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二樓,書房。
「縣長,衙門出事了,名叫林澤的衙役公然殺死了陸六和一名燃燈族。」
身穿盔甲的縣兵跪地,面前,縣長陸橫天正與一名老僧下著象棋。
「兵三進一」 陸橫天抬手下棋。
「兵七進一」
老僧棋子落下,清脆的撞擊聲響起,一旁的蠟燭搖曳,下一刻,齊齊熄滅。房間裡陷入了一片黑暗。
縣兵猛的抬頭,「屬下告辭。」快速退出房間。
「哎,算一算,朝廷馬上要下來監察了,這林澤看著屬實煩人,要不,大師,把他做了」
「阿彌陀佛,縣長和林澤同為朝廷人員,相互廝殺可是砍頭的重罪,縣長切記謹言慎行。」
黑暗中,只能依稀辨認兩個人的身影。
「大師,實不相瞞,我已經派縣兵去處理這件事了,應該明天就會出結果。」
「縣長不是與燃燈古族交好,林澤正好也殺害了燃燈族人,為何不求助它們 ?」
「哼,那群詭異不可信,明明說好看好那山上的霧妖,結果…」
縣長重重的按下響棋,以發泄心中之恨。
「乒呤乓啷」一袋銀子被縣長扔出,老僧不動聲色的接過。
「大師,說實話,我派出縣兵去剿殺林澤這事不太穩妥,還望大師一同前往。」
「縣長,你也知道,我們江湖有條不成文的規矩,跟朝廷那幫鷹犬不能沒有關係,但也不能沾上太大的關係,讓我去殺一個朝廷的人,難辦。」
又一袋銀子被拋出。
「大師,脫了林澤那一身衣服,沒人會知道他是朝廷的。」
老僧摸了摸鼓鼓囊囊的銀子,笑了。
「剛才憲兵說的什麼來著?」
「大師,是『名叫林澤的衙役公然殺死了陸六和一名燃燈族』嗎?」
「多了,多了。」
「名叫林澤的衙役公然殺死了陸六。」
「對,縣長。」
老僧突然站起,義正言辭的說道。
「這林澤實在可恨,妖魔詭異當道,人類本應團結一致,共同抵抗外敵,他竟殘殺死自己人,罪當該死。」
「大師所言極是。明天我就派遣憲兵,將他捉拿歸案,還望老僧助我一臂之力。」
「善。」
天剛蒙蒙亮,街上百姓迷茫的抬起頭,只見一隊縣兵全副武裝,甚至還搭配有盾牌和弩,大張旗鼓的行走在街上。
「這是要幹什麼?」
「不知道,反正與我沒什麼關係。」
大多數人也只是抬頭看了一眼便又去忙自己的事了。
縣兵領頭的,是一個手拿白銀槍,頭戴斗笠的男子,不苟言笑。
「宋隊,我們帶這麼多裝備,到底要去幹什麼啊。」
旁邊一小伙子興奮的問道,兵服松松垮垮的搭在身上,顯得格外不合適。
「閉嘴,新兵,做好你自己的事。」
宋隊瞪了他一眼。
想當年,剛入兵的宋隊也是如此天真,直到他徹底看清縣長的真面目,竟然和詭異同流合污。
想到這,宋隊不禁握住了拳頭。那時的他察覺到這一幕,毅然決然的選擇——加入縣長。
然後,錢財,權力,美滿的家庭,全都來了。
所犧牲的,不過是一點點良心和那些低賤的百姓罷了。
所以說,林澤,你千不該萬不該擋在我和縣長面前,什麼要殺死詭異,拯救百姓這種話,真的是太天真了。
「只能拜託你去死了,林澤。」
宋隊眼角流露出殘忍,大聲喊道「加快速度,前進,前進。」
縣兵隊七繞八轉,來到一棟破舊的木屋前。
宋隊詫異,木屋旁,有另一隊人馬也正好到達。
「呵呵呵,好久不見,宋隊。」
一個手持拐杖,看起來弱不禁風的老人笑眯眯的看著宋隊,背後站著三個大漢,虎視眈眈。
「燃燈長老,這麼巧,你也在。」
宋隊露出獻媚的表情。
「宋隊,他是誰」
「閉嘴新兵!你再敢多說一句!」
「呵呵,宋隊,看來我們的目的是一致的。」
燃燈長老用拐杖指了指林澤的木屋「我聽說有個人不長眼,殺了我幾個孫兒。」
「原來如此,長老這事交給我。」
燃燈長老點頭。
「記得把他的頭留給我。」
許多人趴在屋裡,悄咪咪的通過窗戶的縫隙,偷偷窺視。甚至有不少膽大的人走了出來,遠遠的望著。
「大早上的挺熱鬧,這麼多人蒞臨我的寒舍,有何貴幹。」
木門被推開,林澤走了出來。
宋隊清了清嗓子,背後的手揮了揮,暗示縣兵時刻準備發射弩箭,隨後洪亮的聲音響起。
「林澤,衙門雜役,昨日竟不顧同門友誼,殘忍的殺害自己的上司陸六,罪不可恕,特此前來逮捕。」
「你放屁!」
不知什麼時候,周力突然也來到了周圍,不顧老爺子的拉扯,奮力衝出來,擋在了林澤面前。
「 林澤大人是好人,他殺詭,還救了我們爺孫倆,明明就是好人。」
周力聲嘶力竭,朝宋隊大喊。
一旁的老爺子想要把周力拉回去,但根本拉不動。
「我聽說昨天周老頭子好像碰見了詭,不知道被誰救下了。」
周圍傳來村民們悉悉索索的吵鬧聲,宋隊的臉一下子黑了起來。
「大人,是不是搞錯了。」新兵質疑道。
「啪。」
宋隊一巴掌拍向新兵,新兵站立不穩,跌倒在地。
「呵呵,宋隊,需不需要我燃燈族的幫助啊。」
宋隊賠了個尬笑,陰暗的看著周力,牙齒被咬的吱吱作響。
「射箭!」
「什麼?」背後的縣兵愣住。
「我叫你射箭,聽不懂人話嗎!給我,立刻,射箭!!!」
繃緊的箭弦鬆開,空氣中發出尖銳的呼嘯聲。
箭矢帶著強大的壓迫力沖向周力。生死存亡之際,旁邊的老頭子撲向周力,用盡全力,頂開了他。
落地前,周力看見了老頭子頭上的白髮,劇烈的懊悔如同驚濤駭浪,近乎將他的內心摧毀殆盡。
他後悔了。
老頭子不止一次數落過他的衝動。
「周兒啊,你遲早有一天要被你的衝動害死。」
老頭子總是這樣,跺著腳,氣不打一處來。
周力也知道自己的倔強,但總是會沖老頭子說道「這是我自己的事,不要你管。」
長大後,老頭子不再說他,但背地裡,其實一直在默默支撐周力。
「不要。」
看著箭矢越來越近,周力目眥欲裂。
灰塵四起,周力掙扎著站起,跑向老頭子。
煙霧散去,渾身熱氣的林澤手裡握著箭矢,手掌流出鮮血。
背後兩人抱在一起,莫名讓林澤想起了第一次遇見這對爺孫時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