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急播報一條通知,根據中央氣象台與能量勘探局最新數據顯示,位於我國東南沿海一帶形成的能量團忽生異變,在短時間內趨近飽和,正以一每秒五十二米向周邊城市基地趨近。
預計未來四十八小時內,我國將迎來歷史性的三次血雨天氣。
此次血雨天氣將覆蓋我國大部分地區,持續時間長達二十四小時,局部沿海地區降雨時間可達五十四小時。
預計今天下午三點十一分,能量團將抵達我市基地上空……
我市將於下午兩點五十分開啟過濾屏障,在此期間請廣大公民做好防護準備,積極配合相關工作人員。未來三天請不要隨意離開所在城市基地,未至齡者請留在家中安全地帶,非必要不外出,區外滯留者請轉移至周邊最近的戰備營,為確保安全,還請區外滯留者保持通訊暢通……
我們將繼續跟蹤此次血雨的最新動態,及時為您播報相關信息……」
一條緊急插播打斷了課堂原有的秩序,在場的人先是一愣,待消化完通告內容後,臉色皆是駭然一變。
眾人面面相覷,緩了許久才接受了事實。
竊竊私語聲漸起。
「南海能量團不是昨天剛鑑定為休眠狀態嗎,怎麼今天就產生異變了?」
「是啊,我今早出門看新聞是還看到了呢!」
教室後排幾人正討論的激烈,突然,一道不和諧的聲音插了進來。
「要不怎麼說是異變呢,還有能量團研究了幾十年也沒弄個清楚,鑑定下得結論聽聽就行了,圖個心裡安穩。」
「上星期不是報導了已發現破解能量團匯集的方法,血雨的發生的可能性近乎為零了嗎?」
「這哪門子的營銷號傳的假消息,官方都沒報導過,你居然信啊?」
「季楓緋不停懟人幹嘛?都這時候了還要顯擺你自己的優越性嗎?」
季楓緋不以為然:「我只是闡述事實而已,你不喜歡聽就別聽唄!」
「我聽你爹!」多次被懟的男生氣不過,不顧同桌的阻攔,忽地起身,擼起袖子,一副勢必要將眼前之人打趴下的架勢。
季楓緋也不是個怕事的,緊跟著站了起來,傲氣凜然,昂首挺胸,指著自己胸口,笑得張揚:「嘖,嚇唬誰呢?有種就往這打。」
「你他媽以為老子不敢,老子早就看你不爽了!」說罷,使出十成十的勁向季楓緋打去。
「安靜。」
就在男生的拳頭即將打中季楓緋的剎那,講台上,一直沉默觀望的蘇辭忽的出了聲,指節微屈,輕扣桌面,眼神淡淡看過台下,示意眾人安靜。
凌厲的目光一掃而過,學生們微微一怔,縮了縮脖子,不由隨之地降低了聲音。
男生頓了一下,一臉不情願地收回了手,惡狠狠地瞪著季楓緋。
季楓緋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吊兒郎當地站著,笑眯眯地看向講台上的蘇辭。
四目相對,蘇辭挪開了視線,並未搭理他,冷聲道:「自習時間,不要打擾他人,你們兩個,坐回位子上。」
「是,老師。」
聞言,季楓緋一屁股坐了下來。
而另外一個男生則是在同桌的拉扯相勸下不情不願地坐回了位置上。
教室重歸安靜。
蘇辭冷著臉,重複紀律道:「課堂時間,保持安靜,有事舉手提問。」
「老師。」
話語剛落,正對著講台而坐的女生顫顫舉起手。
蘇辭點了點頭。
女生臉色蒼白,抬眸看向他,一雙杏眼睜得渾圓,怯怯出聲道:「老師,請問這次的血雨會產生災變嗎?」
同一時間,眾人齊齊朝蘇辭看過來。
不安的眼神里摻雜了些許希冀,似乎是在祈禱蘇辭能夠給予一個否定的答案。
果然還只是一群孩子。
蘇辭推了推鏡框,漠視他們眼中的期許,回答的利落:「會。」
霎時,教室里最後的私語也消失了,個個噤若寒蟬,面色煞白。
災變,那是人類進入新紀元後最不想提起的一個詞。
但——血雨的降臨必然會帶來災變。
自六十年前不明能量體破開維度空間,撞擊南極洲留下巨大撞擊隕坑後,全球範圍內不時便會產生與此能量體相似的波動。
歷史上有關大規模血雨記錄只有兩次。
一次是六十年前不明能量體隕落,帶來的第一場血雨。
還有一次是十六年前的系外能量體闖入太陽系對地球造成的二次撞擊。
血雨非雨,是這些能量殘留的可見態。
這兩次大規模血雨都給地球造成了毀滅性的創擊。
地球人口也隨之遭受重創,由最初的七十億人口驟減至現今的二十億人口,而地球人類所能活動生存的範圍仍在逐步縮小,延邊城市基地受變種威脅越發嚴重。
人們通過數十年研究,仍舊無法偵測此類能量團的活動規律。
只知,當能量匯集超過一定閾值時,能量匯集的速度將以指數倍增長,最終趨於飽和值,形成塌縮或者爆炸。
匯集的能量以肉眼可見的血雨形態重歸大地,一旦落在生物上,必強行侵入生物體內,在極短的時間內改變生物基因,使其產生異變。
異變的生物形如喪屍,擁有超自然能力,並且會對周邊的活體產生極其強烈渴求欲,將其作為食物索取能量。
縱使異變者尚有理智但終抵不過本能需求,在本能的驅使下,它們會歷經多次進食並成長。
在多次進食的過程中,異變生物會一步一步喪失理智,進階出極其強悍的防禦力和恢復力,通過能量波動交流,以弱肉強食為準則,建立一支獨立的生物群落。
人們將類生物統稱為變種。
因此,一旦染上異變,註定萬劫不復。
教室內靜得瘮人,講台下,啜泣,驚恐,慌張的學生比比皆是。
在一陣良久的沉寂後,方才有學生回過神來,顫著手,打開通訊手環,低聲喃喃:「我得給我爸發個信息……」
「對,我也要和我媽說一下這事。」
「信號中斷了,信息發不出去!」
「我也聯繫不上我爸了,我姥她住在鄉下,屏障能覆蓋那麼廣的區域嗎?」
未知的恐懼即在眼前,在忐忑不安的情緒之下,一道又一道的心理防線被自我攻潰,他們個個冷汗涔涔,無可奈何卻又毫無頭緒,只能不停地擺弄著手裡的通訊設備尋求一絲心理安慰。
「屏障影響,之前就說過,城市防禦開啟除非軍用通訊,民用的一般都會被阻斷。」季楓緋踢了踢前面人的凳子,帶著點兒嘲弄的笑意,幽幽道:「智腦被封禁後,這不是人人都知道的常識嗎?」
被踢凳子的男孩瑟縮著,連連點頭,沒有反駁。
坐在季楓緋身後的同學終是看不下去,一把從扯過季楓緋的衣領喝道:「季楓緋,你他媽的……」
見情形再次不妙,后座人的同桌連忙將他拉住,勸道:「哥,冷靜,別生氣。蘇老師看向咱這兒了。」又睨了一眼季楓緋,無奈道:「季楓緋,季哥,我求你少說兩句吧。」
季楓斐冷哼一聲,理了理被扯皺的衣服,沒再說話。
易怒,害怕,擔憂……如霧靄般溢斥在教室里。
蘇辭輕睨過幾人,並未出聲調解勸慰,而是拿出名冊將每一個人的表現轉換為分數填寫在紙上。
這可是個可遇而不求實戰測試的機會,蘇辭怎能錯過。
只是有點兒可惜,除了那個叫季楓緋的小子表現地還算可圈可點外,大多數人只能勉強合格。
不過,這也在情理之中。面對未知的災厄,人類內心深處會爆發出無數猜想,其中摻雜著驚恐、害怕、否定和逃避。
更何況是這群從未經歷過災變的未至齡者。
蘇辭挨個打著分,一邊嘆惋一邊自我安慰。
突然,餘光似瞟見了什麼,想起到:
不對!
還有一人除外!
蘇辭突然想起了那個他踏進教室第一眼看到的那個女生。
因為能量波動很低,差點讓長期習慣用能量波動來檢測周邊事物的蘇辭忘卻了她的存在。
女生坐在前排靠窗的位置,校服包裹著單薄瘦削的身形,領口整齊的翻著,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脖頸,齊肩的銀髮被勾至耳後,零碎散落的碎發模糊了容顏。
身子坐的筆直,低垂著眸子,手執筆,不停地在稿紙上寫寫畫畫。
安靜清冷的學生比比皆是,這並不稀奇。
但這女孩太過安靜了。
不論是最初聽到自己的自我介紹還是方才的緊急通知,她自始至終都是波瀾不驚,雙眸就未曾離開過桌面。
情緒穩定得遠超同齡人。
明明只是個未至齡者,心性卻能如此穩定,實屬不易,更何況還是個天生銀髮。
那被稱為「被詛咒的一代」的倖存者。
有點意思。
蘇辭忽地來了興致,用通訊手環向上級發送了一封申請郵件——請求查閱附海一中高二3班的學員歷年檢測記錄表。
電子資料很快被下發了下來。
女生的檔案序列為三,排在班級里的第一位,蘇辭剛點開電子資料包,跳出的第一份文件就是女生的,便順勢點了進去。
然而,和預料中的截然相反,女生的數據並沒有想像中的突出。
無論是哪一方面來看,都表現平平,並不突出。
怎麼會這樣?
蘇辭怔怔地看過歷年各項的檢測數據,一時難以接受。
他一直引以為傲的預判力在此刻仿佛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挫敗。
蘇辭面色凝重,不信邪地又往後翻了翻,但所有的數據皆是如此。
直到翻到了最後一項——能量檢測報告。
蘇辭被眼前的數據驚地徹底說不出話來。
所有關於能量的檢測數據皆是為零。
這……
蘇辭愣怔了好一會兒。
她居然是「頑人」!
這便是未被侵蝕的原因嗎?
無法吸收容納能量的「頑人」。
難怪折回能量近乎為零……
蘇辭輕蹙著眉,手持筆,把名冊上「肆珺」二字圈了又圈,糾結許久,才在這名字後面填了一個分數。
70。
同班級其他人相比,已是為數不多的高分,但放眼整個年級,也僅是中高水平。
顯然,肆珺的表現不止這個分數。
蘇辭是故意這麼做的。
從過往成績來看,想來,其他打分的監考員亦是如此有意而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