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年的十二月末，臨近元旦。
馬千山急急忙忙從帝都飛往烏克蘭的基輔。他到了基輔才知道周青峰坐鎮敖德薩，只是一時沒班機，得在鮑里斯波爾機場等幾小時。
就等飛機的幾小時，馬主任跟熱鍋上螞蟻似的，在候機樓的貴賓室坐立不安。他的電話時不時的響，都是國內部委那邊打來的，談的都是同一件事。
周大爺真的捅了個大窟窿，惹得土雞向國內表示抗議了。但部委對這個情況吧，意見亂的很。
有人說外交無小事；有人說賺外匯第一；有人說今年GDP在去年高速增長的基礎上，將再突破百分之十五；有人說這國際影響不好；更有人說『誰敢動搖就業，就要誰的命』。
總之頭頭腦腦們吵成了一鍋粥。
周大爺能在兩個月時間把土雞惹的跳腳，也真是能耐大了。他從十一月初動手，十二月底就打破了平衡。
要知道海運是有大概一個月的延時，這等於『聖光』一動手就毫不留情的出全力。不等土雞反應過來，鋪天蓋地的攻勢就砸上門了。
『聖光』在福建一帶投資搞了十幾家現代化的廢舊物資回收廠，從歐美日進口了巨量的可回收垃圾。
這些垃圾會在國外出口前就篩檢一次，確保是有用的可回收物品。進口後再精細篩選。鷹醬對『聖光』全面制裁，唯獨不制裁垃圾處理這項。
廢金屬，廢塑料，廢紙張，廢玻璃，這些原料類的通通運往工廠。廢家電能修就修，修不好就拆零件。廢舊紡織品也手工挑選，做無害化處理。
歐美，尤其是美國，在浪費東西上是極其驚人的。富人區每天都能清理出大量廢棄物，很多生活用品完全是只用一次就丟。
比如像蜜雪兒就說過，真正的豪門名媛，一套衣服絕不會穿兩次。哪怕這套衣服出自名家之手，價格昂貴。可穿過就是舊的，必須丟掉，不能再穿。
周青峰聽過後無比咂舌。他這種普通出身的富一代，難以想像貴族階層為了體現自己的血統優越做了多少的惡。
要知道蜜雪兒的衣服就沒有便宜貨，穿一次就丟也太浪費了。正因為歐美浪費太大，『聖光』在回收廢棄物上的收益也極大。
比如集團近兩年光是廢鋼鐵就進口了三百多萬噸。國內部委既心疼花出去的外匯，又歡喜幾乎白得一點鋼鐵產能。
當前國內鋼鐵產量近億噸，但缺口不但沒減少，反而在擴大。倒賣鋼材讓很多人積累了第一桶金。
有這麼強的廢品回收能力，產出也是極其誇張的。
周總裁要去收拾土雞，原本傾銷到東南亞的二手貨立馬一船又一船的朝地中海方向開進。同時還有國際專列日夜發送，以更快的速度送貨上門。
十一月初從國內港口發貨的貨輪，十二月初陸續抵達地中海和黑海港口。馬可世構建了完善的銷售渠道，很自然的容納了百萬噸計算的貨物。
土雞自己就在產業鏈的低端，碰到一個更低端的傾銷者，完全被打蒙了。
等到十二月底，土雞的紡織品銷售額被搶掉一半，另一半也岌岌可危。
馬千山在十一月中就收到消息，心情跟過山車似的起伏。之前周青峰沒下這種狠心，本著就近原則在國內和周邊地區攻城略地。
可這次集團開足馬力懟土雞，甚至搞出虧本銷售的事——比如在浙江採購的皮鞋，成本價就要一百軟妹幣了，出口價折算美元才二十。
賣一雙賠一雙。
運費都賺不回來。
可周青峰愣是一股腦的傾銷出去，想盡了辦法打通目標市場的銷售渠道，不惜花重金收買對方的官僚體系。
部委知道這事後心情複雜。主要是這種傾銷製造了大量訂單需求，比如浙江那邊的製鞋業打了雞血般擴大生產規模，僱傭大量工人。
此外『聖光』花掉了大量軟妹幣，賺回來的卻是外匯。理論上是虧了，但實際上虧不虧則不好說。
周青峰賺的外匯立馬又花出去，比如從歐美購買先進的鋼鐵和化工生產線。幾億乃至幾十億美元花出去，一點不心疼。
部委好些人其實很想提點啥意見，但考慮去年和今年GDP的增長，考慮財稅方面的改善，考慮手裡多了好些小錢錢，最後乾脆閉嘴算了。
就當沒看見，隨便怎麼折騰吧。
可國內沒意見，土雞卻受不了，十二月底通過正式渠道發出抗議，要求國內立刻約束『聖光』，停止這種單方面的傾銷行為。
部委對此很糾結。別人沒抗議，他們可以裝聾作啞。可別人都抗議了，總得說點啥。馬千山命苦，被踢來找周青峰面談，主要是想問問這位主到底是個啥想法？
等到了敖德薩見到周青峰，馬千山就問，「周總，你真打算把土雞激怒不成？」
周青峰卻笑呵呵聊起另一個話題，「幾年前有個『華盛頓共識』，講求減少政府干預，放開貿易壁壘，實現金融自由化。這可是當前最火熱的『新自由主義經濟』。」
馬千山臉一垮，揮手道：「周總，別談這些虛的行不行？傻子都知道那個什麼『共識』是騙人的。」
「恰恰相反，很多人都信那套。」
「至少你我不信啊。現在是土雞抗議了，我們總得有個對策。」
「我們又不是WTO成員，既沒責任，又沒義務。操心這個幹嗎？」
馬千山對這句陷入思索。
周青峰繼續道：「想要我們遵守規則，好歹要讓我們加入規則啊。老是想把我們排擠在外還指望用條條框框來約束我們，這就是做夢了。」
馬千山微微搖頭，「土雞的抗議中隱隱透露，如果『聖光』不停止傾銷，他們將不排除動用武力對集團的貨輪進行檢查。對方要真這麼幹，我們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土雞『持強欺弱』都成習慣了，嘴炮上跟三哥有得一拼，行動上也跟三哥一樣大膽。只要是比它弱的，它都敢去動動手試試。
只是周青峰卻嗤笑道：「就土雞海軍那幾條破船，我能怕它？」
馬千山一瞪眼，「土雞可是北約成員國，打狗還要看主人的。」
周青峰翻翻白眼，「如果是北約內訌呢？」
啊......還能有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