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聖!
文聖和寧鈺不約而同的閉嘴,那鎮守在天幕上空的聖賢衝著天外拱手作揖,消失不見。
「先生,寧鈺沒給你添麻煩吧。」寧鈺戳了戳手指,有些心虛的問道。
「哎呀,小寧鈺呀。」文聖踮起腳摸了摸寧鈺的腦袋,笑道:「哪有哪有,先生剛才那樣子,沒丟分吧。」
「太帥了。」寧鈺苦笑一聲,一旁於玄說道:「這完顏老景不是什麼好東西,寧小友何必苦惱,這天上聖賢我看不過是瞧著文聖一脈全是人才,不順眼了吧。」
文聖衝著於玄狠狠豎起大拇指,他娘的,不愧是於老神仙。
「小寧鈺呀,先生要回穗山那邊,就不打擾你了,將東西收好哈,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還是得將就將就的。」
「知道了,先生路上慢點。」寧鈺咧嘴一笑,擺了擺手,老秀才大步向前一邁,頓時消失在原地。
「可憐我先生,三四之爭根本就沒想贏,先生說,他根本不能贏!」寧鈺嘆了一口氣,看向於玄:「先生提出性惡論,能夠作為儒家一脈,卻絕不能成為儒家主脈,一旦性惡成為主脈,那別人犯罪就會毫無壓力,因為我天生就是惡人,但倡導性善論的亞聖一脈,為何會得理不饒人,顯現惡的一面?」
符籙於玄沒有說話,相當於默認,寧鈺突然笑道:「昨天是回憶,明天是期待,今天才是天賜的禮物,不去想了,老神仙,能不能帶我去趴地峰?」
「走著。」符籙於玄撫髯一笑,手搭在寧鈺肩上,兩人瞬息之間,就到了趴地峰山腳下。
火龍真人和古雪瀅,小粟米早已等候多時,一同前來的張山峰。
寧鈺先衝著火龍真人行了一個道門稽首禮,古雪瀅眼眶濕潤,寧鈺看向她輕輕一笑,古雪瀅立刻撲到寧鈺懷裡,輕聲抽泣:「少爺,不是說兩個月嗎,怎麼都五個月了。」
「雪瀅姑娘,我耽擱一些事情,對不起。」寧鈺輕輕撫在古雪瀅的秀髮上,低聲說道:「看,我這次出門給你帶禮物了。」
古雪瀅抬起頭,寧鈺溫柔地伸出手指替他將眼淚抹掉,說道:「不哭不哭。」
古雪瀅嗯了一聲,驀然而笑,寧鈺從咫尺物中掏出那件仙兵法袍,親手替古雪瀅披在身上:「這件法袍品階不低,能夠很好的保護你,雪瀅姑娘,我已經聽符籙於老神仙說過了,老神仙願意收你為徒,很好,不能再好了。」
「少爺的意思是?」古雪瀅輕咬嘴唇,喃喃問道。
「我的意思是,讓你跟老神仙去修行符籙一道,這樣會大有前途。」寧鈺看著古雪瀅,正色道:「雪瀅姑娘,如果你想為家人報仇,就應該拜老神仙為師。」
「是。」古雪瀅重重點點頭,下定決心,她走到符籙於玄身邊,跪倒在地,一個頭磕在地上,輕聲道:「古雪瀅見過師父。」
「快請起快請起。」符籙於玄笑得合不攏嘴,趕緊扶起古雪瀅,說道:「在我宗門沒那麼多規矩,徒兒你大可放心,學習一些本事之後遊歷天下都沒問題。」
「寧鈺在這裡謝謝老神仙了。」寧鈺見古雪瀅沒有說話,只得自己上前抱拳笑道。
「嗯,不過多叨擾了,徒兒和為師走吧。」於玄一手抓住古雪瀅的胳膊,一手將一張金黃色符籙貼在古雪瀅的額頭上,瞬息之間便離開了北俱蘆洲。
「寧鈺見過老真人。」寧鈺處理完這邊事情,趕緊回頭給火龍真人打了聲招呼,他又看向張山峰,笑道:「我是陳平安的小舅子,久仰山峰兄弟大名。」
「不敢當不敢當。」張山峰趕緊擺了擺手,笑道:「小道張山峰,有幸見到你。」
「客套話不用講。」火龍真人眯著眼,撫髯笑道:「寧小友,這一趟掙得可真是盆滿缽滿吶,讓貧道看得好生眼紅。」
寧鈺撓了撓頭,說道:「老真人,我能不能在趴地峰煉化土屬性本命物呀?」
「當然,不過貧道也想和你做一筆買賣。」火龍真人挑了挑眉,說道:「你把那五嶽五色土分給我家山峰一點成不成?」
「當然。」寧鈺點點頭,火龍真人大袖一揮,帶著張山峰和寧鈺轉瞬之間到達趴地峰的後山洞,火龍真人指了指深不見底的山洞,笑道:「你就在這裡煉化吧,順便可以將身上的琉璃塊也一同煉化加強自己的體魄,省得夜長夢多,如果我看得不錯,你現在的金身境是佛門大金剛體魄?煉化了這琉璃塊,應該能夠成就所謂的菩薩琉璃身,比大金剛體魄還要更進一步。」
寧鈺應允一聲,掏出符籙於玄收集的五嶽土和自己先生帶來的那一袋子,各自分出一半,遞到張山峰面前,朗聲道:「兄弟,既然你是陳平安的兄弟,那就是我寧鈺的兄弟,咱不見外。」
「這太貴重吧?」張山峰略有猶豫地看向自己的師傅,說道:「我從古籍中看到過五嶽,這…」
「山峰,收下吧,寧鈺小友的一番心意。」火龍真人應允一聲,張山峰這才坦然收下,衝著寧鈺行了一個道門稽首禮,靦腆說道:「趴地峰野果多,我去采一些,咱們今天不醉不歸成不?」
這可能是張山峰最大的禮數了,他和寧鈺不過初見,兩人之間共同的聯繫,就只有陳平安一人而已。人與人初見,是沒法說太多話的,無論多麼興趣相投,基本上都是點到為止。
「金身境你停留的時間長一點,爭取將體魄底子打好,未來大道可期。」火龍真人突然插話道:「成就菩薩琉璃身後,下一步可以考慮爭取佛門佛陀無量真身,那抗揍能力真沒話說。」
「多謝老真人指點。」寧鈺抱拳行禮,火龍真人擺了擺手,寧鈺走進洞府裡面,開始煉化這些東西。
不知不覺間,兩月時間轉瞬即逝,要不人們都說成為山上神仙之後,便不知人間春夏秋冬,不知世間疾苦,閉關動輒數十年或百年,睜眼之後物是人非。
這天,趴地峰山洞突然一道金光閃過,瞬間消失不見,寧鈺緩緩睜開眼睛,將自己身上的灰塵蛛網全部震散,才起身活動起筋骨,整整兩月時間,他都沒有練習拳法,拳腳感覺都疏鬆了一些。
要不說練氣士和武夫難以兼併修行,就在於此。
「恭喜寧小友出關,沒想到這次一出關,竟然已經是金丹客了。」火龍真人第一時間感受到異象,一個瞬移來到寧鈺身旁,笑道:「小友天賦異稟,真讓人感嘆。」
「老真人過譽了。」寧鈺咧嘴一笑,說道:「如今金身境和金丹境,恐怕都要待很長一段時間了,金身我想要打造佛門佛陀無量真身,金丹境我想追求一顆道門無垢純真金丹。」
「很高的追求。」火龍真人認可道:「我記得浩然天下原先有一位修士,金丹就是你剛才所說,如今在青冥天下。」
「可是呂祖?」
「然也。」火龍真人撫髯說道:「我發現跟那小姑娘來的小老鼠,對於修道還算有點悟性,願不願意把他留在趴地峰,跟隨貧道學習一些道法?貧道雖然不才,但略懂水火之法。」
「那得問過小粟米什麼意思,我不能替他決斷。」寧鈺搖搖頭,正色道。
火龍真人大袖飄搖,顯然是對寧鈺這個回答十分滿意:「接下來就應該去水龍宗那邊走一圈了吧,貧道與那邊的幾位都挺熟的,用不用我帶你過去?」
「挺熟?」寧鈺嘴角微微抽搐,可是挺熟,聽說龍宮洞天的那位水正叫李源是吧,讓您老人家用水法給壓在水底多久?
「不敢勞煩老真人。」寧鈺抱拳行禮,語氣誠懇的說道。
「呵呵。」火龍真人笑笑沒說話,轉頭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喃喃道:「快過年了吧。」
「是啊。」寧鈺嗯了一聲,與老真人並肩而立:「不知道北俱蘆洲這邊的年景是怎麼樣的,好生讓人期待。」
「總歸不差,反正貧道沒趕上過幾回,大冬天的不睡覺不像話,是不是。」火龍真人笑道:「你如今五行本命物齊全,本身又進了金丹境,又是一位金身境的武夫,在這北俱蘆洲也算是能夠闖出一片名堂了。」
「現在我體內小洞天的模樣,就像是有一座大山,山上有一棵大桃樹,桃樹下面有一座寺廟,寺廟有一處水塘,裡面開放著蓮花,然后里面還擺放著火爐,好奇怪。」寧鈺不解地看向火龍真人:「按道理說不應該這么小吧。」
「佛家有言,須彌芥子,說須彌藏芥子,芥子納須彌。」火龍真人摸了摸寧鈺腦袋,說道:「可否明朗?」
「明白了。」寧鈺一拍腦門,恍然大悟道:「原來老真人還是一位好生了得的佛門大家。」
「去。」火龍真人一巴掌抽在寧鈺後腦勺,氣笑道:「可沒這麼開玩笑的。」
「不敢了不敢了。」寧鈺偷笑一聲,趕緊抱頭說道。
其實寧鈺心中已經瞭然,之所以他自己感覺心相小天地這么小,無非就是一個芥子須彌的事,無限小無限大!
前往龍宮洞天的官道上,有一位白衣少年,騎著一頭青牛,一邊拉著二胡一邊悠哉悠哉地趕路。
寧鈺當日拜別老真人後,與小粟米商量過修道一事,當時小粟米笑得合不攏嘴,問寧鈺是不是自己以後變厲害了,就能保護自家仙師老爺和雪瀅姐姐了。
最終小粟米留在了趴地峰,寧鈺讓他等著陳平安登山,因為張山峰和火龍真人也要起身去遊歷他洲了,至少有很長一段時間不在趴地峰。
古雪瀅跟隨符籙於玄去了中土神州,在老神仙的一處洞天安居下來,同時他在符籙於玄的正宗祖師堂諜譜上也有了自己的名字,輩分驚人的高,好多活了幾百年的老神仙都得叫一個十四歲的小姑娘祖師爺!
符籙於玄是他們老祖宗,那於玄的徒弟,自然輩分就排到了祖師爺,這讓一個入世不深的小姑娘受寵如驚,更加靦腆,幾乎每天就是在洞天住宅里打坐修行,要麼就是練習符籙。
只有一個比她低兩輩的小姑娘喜歡和古雪瀅一起玩耍,古雪瀅也只有在那個小姑娘邀請她的時候,才會出去逛一逛。
此刻陳平安正在觀道觀,可是被那老觀主一陣好坑,給陳平安灌輸脈絡學問,還給陳平安安排了一個福地天下第一的頭銜,當真老不要臉。
寧鈺倒騎青牛,不知何時手中多了一布袋冬棗,正吃得津津有味,不斷地往自己嘴裡塞,當時他路過一處冬棗林,有一位老婆婆吃冬棗被卡著了,嚇得寧鈺趕緊跑到那位老婆婆身後,給她運力推了出來,這才救了老婆婆一命。
那位老婆婆身著樸素,一身棉衣上面補丁無數,她也不知道如何去感謝寧鈺,就親自打了一些冬棗,送給了寧鈺。
那位老婆婆當時一邊打棗,一邊還提醒寧鈺,說年輕人雖然火力旺盛,但也得多穿一點,大冬天的只穿一件長袍是怎麼回事,可別凍出病來。
寧鈺當時只是笑笑,沒有說話。
至於他現在騎的這頭青牛,自然是火龍真人送的,就是一頭普普通通的青牛,一點靈智沒有。
寧鈺就這麼走走停停,大概走了將近一個月,才緩緩走到了獅子峰下面的小鎮,不是他不想去龍宮洞天了,只是臨時改變了主意,如今他算著時間,陳平安差不多快要出觀道觀了,自己在磨嘰磨嘰,恐怕就得誤大事。
所以他才放棄去龍宮洞天的念頭,轉頭去了獅子峰,大不了先賒著唄,以後總有的是機會。
獅子峰下面的小鎮門口,李二雙手抱胸,如同一座山峰一般站立著,他在三天前就收到了寧鈺的飛劍傳信,說自己馬上就要到獅子峰了。
結果這位師兄就信了,自從那天開始,只要閒暇,就在小鎮門口等著寧鈺,可他不清楚的是,在寧鈺原來世界,一般有人說快到了,那恐怕連動身都沒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