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八怪來了,醜八怪來了……」
「看她手上拎得,不知道的還以為餵豬呢,怪不得這麼胖。」
「可不就是只豬嗎,還是頭大黑豬。」
「哈哈哈哈……」
「噓,你們小聲點,萬一豬發起瘋來咱們可打不過她,嘻嘻……」
因為昨晚有事耽誤了作業沒寫完,於可只好買了早餐帶進教室打算上完早讀課,邊補作業邊吃,就不浪費時間去食堂吃早飯了。
她聽見那群人嘲笑的聲音,可是她不敢反駁,甚至不敢表現出不高興,只能假裝自己沒聽到。
不然怎麼辦呢?沒有任何人能夠幫助她,她甚至連自救的勇氣都已經喪失了。
父母?還是算了吧,他們知道了也只會說,『為什麼不欺負別人,光欺負你,你要找找自己的原因。』
奶奶?她年紀那麼大了,還是別讓她為自己傷心難過了。
老師?老師能幫助她一次兩次,那之後呢?之後她該找誰來幫助自己?
同學就更不可能了,他們不落井下石,就萬分感謝了。
可是她又有什麼錯呢?為什麼要這樣對她?只是因為長得醜,長得醜是什麼罪大惡極的事嗎?
早上買得包子到底沒有吃到,被一個女生『不小心』碰掉了,又『不小心』踩了兩腳,最後指著地上的一攤已經面目全非的食物,讓她撿起來吃。
於可撿起來扔進了垃圾桶,沒有理睬那個女生。
是的,她很懦弱不敢反抗,最初的最初也試過反抗,卻遭到更嚴重的報復。
絕望無力、崩潰自愈反覆穿插在於可的靈魂之中,內心深處有一把火越燒越旺。
傍晚下課鈴聲響起,大多數同學都去食堂吃飯了,也有極個別學生仍在座位上奮筆疾書。
幾個女生推搡著一個胖胖的女生往衛生間走去,沒有人注意到這一幕,也或者注意到了,但是壓根懶得管。
一個趔趄,於可摔倒在衛生間地上,緊接著『砰』的一聲關門聲傳來,把幾人與外界隔離開來。
於可手指不自覺地顫抖著,滲出細密汗水的掌心卻冰涼一片,她絕望地四處尋找可以逃生的出口。
一個女生上前揪著她的頭髮,把她的頭往後用力一扯,頭皮撕扯的疼痛像是密密麻麻的針戳在腦袋上,於可疼得『啊』一聲叫了出來。
緊接著一個巴掌甩了過來,「叫什麼叫?吵死人了。」
於可身體不停地掙扎扭動著,試圖擺脫她們的桎梏,身體卻仿若被大山壓著,怎麼都爬不起來。
一個扎著高馬尾的女生傲氣地看著地上蠕動的軀體,露出嫌惡表情,白皙指尖夾著一支細長的女士香菸,毫不留情地往於可的胳膊燙去。
慘叫聲從光影昏暗的衛生間不斷傳出,卻喚不醒施暴者們的一絲良知。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啊……」於可額頭冷汗順著眼角的淚水一起滑落,聲嘶力竭地呼喊著。
高馬尾女生輕笑出聲,手掌在於可的臉上不停拍擊,「哼~為什麼?這世間哪有那麼多為什麼?我今天不開心,你得讓我開心開心,知道嗎?」
「就是,咱們找你是看得起你,你看看整個學校除了我們,還有人找你玩嗎?」
「好好照照鏡子,能讓曉雅開心是你上輩子修來的福分。」
「臉上的傷口怎麼解釋不用我們教吧。」
幾個女生嬉笑著蹂躪於可,好像她只是個毫無感情、沒有生命的物件。
於可那雙總是充滿驚恐畏懼的眼神,此刻布滿冰涼刻骨的恨意。
她凝視著面前的幾人。
劉曉雅面上肆無忌憚的笑意僵了片刻,內心閃過一絲懼意。
隨即意識到自己恐懼情緒的劉曉雅惱羞成怒,居然被個廢物嚇到,她加劇了手上的動作。
「啊……」於可崩潰大叫,整個人跪倒在空無一人的衛生間內,手臂的燙傷傳來陣陣刺痛。
跑到教學樓頂,在黑暗的籠罩下,沒有人發現此刻天台邊緣正站著一個躍躍欲試的人。
跳吧,跳下去就解脫了,內心有個聲音在對她說話。
於可抹了抹臉上的淚水,向地面看去,厚重的夜色給魑魅魍魎提供了保護場所,她們正披著人皮坐在教室里,而她從小到大沒做過一件壞事,沒傷害過任何一個人的人,卻像個陰暗的爬蟲龜縮在這裡,這世道是如此的不公平!
她不甘心,她怎麼能甘心!
「於可。」
一道清冷的男聲自身後傳來。
於可身體一震轉頭看去,是他,一直以來對她施以援手的男生,也是全班唯一一個從來不會取笑她的人。
他一直都很高冷,除非必要不會搭理任何人,他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
於可冰冷的內心因為他的到來,有了一絲溫暖。
「你既然連死都不怕,還有什麼值得你怕的?」男生說著伸出手拽住她的胳膊,把她往下帶。
「嘶~」無意中抓到她的傷口,於可沒忍住輕吸了口氣。
男生有所察覺,修長手指掀起她的衣袖,幾個猩紅的傷口裸露出來,皮肉糾結滲著血水。
他眉頭一瞬間皺緊,沒想到這個不起眼的女孩子,遭受的欺凌如此嚴重,自認為內心還算正直的他,實在不忍再看下去。
他帶著於可離開樓頂,去校外的藥店買了支燙傷膏,又親手幫她把藥塗好。
「一天塗三次,不要忘記了,還有傷口不要沾水,女孩子留疤不好看。」
她的樣子留不留疤有什麼區別嗎?於可心裡這樣想著,卻還是輕輕點了點頭。
男孩又送她回去宿舍,到了樓下止步,「回去好好睡一覺,什麼都不要想,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他轉身離去,於可望著他的背影久久沒有回神。
我遇到了一束光,我知道那不是屬於我的陽光,但有某些時刻他的確照在了我的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男孩的話一語成讖,從那之後那群女生雖然也會陰陽怪氣,但再也沒有如之前那般施虐於她,屬於她的新的一天開始了,只是新的一天裡再也沒有了那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