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已經來到開元四年乞巧節,往年此時,大唐各地都會有各種各樣的活動。有的地方女子會一起在水裡曬針乞巧,有的地方的書生會在這一天曬書乞巧,也有的地方會在這一天煎湯沐發乞巧。
可這一年不同,因為九州妖禍四起,江南、淮南、劍南、隴右、黔中都陷入了一片恐怖的氣氛當中。官府派兵征討,民間各路幫派、遊俠也自告奮勇地加入了除妖的隊伍。
商州有隻狐妖在勾欄瓦舍迷惑顯貴,致使冤獄成災,那狐妖還嗜屍成癖,含冤而死的人屍都成了她的美食,好在長安柳尋衣精通房中奇術,破了那狐妖的迷魂陣,反吸走了狐妖的精氣;
豐州有隻千年樹精,搶奪民間未婚女子修煉妖術,全州一月之間,死走逃亡,因刺史娶妾當晚掀起蓋頭發現小妾成了枯樹而事發,塞北沈星恆根據星盤尋龍點穴,定位了那棵千年古樹,破了其布設的疑陣,將之一把火燒得乾乾淨淨;
許還唐則最為世人津津樂道,他憑一己之力,接連在汝州、許州、鄭州、懷州四破妖軍,都畿道自此太平一方,妖魔鬼怪全部繞著走。
這天,蘇天鶴一行人來到太湖之西,臨近義興縣的一個小村落。因為湖畔風光大美,這個村落常年都有遊人,經濟富庶,人丁興旺。一些附近蘇州、杭州、越州、揚州的達官貴人,經常來此宴飲雅集。
蘇天鶴駕車剛出驛道,便見到一群人穿戴整齊,擋在大路之中。
「那些是什麼人?強盜嗎?」蘇天鶴警覺道。他雖然武功大進,但逢事還是不免慌慌張張。
「不像。」顧飛舟半躺在車座上,滿不在乎道,「他們若不怕死的話,咱們就衝過去吧。」
蘇天鶴哪敢那樣做,待車駕臨近時,便勒馬下來。
「太湖龍游幫捉妖總壇,在此恭迎壇主!請蘇天鶴總壇主、顧飛舟分壇主受我們一拜!」
這些人中帶頭的二十多歲,濃眉大眼,看膚色,倒和當地漁民很像。
「壇主?你們搞錯了,我們不是什麼……」
蘇天鶴還沒說完,顧飛舟便跳下車來,抗議道:「等會兒!憑什麼我是分壇主?你們要給我好好解釋解釋!」
那帶頭的起身過來道:「顧壇主,是這樣的,您已是戎州還劍樓的少當家,今後還劍樓的諸多事務纏身,怕是分身乏術。所以,我們請蘇……」
蘇天鶴忙打斷他說:「不,他想做他去做吧,我不認識你們,我不做什麼壇主。」
說完,拉著顧飛舟上車要走。
那青年跪在車前,道:「如今太湖百姓每天都生活在恐懼之中,非二位少俠不能解救。還請二位帶領我們太湖龍游幫,一起為蒼生社稷而戰!」
「什麼?」蘇天鶴停了下來,轉身問,「這太湖附近也有妖?」根據那萬妖圖,他們本是要去揚州的。
「不,這一次,不是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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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游幫為五人準備的住所,可謂極盡奢華,乃是一位山南道的富商在此地興建的大宅。這宅子不似林懷謙買下的那個破舊的染衣坊,而是一片嶄新的建築,宛若一個民間皇宮,院落層疊,雕樑畫棟,紅粉泥牆,文柏帖柱,琉璃、沉香為飾,開門便有香氣撲鼻。
就連那屋頂也都是懸山樣式,頂上覆著黑色陶瓦,兩角還各有一隻「鴟尾」上翹。大唐律法《營繕令》中曾規定:「士庶公私第宅,不得造樓閣,臨視人家。」但這宅子裡營建飛樓無數,毫不為懼。據那龍游幫的青年說,這宅子最花錢的地方,在後花園。那裡請了揚州最知名的大家來設計,假山奇石、繁花游魚、珍禽異獸、水榭歌台,應有盡有,四季皆有景致,不輸那長安的芙蓉園。
蘇天鶴五人之中,就連柳棉棉這樣的京兆士族,顧飛舟這樣的富家公子,也都驚嘆於宅子主人的財力之雄厚。
「我們……今晚住……住在這裡?」蘇天鶴已經說不出完整的句子了。
「二位壇主,三位夫人,還請在此安住。」
此話一出,三個姑娘都是一陣大羞。
「喂喂喂,你這人說話怎麼沒邊沒際的,我們什麼時候成了夫人了?你看我們髮式,是過了門的樣子嗎?」柳棉棉怒道。
「對不起……」這青年道,「五位請稍作歇息,今晚我會帶幫里幾個重要的朋友,來見過壇主,並一同商議這太湖邊的怪事。」
夜晚,幾人正爭吵著應該去撈魚蝦來烤著吃,還是去買糕點來充飢,便見兩行侍女,列隊而入,擺起了案席,端出了美果佳肴。
這時,日間那龍游幫的青年帶領著兩列骨幹,進門見了五人便拜。
「你們快起來!我們還沒答應要做什麼壇主呢!」蘇天鶴急道。
顧飛舟倒是很樂意做這個領袖,一揮手,笑道:「全都平身入座吧!」
「謝壇主!」
眾人紛紛入席坐好,那青年帶頭道:「壇主,屬下來介紹一下,屬下叫宗正浩,原是這太湖漁民,現在是龍游幫捉妖元帥。」他又指向一個穿著深青色官服的漢子道,「這位是縣衙捕役陳亭。其他都是幫中兄弟,任憑壇主差遣。」
蘇天鶴道:「宗元帥……」
顧飛舟趕忙捅了捅蘇天鶴:「人家複姓宗正。」
「哦,宗正元帥,你之前說這次太湖附近鬧得不少妖,那是什麼?若是一些離奇的兇案,我們可是無可奈何啊。」
「回壇主,其實屬下說的不夠準確。這太湖之濱,也許有妖,也許沒有妖,誰也說不準。但絕不是什麼普通兇案。」宗正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