誰動了歪心思，想偷咱家的驢殺肉吃，那五兩銀子就沒了！~」
五兩銀子，都能買多少糧食了。
他家的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
那都是小閨女用福氣招來的。
「爹，出門前，我把驢都拴好了，是它自個兒跑出來的！」李大寶道。
真邪門了，這瘦驢好像很聰明的樣子，居然自己會開門。
「你趕緊把它整回去，二寶六寶八寶，咱去裝磚！~」
「知道了爹！」
李大寶走到灰驢面前，擼起袖子，「聽好了，我現在牽你回家，如果你想馱著我走，我肯定沒啥意見，但你不許耍脾氣！」
「噗......」灰驢打了個響鼻，像是在抗議。
「走，回家！」
「嗷嗚！」
灰驢繞開李大寶，幾步就追上馬車，還不忘回頭看李大寶一眼。
「嘿，這套玩意，咋這麼不聽話呢？爹，我整不了它，它不聽我的！~」李大寶追上來。
李萬全叼著菸袋鍋，看了灰驢一眼，「它想跟著，就讓它跟著吧。牲畜都愛找伴兒。」
「那爹就給它買一頭母驢唄，挑個便宜嘍搜的，沒準生下的驢崽兒很健康呢！」李二寶憋不住笑。
李萬全冷哼一聲，「美死它！」
灰驢雖然有力氣，但體質太差。
李萬全怕買了母驢後，把灰驢霍霍死。
到了存放磚堆和石頭堆的地方，李萬全把馬車停好，開始招呼小子們幹活。
「小六小八，你們倆個子小，沒力氣，就往車上搬磚吧，大寶和二寶跟我搬石頭！~」
「爹，咱家大青馬能拉多重的東西啊？」李二寶一臉擔心，「萬一把腿壓瘸了咋整？」
「紙糊的啊？」
李萬全橫了他一眼，「放心裝吧，它如果連幾百斤的東西都拉不動，也就不值四十兩銀子了！」
「知道了爹！~」
馬車的分量一點點加重，大青馬顯得有點力不從心。
說實話，它從小馬駒長到現在，拉得都是輕物，可從來沒拉過磚和石頭。
李萬全也沒考慮那麼多，以為這麼壯實的馬，拉幾百斤貨物肯定輕飄飄的，便招呼幾個小子拼命搬磚。
很快，大青馬嘶鳴一聲，前腿突然跪在地上。
李大寶見狀，連忙跑過去，「爹，大青馬被壓趴下了，不能再裝了！~」
「啥？」李萬全怔了怔神，「這才裝幾塊磚啊，就、就壓趴下了？」
是他高估了大青馬的體力，還是這匹馬中看不中用啊？
「爹，大青馬之前好像是有錢人家養出來的，沒幹過太重的活，冷不丁讓它上山拉石頭，它肯定扛不住啊！」
「咋就扛不住了？四十兩銀子啊，買了個花瓶，啥也幹不了！~」
「爹，話不能這麼說。」
李大寶苦笑一聲，「你要讓它拉人、耕地或者拉糧食，那大青馬肯定二話不說，有多少就拉多少。但這石頭和磚嘛，隨隨便便摸出來一塊，都十來斤，所以咱們還是少裝點吧！」
李萬全聞言，點點頭，「也行，大青馬如果累出好歹來，你妹妹心裡肯定難受，來，把石頭都卸下來吧，只裝磚就行！~」
小子們應了一聲，正打算把石頭都扔下來時，灰驢忽然溜溜達達地走過來。
它上下掃了大青馬一眼，眼神充滿了鄙夷。
「嗷嗚嗷嗚！」
放著，讓本驢來試試。
「爹，它叫喚啥呢？」李八寶好奇。
「好像是要拉車吧！~」
「實在不行，就讓它......試試呢？」
「想禍害死它？」李萬全不敢嘗試。
「嗷嗚嗷嗚！」
灰驢又叫了一聲，用嘴巴頭子拱了拱馬車。
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它要拉車。
李六寶嘿嘿一笑，「爹，要不就讓它拉車吧，咱們少裝點磚，多倒騰幾趟，有兩三天的工夫就全拉回去了！~」
「行吧，唉！」
李萬全猶豫再三，還是點頭了。
把馬車卸下來，套在灰驢的背上，小子們又開始往上裝青磚。
一摞摞大青磚整整齊齊地擺放在車廂內，重量也在一點點增加。
李萬全時刻觀察灰驢的反應，以為這個小瘦竿只是想逞強。
可當馬車的重量超過先前大青馬的重量後，李萬全才猛地發現事情不對勁。
「爹，您也看見了吧？」李大寶無比震驚，「它居然比大青馬還尿性！~」
哈哈，五兩銀子買回來個寶貝，這也太划算了。
李八寶也道：「要是換成大青馬，前腿早都壓彎了，毛驢子比馬還有勁兒呢！」
李萬全抿了抿乾巴巴的嘴唇，不服氣，「這算啥，有能耐讓它走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