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家鄉事
秋田的新年和往常一樣寒冷徹骨，原本灰色的林海早就被厚厚的白雪覆蓋。
山林之間也恢復一片寂靜，萬物陷入沉眠，靜靜等待來年的復甦。
不過山腳下的小鹿村卻是熱鬧非凡，家家戶戶門前都掛上了白紙燈籠，還有竹子和松葉紮成的門松。
屋內女主人忙著製作米棒，男主人盛裝盤坐在擺滿酒水的案前，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篤篤篤」一陣敲門聲響起，還不待有人開門，來客已經推門進去。
「聽說這裡有愛哭鼻子的小孩哦」低沉恐怖的聲音響起，屋內的小女孩驚恐的看向門口。
只見門口站著兩位戴著猙獰惡鬼面具的人影，身穿稻草編織的蓑衣，手拿木仗。動作誇張的邁進門內，然後直直的看向小女孩。
「哇！」小女孩嚇得一聲大哭然後連滾帶爬的奔向端坐著的父親。
「就是千代子你嗎，聽說你不好好學習，也不聽大人話。」說著惡鬼扮相的人影哆哆嗦嗦的把手伸向小女孩。
小女孩邊哭邊退，「我沒有，求求你放過我吧！」一雙小手緊緊地抱著父親的胳膊。
「我以後一定聽話，爸爸，伱快幫幫我吧。」千代子祈求的看著父親，轉頭看見猙獰的惡鬼面像又是一陣崩潰的大哭。
男主人強忍著笑，端起桌上的酒杯向怪模怪樣的兩人舉杯。扮演惡鬼的兩人也端起酒杯向男主人致意，隨後大家一飲而盡。
「記得要聽話哦」臨出門，其中紅面具的惡鬼還不忘了回頭恫嚇一句。
在小女孩劫後餘生的表情中，兩人退出門外，轉身向下一家走去。
「松本大叔家的酒怎麼那麼辣？」出了門紅面具惡鬼把面具一摘，先露出的正是哈哧哈哧吐舌的白川楓。
「哈哈，小楓。早就跟你說了喝酒的事讓我來，你偏不信。」瓮聲瓮氣的聲音，正是虎太郎。
他們兩人組成一對，正在進行秋田的傳統節日生剝鬼祭。
大抵就是兩到三人一組假扮惡鬼，挨家挨戶的去嚇唬人。
「聽說這裡有不聽話的小孩子？」，「聽說這裡有好吃懶做的懶媳婦？」等等。
而男主人則會盛裝接待，並招待他們家裡珍藏的酒水。
這個祭典倒是和西方的萬聖節有些像，只不過一個是大人討酒水，一個是小孩子討糖果。
白川楓和虎太郎這一組合也是從村頭一直走到村尾，第一次參加這種傳統節日的白川楓興致很高。
每次嚇唬小孩子最為積極，搞的虎太郎有些納悶，以前怎麼沒發現這傢伙這麼調皮。
新年的時光快樂又短暫，小鹿村的熱鬧持續沒幾天，又即將陷入平靜。
按照以往的經驗，開年幾天後那些去城市打工的人就會再次背起行囊出發。
要說今年有什麼不同，那毫無疑問是白川楓和虎太郎的回村。
他們不僅給大家帶回了各種新鮮的小禮物，還帶回了幾台彩色電視機，有18寸那麼大哩！
這對於村里大多數一輩子沒出去過的人來說，那是震撼的很，也造成了非常大的轟動。
大家都在打聽白川家的小子在東京發了什麼大財，竟然買的起彩色電視機。
他們沒看過不代表不知道，據說一台全新的電視機要二三十萬的巨款。這些錢差不多相當於小鹿村普通人家的大半年的收入了，有的還不一定。
後來從同在東京的柏木那裡聽說，據說這是他們自己搗鼓舊貨得來的。
一聽說是舊貨大家才有些釋然，不過依然羨慕的緊。
自從白川楓為家裡寄回了一台九成新的電視機，白川家就成為了村里人最喜歡去串門的地方。
大人有事沒事來這裡串門，小孩子更是恨不得耐在這裡不走。
這一切都是因為那台電視機的吸引，它簡直成為了村裡的明星。
通過它，村里人知道了外面的花花世界，知道了山口百惠，知道了《北國之春》，知道了偶像熱潮，也第一次觀看了紅白歌會。
從此白川隼人也多了一項愛好，那就是每天盤腿坐在電視機前看著電視中各種稀奇古怪的節目。
這不村裡有些動了心思的年輕人，忍不住湊到白川楓面前，期期艾艾了半天，就是想問問白川楓有什麼好門路，想跟著他一起干。
對於這一點白川楓只能婉拒，不是他不想幫村里人。而是他現在只是一個學生，乾的倒騰舊貨的事也要不了那麼多人。畢竟能修電器的只有他和山下大治，找來的舊貨再多，兩人能消化的量也有限。
最後他答應他們有機會也會幫他們弄一台電視機，價格從優。這才讓大家心滿意足的離開。
其實他們也不是非要一定跟著白川楓混，純粹是被在村里造成轟動的電視機弄的心痒痒。
說到電視機就不得不提虎太郎家了，當初白川楓一起寄回了兩台電視機。他一台虎太郎一台。
而虎太郎家的那台剛回來沒多久，就被聞訊而來的丸山偷偷摸摸拿去換了兩萬日元，在外面瀟灑了幾個月才回家。
剛到家的虎太郎聽說了這件事，差點當天和自己的混帳父親干一架。
要不是他母親美樹拼死攔著，搞不好新年就要上演父子相殘的局面。
虎太郎不僅氣自己父親的所作所為，更氣他明明值七八萬日元的電視機，他直接兩萬日元當破爛賣了。
也氣母親一味的遷就與軟弱，但是傳統女性骨子裡的溫順與服從，讓他感到茫然又無力。
沒辦法在東京積攢帶回來的錢，他是萬萬不敢全交給母親了。
趁著新年在家特地跑了一趟市里，請了最好的醫生給母親看了身體，又開了一堆的藥給她用來調養身體，虎太郎才稍微放下心。
最終在即將啟程去東京前，虎太郎又專程來到白川楓家，跪在地上懇請白川隼人和和子能替他照顧下自己的母親。
那些錢留了一部分給母親，剩下的一部分都委託給了白川楓的父母，希望他們必要的時候出面幫忖一下。
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虎太郎，白川隼人滿眼複雜，尤其是自己兒子就在一邊。
「虎太郎你放心吧，即使你不來，我們也會照顧好美樹的。在小楓小的時候，沒少給她添麻煩。請不用擔心家裡，在外面好好努力，像個男子漢一樣。」
「嗯！」虎太郎低下頭，額前重重的碰了一下身前的榻榻米。
和子抹了把眼淚，「好孩子去吧，在外面和小楓一定要相互照顧，不要衝動。」
在各自父親母親不舍的目光中，白川楓和虎太郎再次踏上了前往東京的旅途。
和去年不一樣，這一次他們沒有了迷茫與忐忑，取而代之的是自信與蓬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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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