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良瞥了一眼馬路斜對面的師大校門，雪花飄落，不少學子都趕在宿舍樓大門關閉的前一刻匆匆返校，周亦陳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光線昏暗的校門內。
過去兩個月，蕭良在這家咖啡店遇到周亦陳有六七次了，周亦陳也偶爾會在不經意間製造給他接近的機會，比如髮夾等小物件，掉落桌下很久都沒有注意，比如雙手捧滿亂七八糟的東西匆匆穿過馬路走來，卻不方便拉開咖啡店的門。
蕭良以為這些都是釣凱子的小伎倆，都沒有放在心上，甚至還有些竊喜。
他卻沒有想到周亦陳這個貌似清純帶點風塵氣息的女孩子，竟然跟韓振國有牽連，算著時間，應該是江洲集團案發之後，韓振亞、韓振國兄弟倆就盯上他了？
「我這段時間東洲、香港兩邊跑，海外貿易公司的事把我忙得暈得轉向的，秣陵這邊就安排兩個人調查宏亞集團的情況，我今天到秣陵就簡單看了一下，可能不是很全面。不過，韓振亞、韓振國兄弟能脫穎而出，還是很有些手段的，」馮薇玲說道，「那些資料都在出租屋裡，回去再拿給你看……」
「那回去再說。」蕭良說道。
除了肯德基等極少數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商戶外，漢口路大部分店都是在十點鐘左右關店。
蕭良與馮薇玲走出咖啡店，這時候酒意散盡，叫夾著雪花的冷風灌進脖子裡，禁不住瑟瑟發抖起來。
「怎麼穿這麼點？」馮薇玲從她今夜逛街的戰利品里挑了一件大衣，要蕭良穿上。
「中午出門，那麼好的太陽，誰想到下午有寒流啊？」蕭良有些不好意思穿馮薇玲的外套，說道，「別把你給撐大了。」
「就你這小體格，還能撐大了？」馮薇玲美眸橫了蕭良一眼，先將大衣披到他身上，又要他張開手，伸進袖子裡。
馮薇玲是要比蕭良矮六七公分，但她某些部分格外飽滿，外套通常要買大一碼的，才不會太扎眼。
問題在於，馮薇玲買的大衣，上半身胸圍蕭良也許正好合適，但袖管還是窄了。
蕭良好不容易將手伸出來，將兩層外套的袖管理順過來，跟馮薇玲說道：「你看，還是把你給撐著了吧？」
馮薇玲這時候才聽懂蕭良的下流話，伸手拽住他的下巴，說道：「你大前天去了一趟香港，我昨天也去了香港，那個人眉飛色舞的樣子很滋潤啊，但怎麼都不像撐著的樣子啊，是不是你不行啊？」
蕭良瞪大眼睛，伸手摟住馮薇玲豐滿的臀部掐了兩把，威脅道：「行還是不行，今天一定要叫你感受一下。」
步行回到秀村小區，院子裡已經積了厚厚一層雪。
將屋裡的空調先打開，蕭良換了件加絨的睡袍坐到院子裡看雪，片刻後馮薇玲將宏亞集團的材料拿了過來。
注意到周亦陳跟宏亞集團有關之後，馮薇玲就安排人手調查宏亞集團的一些情況，包括韓振亞、韓振國兄弟二人的發家史。
韓振亞、韓振國辭去公職之後，最初是在珠江路做電子產品、通信器材的銷售，兄弟二人也是野心勃勃，做事也有氣魄，屬於兜里有五千元就敢做五百萬生意的那種人，很快就通過集資、賒帳以及GG覆蓋，一兩年間就在珠江路開出九家不同類型的門店，差不多將珠江路能做到的生意類型都涵蓋了。
不過，九十年代初，像大哥大、遊戲機以及電腦、印表機之類的通信器材、電子計算機產品，不管利潤有多高，市場卻很有限。
兄弟二人不滿足一年三五百萬的收益，在有了原始積累之後，就開始往娛樂、商業、地產發展，也很早就涉足證券市場的投資。
「韓振國九二年就在珠江路開了第一家英皇國際，九六年選擇環泰國際大廈北裙樓開了第二家店，兩家店實際相距僅五百米，裝潢等風格也都類似，照理來說沒有必要自己跟自己競爭，但是把環泰國際大廈內部及附近幾棟大廈的十多家證券公司都羅列出來，就知道韓振國、韓振亞兄弟倆做事還是很用心的。基本上附近所有證券公司的從業人員，到環泰店消費，都是超級貴賓待遇，」
馮薇玲說道，
「韓振國做英皇國際，底子要比龍源、江洲集團乾淨些，甚至到現在都還沒有出現過銷售假酒的投訴。在那裡上班的女孩也都說老闆很有良心，提成高，沒有額外的剋扣。可見英皇國際並非兄弟二人賺錢的主要工具，應該主要是用來結交政商各界人物以及搜集一些基本信息的。」
「韓振國將在東洲的第一家英皇國際，開到新華通大廈，也是這個用意？」蕭良問道。
馮薇玲說道：「你上次去的那個包間，我後來讓人進去消費過，很有可能裝有竊聽設備，但怕打草驚蛇，也沒有辦法太認真的去查就是了……」
「韓振國辭職前是做刑偵的？」蕭良問道。
「恐怕比刑偵還要專業些，」
馮薇玲翻開資料夾，裡面有韓振亞、韓振國下海前的履歷資料，指給蕭良看，
「你們這個叫不叫英雄所見略同啊？人家安排這麼一朵清甜可口的小白花，費盡心機接近你，估計江洲集團案發之後，他們第一時間就盯上越江控股手裡的那部分股票資金了，卻不相信你會真的不吃這塊大肥肉！明天就是公示期最後一天，你要不要將計就計，提交競拍資料，給他們狠狠的抬一抬價？」
「我神經病啊，沒事硬插這一腳？」蕭良說道。
「這樣你後面才有機會吃下這朵小白花啊。」馮薇玲說道。
「飯要一口一口的吃，現在沒有必要浪費這個精力，」蕭良將馮薇玲拉進懷裡，說道，「你這朵大花朵我還沒有吃下呢。」
「冷冷！」馮薇玲不讓蕭良將冰冷的手直接貼肉伸到她衣服里，隔著一層打底衫，先讓他在外面活動。
在室外親熱了片刻，見馮薇玲臉頰緋紅，眸光似水迷離，蕭良抱著她問道：「要不要試試撐著的感覺？」
「再不試，金飯碗真要被人家撬走了，」馮薇玲現在跟蕭良親熱已經很動情了，不像以前那麼艱澀，感覺今天應該能將自己徹底放開，摟著蕭良的脖子，咬著嘴唇說道，「但能不能讓我撐著，就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
…………
東洲賓館作為東洲市委市政府在秣陵的辦事處，雖然沒有掛星，但專為市委書記、市長預留的套房，檔次一點都不比五星級酒店差。
秣陵難得大雪，鍾雲峰與許建強通過電話後，盯著客廳窗外飄舞的雪花看了片晌，轉回身跟沈君鵬說道：
「蕭良不想單純玩資本運作，又不想孫仰軍這些人坐享其成，這件事他明確不會參與，你也不用在他身上再花什麼心思了。」
沈君鵬是他的大舅哥，此時又將畢生心血皆集於天海精工，鍾雲峰還真沒有辦法袖手不管，但蕭良無意參與，他不可能胡亂施加壓力，破壞掉雙方好不容易正常化的關係。
沈君鵬輕輕嘆了一口氣，坐在沙發上沒有作聲。
他現在至少認清了，單純的利益，也許還真不是蕭良的追求。
東洲城商行都已經組建了，許建強占了15%的股份，萬家優品可以說是跟蕭家牽涉最深的，但也僅占了5%的股份。
泛華建設重新啟動，可能馮薇玲那個女人跟蕭良牽涉最深，但也只占了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至於蕭長華擔任書記的溱東縣，非但與蕭家有關的企業都沒有跟溱東縣牽涉任何利益，蕭良還一次捐助五千萬港元，用於溱東站及縣工業園區的建設。
要是說蕭良拿出這五千萬港元支持地方建設，是別有用心，還有天理嗎？
當然了，倒是有人想拿這事跟程雷提副科級幹部做文章的，但實在折騰不出什麼水花來，也就偃旗息鼓了。
南亭集團、蝸巢科技現在也確實是做大規模了，今年除了捐贈五千萬港元支持溱東縣地方建設，除了兩家聯合實驗室的持續投入外，單純給東洲工學院加強學科建設的捐款也超過兩千萬，都快有財政撥款一半了。
人家到底圖謀什麼，也從來都不加以掩飾，就是想著東洲的經濟、科研、產業基礎以及各種配套環境越來越好、越來越穩固，成為南亭集團、蝸巢科技以及星源時代會紮根東洲發展的沃土。
到這時候，誰還有資格對蕭良所說的這些話不屑一顧？
「你跟宏亞談得怎麼樣？」鍾雲峰走回來，坐到沙發上問道。
「談是談了，」沈君鵬頭痛的揉著太陽穴，說道，「但韓振亞、韓振國兄弟倆也是吃肉不吐骨頭的主，接觸了幾次，除了有關天海精工的一些條件外，還明里暗裡提了幾次東洲華峰集團改制的事，我沒有搭他們的話茬。」
華峰集團是東洲百貨之後，第二大市屬國有商業集團，經營主體是位於人民路西、九五年建成的華峰商業大廈，還有緊挨著百貨大樓、華峰商場的兩塊商業用地。
東洲這兩年經濟增速極快，在省內大有迎頭趕超的勢頭，也許普通民眾的感受要滯後一些，但市中心的商業卻已經得到極大的帶動。
這也使得市屬商業企業的改制，比工業企業的改制更受外界的追捧。
鍾雲峰提任市委書記，柳軼群調來東洲接任市長，近期的核心工作還是繼續推動國有企業的改制，華峰集團最受歡迎。
丁文江他想將商業版圖擴大到東洲來，將華峰集團收入旗下是最便捷的。
柳軼群在市委常委會議上提過這事，目前已交由市政府下屬的市屬企業改制聯席會議辦公室推進這事，與環泰國際保持接觸。
鍾雲峰沒想到宏亞集團也盯上這塊肥肉。
「韓振亞他們再提，你就說東洲對所有投資人都是持歡迎競爭的姿態。」鍾雲峰說道。
「這恐怕不會叫他們滿意。」沈君鵬說道。
「那也只有這樣。」鍾雲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