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最後一節課是自由活動,一些同學在教室里安靜的學習,一些同學去圖書館看書。
而剩下的同學則湧向操場,盡情享受自由活動帶來的歡樂時光。
許耀和陸閃作為校籃球隊的核心成員,只要一有空閒便投入到緊張激烈的訓練當中。
這支隊伍每個月都會舉行一次小型比賽,每個季度更是有一場大型的賽事。對此,高二年級的各個班主任都持有一定的意見。
然而,由於許耀和陸閃兩人的學習成績一直名列前茅,即使他們參與籃球訓練,王平也不便過多干涉或指責。
南星獨自一人來到了教務處門口,她輕輕地敲了敲門。
"請進。"得到回應後,南星推開門。
"請問許三立老師在嗎?"南星禮貌地詢問。
"許三立?我們這兒沒有叫許三立的老師。"一位年輕的教師回答道。
"同學,你找他有什麼事嗎?"
南星稍稍猶豫了一下,然後解釋道:"我媽媽是南川附中的畢業生,多年以前,許三立老師曾經給予過她很多關照。我媽媽在淮北市,因為沒有許老師的聯繫方式,希望能夠探望一下他。"
「哦...有可能他已經退休了吧,現在辦公室的其他老師都去開會了,你中午放學再來問問吧。」
「謝謝老師。」南星後退了兩步,輕輕帶上教務處的門。
轉學到南川的這段時間,南星拿著沈冰的高中畢業照,查閱照片上幾個老師的消息。
其中兩位老師已經調離南川,還有兩位老師由於時間太久,對於沈冰這個學生已經沒有太多的印象,只剩下這位教務處主任許三立老師。
距離下課還有十分鐘,同學們陸續回到教室收拾書包準備放學。
「南星,一起走吧。」頓思雨扭頭對南星說道。
「你先走,我有點事情要晚一點。」
「那好吧,下午見。」
下課鈴響起,南星朝著門口走去。迎面許耀穿著籃球服單手拿著籃球走來,南星見狀,下意識地向左挪動腳步想要避開。
但似乎心有靈犀一般,許耀也同時向右轉身。南星只好再次改變方向,結果兩人就這樣戲劇性地堵住了門口。
許耀嘴角微揚,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然後將手中的籃球高高舉起,越過南星的頭頂。
面對面的一瞬間,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時間也仿佛停止了流動。
緊接著,他們默契地側過身子,一左一右讓開門口。短暫的瞬間,南星感受到了異樣的氛圍。
四目相對,南星有意的躲避許耀的目光。許耀回頭望著南星的背影,絲毫沒有察覺他的眼底布滿了星光。
南星懷著忐忑的心情再次來到教務處,希望能找到一些有關父親的線索。然而,得到的消息卻如同一盆冷水澆在頭上——許三立老師早在兩年前就已經離世了。
這個突如其來的噩耗讓南星倍感失落,原本充滿期待的心情瞬間跌入谷底。她呆呆地站在那裡,腦海中一片空白,不知道接下來應該如何繼續尋找關於父親的事。
中午,28 路公交車的站台上人頭攢動。車內更是異常擁擠,前後兩個上車入口都排起了長龍般的隊伍。
南星費力地從前方入口處擠上車,剛剛刷完公交卡,便被身後洶湧的人潮推搡至車廂內側。
"滴滴滴……滴滴滴……"後門的刷卡機不斷發出有規律的提示音,顯然它出故障了。與此同時,後門等待上車的乘客一擁而上。
"後門刷卡機壞了!沒刷卡的同志,請把公交卡傳給前面的乘客,麻煩大家互幫互助刷一下卡,謝謝配合!"車上的保安大叔扯著嗓子喊道。
聽到這話,幾位未刷卡的乘客紛紛將手中的公交卡向前傳遞。
這時,一個身高足有一米八幾的大個子男生接過一張公交卡直接掠過中間的數人,胳膊直接伸到了南星面前,將卡遞給了她。
南星伸出右手去接,此時,公交車正好駛進一個彎道,車身微微向左側傾斜。南星猝不及防之下,身體一下子失去了平衡。
拿著公交卡的大手一把觸碰到她冰涼的手指,一股暖流順著指尖傳遍全身。
兩人對視後南星接過公交卡,認出了眼前的男生是同班的陸閃,陸閃凝視著南星清澈如水的雙眸,兩人微笑點頭示意。
南星站穩後把公交卡傳遞給前門的乘客,幾站後有乘客陸續下車,車廂也逐漸空曠。
南星在靠近過道的位置坐下來,陸閃在旁邊的位置也坐了下來。
「那隻橘貓習慣了吃貓糧。」陸閃首先打破沉默,但南星對他突然冒出的這句話有些困惑,她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是什麼意思。
「你轉學的第一天,我帶了貓糧準備給它吃,結果看見你在它碗裡放了麵包。」陸閃繼續解釋道。
南星回想起來開學那天,自己曾在星火公交站邂逅過一隻母貓和它的孩子們,「你是它的主人?」
「算是半個主人吧,胖橘是小區的流浪貓。」陸閃點了點頭回答道。
「小貓的爸爸呢?」南星好奇地追問。
「沒有見過,這是胖橘第二次當媽媽了。」陸閃回答。
「貓爸爸都是這樣不負責任嗎?」南星陷入了沉思。
陸閃面對南星提出的問題有些茫然失措,腦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現出父親陸一鳴的身影。
在外人眼中,父親的職業令人艷羨,但是陸閃對父親其實知之甚少。
陸一鳴是一名天氣預報主播,母親也在電視台工作。由於兩人終日忙碌於事業,每月能相聚的時光寥寥無幾。他是在爺爺奶奶身邊長大的。
年少時,充斥在耳邊最多的話就是媽媽的那句:「你去找那個女人吧,我和兒子不需要你負責。」
而陸爸爸卻總是以「你不要再無理取鬧。」這樣的話搪塞媽媽。
這些年,他們爭吵的次數少了,或許是疲憊了,又或許是習慣了。比起父母家,他更習慣去爺爺奶奶家,這裡是安靜的,不被打擾的。
「你家住在這邊?」南星沉默許久之後,開口問陸閃。
陸閃點了點頭:「嗯,我爺爺奶奶家在這邊的吉祥小區。」
「說來很巧,我家在如意小區,在你爺爺奶奶家隔壁的小區。」
公交車很快到了星火站,兩個人告別後,一個走向吉祥小區,一個走向如意小區。
他們的身影漸行漸遠,但少年的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期待,南星和也覺得和陸閃相處意外的合拍。
下午教室里有些悶,窗外一絲風也沒有,稠乎乎的空氣讓人昏昏欲睡。
最後一節自習課,許耀趴在桌子上睡著了,這陣子為了籃球比賽耗費了大量的精力。
南星一遍又一遍的數著英語作業,「27,28,29。」還是少了一本。
每一次收英語作業,南星都給足了大家時間,等到最後一節課下課後統一收齊交給英語老師。
今天數了幾遍都少了一本,南星拿著班級人員名單一一對照,交了作業的打鉤。
「頓思雨交了,鄒浩交了,姜偉......」全部核對完,還剩.....許耀沒交,南星扭頭想提醒他。
許耀趴在課桌上,長長的胳膊超過了桌子的寬度,手腕在桌子角肆無忌憚的往下垂。
他雙眼微閉,根根分明的睫毛搭在下眼瞼,安靜的像一尊精緻的雕塑。
南星看得出神,下課鈴響起,大家紛紛收拾書包走出教室,外面的烏雲黑壓壓的一片,是風雨欲來的前兆。
南星走到許耀跟前,「交一下英語作業。」她的聲音很輕,許耀沒有反應。
英語作業在課桌上被許耀的胳膊壓住了一小部分,南星嘗試伸手拿,許是怕弄醒他,她的力度很小,嘗試了幾次,英語作業都紋絲未動。
此時,教室里只剩南星和許耀兩人。南星無奈,她用手指小心翼翼的戳了戳他的胳膊,依然沒有反應。
她剛想再提醒一下,突然他伸手猛地抓住了她的手,男生的力度有些大,南星毫無防備,她微微皺眉,像是被嚇到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片刻,許耀抬頭。他眼底的紅絲逐漸淡去,雙眼重新恢復焦點,眼前南星的輪廓逐漸清晰,她一動不動眼裡充盈著眼淚。
許耀下意識鬆開緊緊握著的手,白皙的小手通紅,被捏過的痕跡清晰可見。
緊接著大顆的淚珠徑直滑落,一直掉落到桌子上,四散開來。
幾秒的停頓,南星迅速轉身,疼痛感在鬆開手的一刻匯聚起來,敲擊著她的痛感神經。
儘管她在努力抑制,但嗚咽聲仍然清晰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