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這個問題,三代沉默了許久。
但看著女人好奇的樣子,還是微微點了點頭。
將碗中的酒一飲而盡,三代開口道:
「有這麼一間房子,它老舊不堪又搖搖欲墜,可房中之人卻毫無察覺,無論如何也不肯出來。」
「於是我便對這房子修修補補,試圖讓其多撐一段時間。」
「但我那弟子卻並不同意,她執意要將其推倒重建。」
「而我與她的分歧,便在於此.......」
在一旁聆聽的日向安心,立即明白了三代老爺子的意思,這間所謂的房子,分明就是在指「木葉」!
但那個名叫草薙的女人,卻擺出了完全沒聽懂的表情,疑惑的問道:
「既然他們都不願意出來,那你還管他們幹什麼?」
而三代卻是搖頭嘆道:
「這些人都是我的家人、朋友,是我的學生、晚輩,而我又是這間房子的主人,我怎能不管呢......」
女人攤開雙手,不屑言道道:
「既然如此,就用忍術張開結界,把他們全都護起來。」
「如此一來,就算他們不出來,重建也不會傷到他們。」
可三代又問:
「若他們身處不同房間,我又分身乏術,這又如何是好呢?」
女人嫌棄的吐槽一句:
「真麻煩.....」
然後繼續建議道:
「那就帶他們找個房間去聽故事,只需護住這一個房間就好!」
三代再問:
「若故事聽完了,他們要離開結界呢?」
女人嫌棄的白了一眼,但卻耐心答道:
「要是故事聽完了還是想要出去,那就用幻術讓他們睡下。」
「等一切早已塵埃落定,再將他們喚醒,如此,你就能護住他們了......」
三代深深的看了女人一眼,似有千言萬語。
但卻如鯁在喉,半天沒有說話。
而那女人也收起嫌棄的態度,乖巧的坐在那裡,似是等待著新的問詢。
片刻之後,三代再次問道:
「草薙小姐,假如老爺子我被鐵鏈鎖在樑柱之上,而您就是我那弟子,您會怎麼選呢?」
這一問,讓這個巧舌如簧的女人直接愣住了。
她的臉上風雲變幻,沉默了許久沒有作答。
只是默默把三代面前的平碗拿來,重新將酒添滿,又恭恭敬敬的遞了回去。
長久的沉默並沒有讓三代失去耐心。
他只是端起滿滿的酒碗,一飲而盡。
然後他靜靜的看著女人,耐心的等待著她的答案。
女人皺著眉盯著三代火影看了半天,深吸一口氣道:
「就算您被鎖在上面.......我還是會將那根樑柱斬斷......」
「只要那樑柱還在,這間房子就永遠也無法重建.......」
「而那樑柱總有一天會斷掉,您......護不住所有人.......」
三代釋然的笑了笑。
「我那弟子,也是這麼想的呢........但假如老朽,還想繼續撐著這柱子呢?」
女人再次陷入了沉默,又為三代添上了一碗酒。
眉頭深鎖,緩緩說道:
「夜色已深了,您這樣的老人家,獨自走夜路可是很危險的.......」
三代再次深吸了一口菸斗,自信的笑道:
「老頭子我硬朗的很,並不懼那夜色。」
女人微微皺眉,直接搶過了菸斗,柔聲斥責道:
「您老了,趕緊戒菸吧!」
又突然看向在一旁的日向安心,用威脅的語氣說道:
「夏醬,我該走了,你能送送我嗎?」
又立即收回狠厲,溫柔的補充一句:
「別怕,我現在吃飽了........」
日向安心懷疑的看了看草薙,又緩緩看向三代。
只見三代一臉嚴肅的看著自己,微微的點了點頭。
又不安的看了看女人。
女人只是平和的笑著。
在確定自己沒有別的選擇之後,日向安心無奈的點了點頭。
帶著女人離開了旅館,向東一直走到十字路口。
他停下了腳步,惶恐的問道:
「草薙阿姨......送到這裡就可以了吧?」
女人笑著點了點頭:
「謝謝你了,安心君。」
日向安心也趕緊擺了擺手,轉身就準備離去。
可剛邁出步子,他又詫異的轉過身來:
「你剛才叫我什麼?」
女人溫和的笑容緩緩散去,目光之中儘是凌冽。
之前那種柔和的聲音也變成了詭異的沉吟:
「別緊張,日向安心.......我並不打算現在動手。」
下意識的後退半步,日向安心謹慎問道: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而對方則是露出一副理所當然的神情,答道:
「在新一輩的孩子裡,能僅僅只用一個手勢就勸住我家老爺子的,恐怕只有三個人吧。」
女人得意拿起菸斗,深深的抽了一口。
卻馬上就被嗆的咳嗽起來。
她強忍尷尬,繼續說道:
「咳咳......日向安心........咳......如果你是那個弟子.......咳.......你會怎麼選?」
這脫線的行為,瞬間掃去了日向安心的惶恐。
他輕輕拍著女人的後背,思索著說道:
「草薙阿姨,我不知道呢.......」
「我大概率......也會砍斷那根柱子吧.......」
「但是,我不確定,能不能下得去手.....」
緩過勁來的草薙,瞭然的點了點頭。
然後再次將菸斗遞到自己嘴邊,柔聲說道:
「我下次來的時候,你會帶來一場風暴......」
「至於那是變革之風,還是災厄之風,我就不知道了.....」
話語突然停住,女人深吸一口菸斗,又恢復了陰冷的聲音:
「但風......就是風!」
那冷淡的聲音,伴隨著刺鼻的煙霧一併繚繞了過來。
見到如此熟練的架勢,日向安心明白,她八成是完全恢復了。
但聯想到她之前與三代火影喝酒的樣子,又認真的問道:
「那你究竟是想要做草薙,還是繼續做大蛇丸呢?」
琥珀色的蛇瞳,居高臨下的看了過來,那女人再次深吸了一口菸斗。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呢?」
聲音還是那麼的陰冷,但聽起來卻像是在強撐。
說罷,她轉身向著遠處走去。
而那個方向上......
根本沒有道路。
直到那女人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黑夜的盡頭。
日向安心才長長的嘆了口氣。
而一轉身,就看見了面色凝重的三代火影,正緩緩向著這邊走來。
三代的目光也在看著女人離去的方向,並習慣性的擺出抽菸的姿勢。
但菸斗已經被拿走了,他只是深深的吸了一口冷氣。
看著逐漸走來的三代火影,日向安心明知故問道:
「老爺子......您來我這間旅館,不是偶然吧?」
三代默默的點了點頭。
安心又問:
「那您怎麼知道,她會在這裡?」
三代指著十字路口的的木牌,低聲答道:
「從她經過那十字路口的那一刻起,我便感知到了。」
安心再問:
「您手上的千里鏡,真的能看到這麼遠嗎?」
三代自嘲的搖了搖頭:
「那所謂的『千里鏡』不過只是用日向家的秘術,偽造出來的騙局罷了......」
又鄭重的說道:
「但如果你足夠了解一個人的話,那她身上的氣息,你又怎會認錯呢.......」
接著重新看向遠方,臉上的凝重漸漸變成落寞:
「我原本以為,她這次前來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但現在來看,竟只是一場巧遇......」
三代又轉向日向安心,一臉釋然的微微躬了躬身:
「若不是你攔住我,我險些就動手了.......多謝!」
日向安心趕緊將三代的身子扶正,誠惶誠恐道:
「老爺子,您這樣我會折壽的!!!!而且她是腦子出來問題才會跑到這裡來的,您根本不需要謝我的!!!」
然而三代則是苦笑著擺了擺手,再次看向了那條沒有道路的方向:
「若是她不瘋不傻......又怎會願意陪我喝上一杯呢......」
月色漸暗,晚風漸起,一道烏雲緩緩遮蔽了天空的月彎。
三代抬頭看了看天上的烏雲,輕輕拍了拍日向安心的肩膀。
「要下雨了,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