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有啥消息沒？」
林正義端著泡枸杞的杯子，一早大步走進公司辦公室。秘書連忙上前，護送總經理一段路——倒不是擔心林老爹磕著碰著或者心臟病暴斃，就是個形式。
秘書三十幾歲，男的，原本在政府部門，聽話，會來事，眼神好。經過林婉和林家媽媽聯合把關，高薪聘請。
「主要還是集團考慮工業布局的事。」秘書簡單匯報了幾句老調重彈的話。
『天陽電池廠』如今產銷兩旺，管理走上正軌，基本不需要怎麼太操心。
這工業布局的事是個近期熱點，主要是集團業務鋪的太大，有些核心產業確實有必要收一收。減能增效，便於大規模生產。
電池廠剛剛上第三期擴建，突然要挪地方，這也確實是煩。但這算是發展中的煩惱，倒不是什麼不能接受。
林正義進了辦公室，放下枸杞茶，問道：「我們現在是大型跨國企業了，要有全球視野。工業布局的事自然由產業研究院去決定，我問的是歐洲那邊的局勢。」
秘書低下頭，連說幾聲『是是是』，心裡卻想：「你這政治局開會呢，還全球視野。不就是最近當上『國丈』，威風了不少麼。」
林婉把自己送出去，回家自然要說一聲。雖說目前還沒名沒分，但林老爹這氣勢陡然上升一大截，廠里的管理丟給下屬，轉而開始關心起國家大事了。
『鍵政』這事，古來有之。
林老爹過去只能看看新聞和報紙，想參與也沒個門路。如今他可是『街頭政治家』，女兒買的大房子不住，就喜歡保持樸素和簡樸，繼續住在又窄又破的居民小巷。
周圍鄰居天天聽林老爹暢談國內國際政經形勢，嘴裡動不動就是國家大局，世界危機，人類發展，真是膩味死了，恨不能用馬糞堵他的嘴。
秘書知道林老爹喜好啥，拿出自己過去向領導匯報的語調和姿態，以沉穩的語氣說道：「歐洲局勢目前還是比較緊張的。
巴黎的鐵路司機昨天全線罷工，要求政府提升福利待遇。目前其鐵路系統完全癱瘓，居民出行十分困難。
德國總理向議會提交了一份裁軍計劃，但遭到反對黨的阻撓。有示威者在國會大廈外舉行抗議，認為裁軍將引發地區不穩定。
此外義大利總統府近日宣布將縮減百分之二十的政府預算，此舉將影響大概三十萬公務員的收入，也遭到了社會輿論的強烈反對。」
秘書還是夠穩的，幾句話讓林老爹連連點頭，很有滿足感。
但這還不夠。
「土雞方面有什麼新舉動？」
說到土雞，秘書總算繃不住，臉上有點歡快氣息，「據說昨天有一批家庭日用品運抵希臘的比雷埃夫斯港。
包括燈泡，手電，瓷器，家具等等幾萬噸貨物將向中東和北非地區銷售。土雞對此強烈抗議，表示將向國際法庭提出仲裁，並不排除動用武力的選項。」
林老爹聞言猛的一拍桌子，怒容罵道：「可恨。我們不過是賣點商品，礙著誰了？第三世界國家的人民就不是人啊？就不要享受現代工業的產品啊？
它土雞有本事跟我們一起打價格戰啊，若是能跟我們一樣薄利多銷自然也能賺錢。這明明是它產業沒競爭力，不自己想辦法解決竟然要告我們，還不排除動用武力。
太流氓，太霸道了。」
秘書也點頭，「是啊，這確實太不講道理了。我們有資金和技術的優勢，願意幫助亞非拉的窮兄弟過上好日子，竟然受到無端指責。
不就是賣了點便宜貨，準備修幾條路，要點不值錢的礦場，在港口搞個經濟區，土雞就說我們是『新殖民主義』，是在搞『債務陷阱』，豈有此理！」
真是義憤填膺！
林老爹怒道：「我們對此有什麼應對嗎？」
秘書正跟著罵呢，聽到這句瞬間啞火，心想：「老爹，你這是什麼話？考慮到您是國丈，咱倆就是彼此配合說個相聲，我匯報逗您開心一下。
你問我啥應對，我哪知道啥應對？咱的海軍還是近岸守備隊，核潛艇出不了第一島鏈，空軍沒幾架先進戰機。能拿一萬多里外的土雞咋樣？
咱又不是美國總統，出了事就用渾厚低沉的聲音問幕僚一句『我們最近的航母艦隊在什麼地方？』緊跟著就是彪悍的特種部隊出去抓人。
老爹，做不到啊。咱沒這本事。再過三十年都不行。過五十年興許差不多。」
但林老爹目前正COS鍵政局常委，秘書不能掃他的興致，只能硬著頭皮瞎編幾句，「領導，我個人覺著目前集團正在下一盤大棋。從目前來看，我方航母被困黑海......」
秘書提到『大棋』兩個字，林老爹的眼睛亮了，就好像總算逮住個話頭，要好好的說道說道，發表一番『真知灼見』。
「作為我的秘書，你要好好學習啊。國際形勢風雲變幻，我們要緊跟時代，努力提升自己。
現在我要好好給你上一課，不要信什麼『大棋』論，這都是無知之輩的幻夢囈語。國際上利益糾紛非常複雜，各家往往是見招拆招，很難做出長遠謀劃。
小國只能依附，在大國間隙中生存。大國比拼的都是基本功，很難做到走一步，算幾步，能有一個大概的謀略方向就算了不起了。」
秘書被教育的連連點頭，心裡卻無聊暗道：「老爹，你跟我面前耍什麼威風。就你那見識，肯定想不到這些。這絕對是從你准女婿哪裡現買現賣，到我面前賣弄。」
可秘書不得不承認，林老爹這番賣弄還是有點意思，對了解國際形勢發展是個導向性的方法論。
等老爹賣弄完了，他又嘆聲道：「唉，眼看集團陷入此等困境，我不能坐視不管。」
秘書一呆，「領導，你又要幹嘛？」
「我要進京。」
秘書嚇一跳。
老爹繼續道：「我想了好久，想不出辦法。我得去問問我家小婉，這局面到底要如何應對？」
秘書又瞬間心安——這領導十有八九是跟街坊鄰居吹牛皮沒存貨，被鄙視了。說是去找女兒，只怕是找總裁問計。
也是啊，現在這情況到底該如何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