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
許氏父子再次踏入林府的大宅之前,突然發現門口原本立著的一雄一雌兩隻石狻猊,被換成了兩隊絕色美人,這些美人個個生得一模一樣,正拿著琴瑟琵琶,吹拉彈唱以迎佳客。
「哦,這些都是迴風堂的傀儡人偶,今逢大喜,特來祝賀!」林懷謙將許氏父子迎入院中。
「阿耶,有些不對勁。」許書涵趁林懷謙在前帶路,悄聲對許知年道。
「哼,雕蟲小技。別怕,有我的師祖在,他們最是怕它。」許知年笑道。
二人跟隨主人入席,儀式照常舉行。
便在那一片觥籌交錯之間,那林懷謙突然目露凶光,一掌將許知年打翻在地,抽出蘇天鶴的追雲劍,狠狠刺了下去。
他一連刺了不知幾十劍,那許知年直被刺得成為一灘模糊的血肉,這才罷手。
眾人圍了上來,不知誰手一抖,將那雕龍刻鳳的燭台打翻,火焰落在血肉之上,頓時火光沖天。
「快看!它現原形了!」
那火焰之中,許知年果然現出了原型,竟和野猿一般。
「不對啊,這是燭九陰嗎?」梁懷音臉色鐵青。
「這是什麼……」九嶷仙子嚇得恢復成老嫗的沙啞嗓音,連連後退。
「這是……山魈!」顧飛舟大喊道,「許知年不是燭九陰!燭九陰沒死!」
眾人立馬亂了,這山魈雖然也是妖,但充其量只是修煉成人形的小妖。許知年既然是山魈,那燭九陰一定還在!
蘇天鶴看向那許書涵,但見他此時也是面色慘白,新娘林念雪正拉著他,要往後院逃去。看來,他也不是燭九陰。這麼說來……
「嗚哇——」
隨著這聲啼哭的響起,眾人立刻安靜了下來。恐怖席捲著每個人,原來,這啼哭聲,來自真正的燭九陰!
門口那些傀儡美人,本都是迴風堂特地埋伏在那裡捉那啼哭之人的。這些傀儡博採眾長,學過十多個門派的武功,武功之高不在任何一名武林名宿之下。可此時,面對不知在何處的燭九陰,卻顯得弱小得可笑。
就在眾人昏昏欲睡之際,那燭九陰忽然不哭了。這時,蘇天鶴又看到了牆上那一閃而過的怪影。這些天來,他總是想要去追那影子,卻總是追不上。難道,那怪影便是真正的燭九陰?
很快,他便知道自己是錯的。整個天空暗了下去,大家抬眼望天,只能看見燭九陰肚皮上的噁心紋路。
這燭九陰之大,就好像穹頂一樣,蓋住了天圓地方的大唐。和它相比,那山魈許知年幻化成的人臉巨蟒,簡直要比燭九陰看上去可愛多了。
蘇天鶴拉起雲玲,本想要跑,卻不知這大千世界,自己能跑到哪裡。
柳棉棉呆呆地望著天,對蘇天鶴說:「你剛才說這叫什麼?」
「燭……九陰。」蘇天鶴這才徹底讀懂了那句話:視為晝,瞑為夜,吹為冬,呼為夏。在這樣的巨妖面前,任何武功、法術,都是蒼白無力的。面對絕對力量,只有與之相等的絕對力量可以抗衡。好比一隻螞蟻學會了人類所有的武林絕學,但面對人類,依舊只有被一腳踏死的命運一樣。
所有人都依舊全然顧不上什麼宗師掌門的尊嚴,開始爭先恐後地往這宅院之外跑去。就好像這一切都是在這宅子裡鬧得鬼,宅子外便是清朗世界。
幾個少年反倒不慌了,任命似的安靜地等待最後時刻的到來。雲玲和蘇天鶴手牽著手,靠牆坐了下來,而小野菜更是勇敢地走到了顧飛舟身前,緊緊抱住了顧飛舟。柳棉棉哭著看著所有人,忽然覺得自己如此孤單,她多希望一覺醒來,自己終於從那如意壇中爬了出去。她再也不會去尋什麼如意郎君,也再也不會相信命運了。
此時,那燭九陰已經徹底遮住了整個天際,世界黑了下來,一點光芒都沒有了。
蘇天鶴只覺得,這世界這樣不真實,就好像在道家所說的壺中天地。
對啊,這一切都不是真的,這一切都是燭九陰的局。燭九陰到底長什麼樣,誰人也不知道。在燭九陰自己創造的世界中,它可不是想要多大便有多大?
想通這一節,他大喝一聲:「顧飛舟,輕功助我!」
顧飛舟睜開眼,不知蘇天鶴想要做什麼,便見蘇天鶴已經踏上高牆,踩上樹梢,可礙於輕功境界,想要再高,卻是不能。
顧飛舟會意,蹬地而起,踏葉升雲,在空中將蘇天鶴一托,自己落下後,又拋起一塊石頭,再次青雲直上,踩著石塊,又把蘇天鶴一托。
可雖然如此,幾十米已是極限了。
蘇天鶴初學輕功不久,心中還有些怕高,落下後便升得慢了些。
便在這時,那牆邊飛馳而過的人影終於現身,只見這人抓起插在山魈屍身上的追雲劍,蹬地而起,什麼支點也沒去踩,便越沖越高,最終將追雲劍拋給蘇天鶴後,一掌擊出,將蘇天鶴又擊出去百米。就在那一瞬間,蘇天鶴已然看得真真切切,那人影,正是幾人在村莊借宿時所見的跛子。原來這跛子雖然跛足,但輕功卻已經練到了「雲上游」的境界。
顧飛舟第一次見到這樣驚世駭俗的輕功,落在樹上,自嘆弗如。
可惜蘇天鶴距離九天之上的燭九陰,還有太遠距離。
「天鶴!你看那是什麼!」
蘇天鶴正不斷下落,便聽下面顧飛舟大喊道。
蘇天鶴還沒來得及看,便聽見一聲尖鳴,自己似乎踩在了軟軟的肉上,低頭一看,竟是一隻振翅足有百米之巨的仙鶴!
這鶴似乎具有靈性,馱著蘇天鶴,撲扇了兩下翅膀,便到了那燭九陰的肚皮之下。
蘇天鶴在鶴身上一躍而起,一劍刺了上去。
天地之間,忽然充滿了龍吟虎嘯的聲音。那黑暗之中,列出道道金光來,燭九陰哀叫著分裂、解體,最後整個身體開始燃燒。
蘇天鶴正自大喜,低頭一看,那鶴卻又如來時一樣,突然間不見了蹤影。
「啊!救命啊!」他驟然間被身下渺茫的山河湖海的紋路所嚇得快要背過氣去,整個人如流星般墜了下去,越墜越急,越墜越快。
他仿佛聽見了雲玲、小野菜的哭聲,顧飛舟、柳棉棉的吶喊。
完了,又是一天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