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菀為了再次確認,上前一步,緊張的握住了阮喬喬的手:「你是……阮叔的孫女,阮喬喬,小名叫嬌嬌的那個阮喬喬?」
阮喬喬點頭:「是我,我以前經常跟爺爺去你那裡,你給我做過好多好吃的,還給我買過糖果,陪我一起在梧桐樹下看過小人書。」
林菀眼裡的熱淚滾落,是了,這張像極了……那個人的臉,怎麼會錯呢。
這是嬌嬌,真的是嬌嬌。
林菀聲音哽咽:「你爺爺和爸爸把你養的亭亭玉立的,真好,他們……都還好嗎?」
提起這個,阮喬喬心裡失落了一下:「我爺爺生病去世快十年了,我爸爸也在六年多前,因為跳進河裡救人……犧牲了。」
林菀握著阮喬喬的手微微一顫:「都……走了嗎?那……你是怎麼長大的?」
她知道南堂大哥的愛人,可是極其不喜歡嬌嬌的。
阮叔和大哥都走了,那嬌嬌在那個家裡……
阮喬喬笑了笑:「我媽之後改嫁,我跟我姐和我媽一起去了後爹家,後來……就認識了聞舟,結婚了。」
「那你母親……對你好嗎?」
阮喬喬想了想,到底還是點了點頭:「挺好的,不過她去年也已經去世了。」
旁側傅聞舟沉聲:「嬌嬌,你沒必要替那些對你不好的人開脫。」
他說罷看向林菀:「嬌嬌的母親偏心她的大女兒,對嬌嬌一點也不好,她再婚嫁去了別的村子後,她的繼子一直覬覦嬌嬌的美貌,總是傷害嬌嬌,可她作為母親,卻從來不幫著嬌嬌,讓嬌嬌受了不少委屈。」
阮喬喬回頭拍了他手臂一下:「都過去的事情了,沒必要說這個的。」
小姨也不過就是因為當年的情分,問一下她過度好不好,他還真一本正經的回答呢。
這不是給人添堵嘛。
果然,林菀的臉色僵硬了起來。
「孩子,你……受苦了,」道歉的話,她怎麼也沒能說出口,還有更想說的,也只能藏在心裡。
「小姨別擔心,都過去了,打不死我的那些傷害,都成了我變堅強的能力,你看,我現在不是過的好好的嗎?」
林菀的手輕撫著她的小腹:「孩子……幾個月了?」
「這幾天就該到預產期了。」
林菀點了點頭,輕撫著她臉頰:「生孩子很辛苦的,小姨……可以陪著你一起嗎?」
「當然啊,我求之不得呢。」
林菀就這麼灼灼的看著阮喬喬的眼睛和臉龐,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身後,傅聞霜那張忽然慘白的臉。
倒是傅聞舟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走過去低聲問了一句:「姐,你怎麼了?」
傅聞霜視線也落在阮喬喬的背影上,惶恐愧疚地搖頭:「對不起。」
「什麼對不起?」
傅聞霜沒有回答,只是匆匆來到阮喬喬身邊,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臂,聲音晦澀:「嬌嬌,你的爸爸,叫阮南堂嗎?他六年前救人去世的那條河,是不是叫小倉河?」
阮喬喬愣了一下:「姐,你怎麼會知道的?」
傅聞霜剛剛聽到小姨提到南堂這兩個字的時候,心裡就下意識的咯噔了一下,可她想,這或許只是巧合。
直到再聽到嬌嬌說,她父親是六年前在河裡救人去世的。
她才終於明白——
她握著阮喬喬的手,緊了又緊:「你爸爸救的人,是我。」
阮喬喬懵了一下:「怎麼可能?我爸在海城救的人,可你不是一直都生活在順義嗎?」
「外祖父的老家在海城,當年,我病的最重的那段時間,無意間知道了外祖父去世了的事情,我瘋了一般的要去看外祖父,表姨說,外祖父葬回了海城,我也不知怎麼的,大半夜的就一個人跑了。
之後表姨發現我不見了,帶人在火車站周圍找到了我,我哭著喊著要看外公,表姨老家也在海城,她多少年沒有回家了,也想回去看看,所以就買了火車票,把我裹的嚴嚴實實的,帶回了海城。
其實去了海城之後發生了什麼,我見了什麼人,我都不記得了,我只記得,我亂跑,落水了,本來以為,我死定了,可是醒來後,人卻是已經回到了順義的醫院。
我後來甚至想不起來,我去過海城的事情,是一年之後,表姨看我那幾天病情比較輕,就帶我去河邊洗衣服。
我是看著河裡的時候,腦海里忽然想起,我在水裡快要淹死了,有人跳下水,把我推上了岸。
我當時就去問表姨,是不是有這回事。表姨表情僵了好一會才說,當初她帶我在火車站買票的時候,被強暴了我的姚金山給發現,姚金山也買了票,尾隨我們去了海城。
我甚至沒有來得及祭奠外公,就因為遠遠的看到了姚金山,而害怕的撒腿就跑。
等到表姨帶著老家的人找到我的時候,我人就昏迷在河邊,那邊的村民說,我失足落水,被一位赤腳醫生給救了回來,可那位赤腳醫生卻被水沖走……去世了。
我知道這件事後,心裡很痛苦,我問了表姨,我的救命恩人叫什麼,她說,我的恩人,叫阮南堂。」
她噗通一聲跪在了阮喬喬身前:「嬌嬌,對不起,都是因為我,才害你失去了父親的,我知道你父親是個極好極好的人,一輩子行醫無數,卻因為我這樣一個廢人……」
「姐,別這麼說,當時你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不是嗎?」
「可是……如果不是為了救我,你爸爸不會死,他若活著,你母親不會改嫁,你也不會遇到那樣的繼父,和傷害你的繼兄,這一切的源頭,都是我造成的。」
阮喬喬想到父親的離世,心裡也難過,可她了解爸爸,爸爸一輩子心善,即便再來一次,他也還是會救人。
「姐,照你這樣說的話,當時你會忽然瘋狂,是因為看到了那個讓你恐懼的強姦犯,錯誤的源頭,不是你,是那個畜生啊!
你這樣自責,我爸會難過的,他真的是個極好極好的人,他絕對不會希望,自己救的人,因為自己而愧疚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