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婉婉領著眾人到時,陸誥已經殺好了魚,用的是鄭婉婉那把刀。
石成磊也醒了過來,他把殺好的魚分好,用樹枝串起來。
「弟妹,來了?」石成磊笑嘻嘻。
看的出來,他已經儘量在掩飾『秘密』了,但那張臉上的表情,分明在說:我有秘密。
鄭婉婉白了她一眼,讓大家一人一串扛著魚回洞。
喻昌和石成磊走在最前面帶路,鄭婉婉和陸誥在最後面掃尾。
一根棍子三條魚,兩人一人一端抬著。
「小離醒了嗎?你有沒有囑咐他,讓他不要亂說話?」陸誥低聲問著。
鄭婉婉開口:「沒有,跟死豬一樣還昏著呢,你自己跟他講。」
陸誥有些擔憂:「你出來這麼久,他會不會已經醒了?」
「不會,他那樣子後半夜才醒得來。」
經過鄭婉婉幾次給陸誥處理傷口的經驗,他知道她多少會些醫術,對她的話深信不疑。
雨勢漸小,大家腳程也快了,不出半個時辰便到了山洞。
火堆早已經架好,幾個女僕已經熬好了兩鍋湯。
大家齊心協力,圍坐在火堆旁烤魚。
鄭婉婉照舊要架起自己的小爐子烤魷魚,幾個熱情的僕人走到她面前來,盛情邀請。
「夫人,委屈您跟我們一起吃吧?」是請求的口吻。
鄭婉婉聞言,抬頭對上幾張樸實誠懇的臉,拒絕的話就在嘴邊。
可看著幾人赤城的目光,她有些不好意思說出口。
「是啊夫人,這一路上好幾次都是您不辭辛勞,去給大傢伙找吃的,要是沒有您,我們不知道餓死多少人了。」
其中一個僕人說著,便開始淚眼婆娑了。
突如其來的感恩,讓鄭婉婉有些不知所措,她慌亂的抬起雙手揮了揮,笨拙的回著:「你們不用這麼客氣,怪不好意思的,就是舉手之勞。」
「夫人,您這樣我們一口都咽不下去。」
「雖然我們身份卑微,但我們也是懂得感恩的人,您要是不吃,我們大家都不會吃。」
鄭婉婉朝著火堆看過去,發現近千人的僕人大隊伍,面對烤好的魚,竟沒有一人先吃。
就算是年歲不大的孩子,也是乖巧的坐在長輩身邊等待著,朝著她看過來。
那一雙雙滿含期待的眼神,猶如浩瀚長空的星星,乾淨、明亮、美好。
就這一瞬,鄭婉婉忽然覺得自己好自私。
明明有那麼多的物資,卻不拿出來分給大家。
不過,聖母歸聖母,她還是非常冷靜理智的。
天殺的夜羽祁一次沒得逞,搞不好還會有下一次……無數次。
連榆木腦袋的陸誥都知道要收斂鋒芒,她也不能做出頭鳥。
就算要大發善心,也要等脫離危險後。
現在他們這一群人,就是砧板上的魚肉,隨時任人宰割,小心為上。
在鄭婉婉思索間,一隻小手握住了她的手指。
一道軟糯音響起:「主母夫人,您是不是嫌棄我們?」
「您放心,娘的手沒有碰過魚,是乾淨的,等您吃完我們再吃。」
聽著小奶音卑微的話,鄭婉婉的心堵得慌。
這小丫頭看上去不過才八歲,竟這般懂事了。
「心兒,誰叫你亂說話的?還不快給夫人跪下。」
「快跟夫人磕頭認錯。」
不待鄭婉婉有反應,心兒的娘先慌張了。
她一把推在心兒的肩膀上,力道不小,心兒被推的踉蹌。
鄭婉婉伸出手,接住了心兒小小的身子,將小女孩抱在了懷裡。
「孩子還小,不要怪她。」她難得溫柔。
她索性收起了小爐子,往旁邊一扔,站起來道:「我跟你們一起吃。」
大家聞言,慢慢露出笑容,不過還是很拘謹,都在等她第一個開吃。
鄭婉婉沒有同陸誥他們坐在一起,而是挑了個只有僕人的火堆坐下來。
她始終都把心兒抱在懷裡。
她接地氣的拿起一條魚,挑了塊沒刺的餵給心兒。
心兒的娘戰戰兢兢,一個勁的說不要讓她耽誤夫人吃飯。
鄭婉婉開口道:「沒關係的,一個小孩子,能耽誤我什麼?」
「大家快吃吧,待會兒烤焦了可就不鮮了,不要拘束,填飽肚子要緊。」
眾人聞言,卻還是在她咬下第一口後,才紛紛開吃。
就連一向囂張跋扈的陸明艷等人,都沒破例。
雖然誰也沒公開說明,但已經默認鄭婉婉是這支流放隊伍的主心骨了。
吃的開心時,大家都感嘆,陸家有鄭婉婉這麼個當家主母,就算是跟著流放了也不虧。
鄭婉婉吃飽喝足,在人群里數了數,孩子差不多有六十人。
最小的是八歲的心兒,最大的也才十四歲。
她說:「以後孩子就跟著我們,你們做父母的放心,有我鄭婉婉一口吃的,就有孩子一口吃的。」
「當然了,要是誰不放心,可以自己帶在身邊。」
「還有,我希望大家日後能與我平等相處,在我這裡,任何身份職業,沒有高低貴賤之分。」
此時的鄭婉婉,也只能以個人名義,興平等之道。
透過火光,陸誥看著她一張精緻漂亮的臉蛋上,是堅定認真的表情。
她說這些話時的眼神,猶如初升的朝陽,朝氣蓬勃。
「平等。」他兀自念著這兩個字。
一番言論,讓大家對鄭婉婉刮目相看。
本以為高高在上的將軍之女、王爺之妻,絕不會與下人們同桌而食。
即便慘遭流放,那她仍是將門貴女,本以為刻在骨子裡的高貴仍會讓她高人一等。
卻不料,她說人無貴賤之分。
哪怕是解差,都被她的話震撼道。
她不是慷慨激昂的宣講,不是冠冕堂皇的譁眾取寵,她就那麼平淡的說出口。
眾人驚訝、不可置信、又迫切的想要去相信。
直到大家看見,鄭婉婉把心兒舉高高,溫聲細語的哄她:「叫大姐姐。」
即便身穿異世,她仍是那個大大咧咧,卻心存仁善的美少女。
陸明艷看著她,像看神婆。
「爹,她腦子被大雨沖壞了吧?」
「見過自命清高的,還沒見過自作下賤的,她這是要去當下人嗎?那我以後是不是可以使喚她了?」
陸義震:「吃魚頭也沒把你腦子補回來,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蠢貨。」
「她自己說的啊,難道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