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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兵追急行風飄絮

2024-08-23 18:18:45 作者: 雷特摩斯
  「哎呦!」

  轟隆聲過後,滿穗腳下也是一空,隨即便墜落了三尺左右的高度,屁股朝下落在一處斜坡之上。不待她喊痛,整個人又順著斜坡滾落下去,直至到達不知在哪的底端。

  經歷完這一切,她昏頭轉向,以手撐地才得以爬起。睜開眼睛,卻啥都看不見,只有土黃一片,勢必是那機關觸動時揚起的煙塵。

  等等,機關?那麼這裡是……

  地道?!

  「良爺!地道是真的!」她以手抹開頭上灑下的一把灰,欣喜若狂地朝剛剛良的方向叫喊過去,「我們快跑……」

  不等她說完,一隻堅實大手便自煙塵之中探出,朝她的方向抓了幾下。

  她看不到良,但這雙手定然就是他的!於是,沒有什麼猶豫,她直接如先前路途中的兩次一樣,將自己的手塞進了良爺手中。

  他的手滄桑得遍是老繭,觸感似樹皮般堅實,遍布的傷痕結成硬碴,卻是她摸過的最溫暖的東西之一。

  那邊的良定也感受到了什麼,使勁地攥緊了她,倒搞得滿穗有點疼了起來。

  「反賊要從地道逃跑,快追!」她能聽見地面上士兵的叫喊,還有老太監的催促,噠噠噠的腳步聲長驅直入,在這地下聽的分外清晰,「活擒反賊者,賞銀千兩,高升兩級!」

  「良爺……」滿穗見那手仍僵在原地不動,忍不住出聲,而又用力晃了晃那手。

  良一言不發,但似是被上方的聲音驚著了,也可能是注意到了滿穗的聲音,亦或是受手上的觸感所提醒,手那邊的他一瞬間猛地發力,拽得滿穗就是一個踉蹌,好容易勉強穩住身形,便立即隨良直直朝地道深處奔去!

  這地道里沒有光源,稍稍奔出幾步,便什麼都看不見了。灰塵彌散的味道惹得她鼻子刺撓不已,幾顆沙子迷了滿穗的眼,她便不得不閉眼,把自己的一切安危都交給了手那邊那個男人。

  良跑得快極了,滿穗拼盡全力邁開步伐,卻還是難跟上,只得跌跌撞撞,借那手維持平衡,她的所有感官好像都陷入了混亂,甚至感覺先前宮殿的血腥味還縈繞在身邊,油腥味卻不見了。

  「反賊休走!」她仍能聽見背後官兵的叫喊,以及搭弓射箭的咔咔聲,甚至還有老太監那早破了音的命令,「往下瞄準!射他們的腳!死了的獎賞折一半!」

  弓箭嗖嗖划過,滿穗甚至都能感受到那來自後方的氣流,這逼得她更奮力地去邁開步子——好在那些箭矢準頭很差,這地道里黑布隆冬,弓兵也只是瞎射罷了。

  可是如果不能及時甩開……他們真的能跑得過一大群官兵嗎?

  正想著,滿穗的右腳踝卻突發傳來一陣劇痛,一根弓箭貼著她的腳踝擦過,雖沒有穿入血肉之中,卻也直直劃開一道口子。

  她一個吃痛,膝蓋一軟,本就只是勉強維持的平衡便就徹底崩潰,整個人就這麼往前倒了下去!跑在前面的良被她這麼一拖,也不得不停了下來!

  她掙扎著重新站起,兩條腿卻軟得像吃的最後一頓麵條似的。

  啊呀,看來她是跑不掉了。

  「他們停了!快別射箭了!上去抓活的!!!」老太監尖細的聲音從遠處滲了過來。

  之前在宮殿裡還想直接誅殺他們,到了這地道里,反倒要抓活的了?

  這老人妖,冷靜的倒還挺快。

  抓活的幹什麼呢?是要用刑審他們找同夥,還是要當眾處刑以儆效尤,或者是要受凌遲車裂腰斬之刑?

  呵,可不能讓他們如願了。

  滿穗的裙褲之內此刻正藏著把尖刀,雖不是很適合戰鬥,但拿來在最終時刻插進自己的心臟就剛剛好。差不多幾天前的馬車上吧,在刺殺計劃里的良爺還只是畫像的時候,她就早已演練過無數遍這最後的一刺了。

  或許先刺良爺比較好?他也不想被活捉後凌辱吧。

  可是之前分明答應過他,只要殺了豚妖,就不殺他的……

  呵,我竟連欺騙他都做不到了。算了,把他一個人丟在這亂世,也算是懲罰他了。

  看來和良爺一起活下去什麼的,終究只是黃粱一夢啊……

  那就這樣吧,只要良一撒手,她就立刻掏刀刺下。

  ……

  撒手啊!

  「良爺,快鬆手!你自己能跑掉的!」她急得喊叫起來,使勁搖晃起那隻握的越來越緊的手。眼下官兵的聲音越來越近,至此已只有三十步上下,「別管我了,快鬆手啊!」


  可良非但沒有鬆手,反倒是俯下身來。官兵的火把也照到了這個位置,滿穗似乎能看到眼前之人的身上多了些什麼東西……

  「良爺?」她皺起了眉頭,越發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對,血腥味仍舊縈繞,可這裡離豚妖宮殿已經很遠,自己腳上的傷口按說也流不了這麼多血,「你為什麼一直不說話?」

  話音剛落,還未來得及細看,她便感到自己的大腿被另一隻大手摟住,隨即兩隻手一齊用力,她便離開了地面,乾癟的腹部向前趴到了一根健壯的肩膀之上。此刻她的手終於被鬆開,良的姿勢改成了一手在側摟住她的腰,另一手在前托住她的屁股。

  簡而言之,她頭朝後被良扛了起來。

  「等一下……這個姿勢……」

  還沒等滿穗反應過來,那些已近在咫尺的官兵便再次遠去——良反倒跑得比剛剛牽著她的時候更快了。

  「反賊又跑了!射箭……射……」

  這次老太監的話還沒說完便被一陣轟隆聲打斷,周圍的牆壁在某一瞬間突然發生了劇烈的震動,伴隨著上方沙石土粒的墜落,為首的幾個士兵一時間站立不穩,紛紛像滿穗剛剛似的撲倒在地。

  看來是這地道過於年久失修,經受不起這麼多人的腳步同時踏過,很快便要塌了!

  「追!追!別管……」老太監還在發號施令,可滿穗眼看著那幾個士兵還未來及掙紮起身,便立即被從地道上方塌下的石塊壓住身子,「哎喲!先別追了!快快護駕!護本公……」

  更多的石頭落下來堵死了地道,滿穗再也聽不見來自追兵的絲毫聲音。

  可這並未使得滿穗放下分毫緊張,她擔憂地看向身側之人,可卻因為失去了光源,哪怕湊得極近,也難看清任何細節。

  「良爺……」她伏在良的耳邊,輕聲地安慰著,「追兵已經被甩開了……你可以把我放下來了。」

  沒有回答,良的腳步絲毫沒有減慢,只有厚重的呼吸聲提醒著她此人定是良沒錯。

  可為什麼都這麼長時間了,無論她怎麼問,良爺始終一言不發?

  不知怎麼地,這讓她想起了奶奶。最後那一天的時候,她喝了肉湯,面色紅潤起來,喋喋不休地講了好久好久豚妖的故事,從太陽升起講到太陽落山,絲毫不像是行將就木的樣子。

  可故事停下來的時候,奶奶也就撒手而去了。

  那良爺現在跑的這麼快,可一旦停下來……一個極壞的猜想在滿穗的腦海中成型。

  而她又甩甩頭髮,逼迫自己忘掉。

  「良爺的身體那麼健壯,定不會如此。」她對自己說著,隨即便不再去想這事,轉而關注起了這地道究竟通向何方。

  地道並不是直的,而是中途彎折,這也就說明了哪怕有人派捕快順著剛剛的方向搜捕,也只會一無所獲。

  不管怎麼說,這多少都給了她一點安慰。

  ……

  漆黑窄道,一路無言。

  哪怕沒有追兵,良也始終維持在一個較快的速度,而被他扛著的滿穗也並不好過——身下的男人每跑一步,她都要被顛一下,然後肚子便會在肩膀上撞一次。

  對於沒什麼肉的她來說,這可真是酷刑,一炷香不到的時間,她的五臟六腑都痛的似被翻出來了似的。再這樣下去,渾身骨頭散架可就不只是個比喻了。而且長時間的運動讓良出了不少汗,搞得她也濕了半邊身子,挺難受的。

  可她仍咬牙堅持著,良的長時間沉默讓她擔憂不已。那一路追著她過來,甚至越發濃重的血腥味至今仍未消散,令她害怕自己的輕舉妄動會更加惡化眼前未知的情況。

  「良……」她的腦中回想著這個名字,不同於此前的的千次百次默念,這是這個名字第一次不參雜任何復仇念頭浮現在她的腦海里,同時出現的還有諸多良爺的畫面——和她一起演皮影戲的良爺,為了救她而殺死自己同行五年朋友的良爺,為了自己和女娃們與李闖將單挑數十回合不落下風的良爺,馬車之上單膝跪下為她穿上新鞋的良爺,面對自己的刀尖而屹立不動的良爺,以及踏於豚妖之上舉刀欲揮的良爺……

  「對於良爺來說……我到底算什麼呢?」

  這個念頭出現了一瞬,隨即轉瞬即逝。因為良終於還是放緩了他的腳步,並輕輕將滿穗放到了地上。她左右抬腿,走了兩步——除了右腳腳踝仍會在受力時生疼外,已無大礙。

  良並沒有來牽手,而是徑直走向前方,看來這次地道之行終還是到了其終點。隨著一堆看似嚴絲合縫的磚塊被良所推開,滿穗也終於見到了久違的陽光——老實說,那甚是刺眼,她被照得眼睛生疼,不得已合眼以緩解。

  耳邊聽著良踏出的腳步聲,她也跟了上去,不多時便再次睜開了眼睛……

  卻沒有見到那灰色披風和烏黑小辮。

  「良爺!良爺!你在哪呀?」她焦急喊道,四下張望,倒也正好將一旁環境盡收眼底。

  這地道的出口被造成了一口半邊出土的枯井模樣,其上破了一個洞,正是他們鑽出的地方。此地顯然已是洛陽城外,烈日凌空之下,周邊一片荒涼景色,地上雜草叢生黃綠相間,七零八落的樹凌亂長著,像是楊樹,加起來也沒幾片葉子。

  沒人回答她的問題,倒是微風吹拂,惹起草地一片沙沙聲,之前的血腥味也已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新鮮的野草氣息。如果換個女孩子,定會感到怪舒服的——可滿穗現在只覺得焦躁。

  良爺到底去哪了,他又能去哪?

  良爺到底出了什麼事?

  滿穗不顧右腳疼痛,一邊環顧四周而又一邊跑動起來。幸而,不多時,她便在一棵歪樹旁看到了那個熟悉背影。良此刻正坐在樹下,倚住樹幹,一動又不動。

  無論如何,再次看到良多少還是令她安心了一點。

  「良爺……」她走近過去,試探性地喊了一聲。可良並沒什麼反應,仍只是安靜地坐著,連呼吸聲都不大聽的到了。

  是太累了,正在休息?還是已經睡著了?不知怎麼的,滿穗越想越覺得有些慌亂。又往前走了點,她竟再次聞到了那股血腥氣息——於是,也顧不上別的了,三步並作兩步便衝到了良爺的正面。

  又是一股風吹過,這回要稍大點,拂動滿穗黑髮衣裙的同時竟戲劇性地從樹上吹下些楊絮來。那潔白之物在空中漂流兩下,被氣流所裹挾,無依無靠地抖動幾圈,便落在了那瞪大眼睛呆站著的女孩身上。

  風也吹動了良的頭髮,他的眼睛閉起而頭歪垂而下,面色慘白,雙手攤開散在兩邊,前身衣物早已被血所浸透。兩根箭矢深深沒入他的腹部,倒映在滿穗深藍色的瞳孔中,隨著最後微弱的呼吸,一起一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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