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瑟，你在哪兒？」
入了山洞出去後，別有洞天。
今日的天際邊層層湧現的白雲如海浪般在碧波藍天中翻滾著，山林里參天的大樹筆直而立，側耳傾聽的時候能聽見溪水邊潺潺的流水聲，翠綠萌發的新芽，金黃璀璨的楓葉，原本應是毫不相干，甚至於倒反季節的植物在這裡都能找到。
阿沅第一次誤打誤撞進來的時候，外面飄灑著鵝毛大雪，天地間都裹上銀霜，寒冷入骨，躲進山洞的時候只想著暖和一下，沒想到找到這麼一處世外桃源。
越往裡的時候，阿沅感覺越暖和，脫下禦寒的大氅，在山林里四處晃蕩，走到深處的時候，看見一顆直入雲霄的大樹，青綠茂密的冠束如花朵一樣盛開在雲里，沿襲向下的樹根盤根錯節，部分深深扎進土裡，而裸露在外的根系有序的搭建成木屋，木屋四處的根系還發著嫩綠的新芽。
貌似有人居住？
阿沅張大著嘴巴，瞪大著雙眼，驚奇的看著這番景象。
「喂，你是誰？」好看的少年站在一處根系，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清脆的聲音響起，叫醒猶如在夢境般的少女，二人因此相熟。
還是這個地方，每次阿沅跑進後山的時候，都會來這兒，一來這裡不會被人發現，二來也有可以傾訴的對象，雖然山門裡人人對她都很好，但是阿沅還是喜歡跟他述說自己的心事。
「阿瑟，你在哪兒？」
阿沅對著空境般的地方，朝著雲際邊大聲呼喊著，她也不知道阿瑟會在哪裡回應她。
「我在這裡。」
阿瑟聽到阿沅的聲音，從樹冠上朝下看向她的方向，大聲回應著，一應一答的聲音如在山谷般餘音繞繞。
向下踩踏著一根接一根的樹幹，利落的從上面下來走到阿沅身邊，饒是不止一次看到，奚沅還是感到驚訝，少年真是好身手！
阿瑟看阿沅微微發紅的眼圈，料想她又是哭著跑出來的。
「你又想下山了？」
阿沅點了點頭，坐到木屋上方的根繫上，面向著山林的方向坐下，山林景色一覽無遺。
阿瑟跨著大步上前，挨著她也坐下來。
「山下很好玩嗎？」
「好玩，師兄說山下……」
阿沅把從師兄師姐、師弟師妹們哪裡聽來的，繪聲繪色的為阿瑟描繪著山下的景色，「還有廟會、集市、大戲台，好吃的好玩的，戲本子裡畫的，山下都有。」
阿沅雙手抱在膝蓋上，歪著頭興致高昂的說著。
「我就是想去山下看看。」
「聽著確實挺好的，」阿瑟也沒有下過山，一次又一次不厭其煩的問著、聽著阿沅給他說山下如何如何的好，兩人同病相憐，無數次的坐在這裡暢想山下的風光。
不過阿沅處境還是比較幸運，至少她身邊還有其他人，要不是小時候阿沅不小心闖進來，阿瑟一直都是一個人，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而在阿瑟的記憶里，有一個人讓他在這裡守著，等著他回來，阿瑟想不起是誰也想不起他的模樣，在阿沅來之前，他也沒有過出去的念頭。
「你爹還是不讓你下山嗎？」
阿沅向他述說今天的事，說完依然是一臉愁容。
二人長長的嘆了口氣。
坐了一會，阿瑟拿出隨身帶的書冊，遞給阿沅，「這個給你，我剛看完，下次記得再給我帶。」
「這麼快就看完了。」
阿沅看著厚厚的一冊，不到兩日就看完，想來阿瑟的日子不比她好過，比她還無聊，接過冊子，試探性的問向他。
「阿瑟，你想出去嗎？」
「等他回來，我就可以出去。」
阿瑟想著既然答應那人，那就還是等著他。
「你都等了這麼久，他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阿沅為阿瑟感到不公平，「那人的模樣你都不記得了。」
「他會來的。」
阿瑟看著那人離去的方向，堅定的說著，再等等。
阿沅無奈站起身，搖搖頭，有時候覺得阿瑟固執的就像那棵樹，一動不能動。
揚起手中的書冊，「那我先回去，過幾日再來看你。」
「好。」
阿瑟扶著她，避著腳下的根系，目送阿沅離去。
跟在一旁的奚沅回頭望向阿瑟的時候，少年目光遠遠跟隨阿沅，清冷絕塵的姿態站立在那裡，與後面的大樹及周邊的景象呈現出一幅孤傲遺世、出塵不染的風景畫，令人感嘆世間居然遺失這美好的少年。
阿沅回到山門的時候，已是夕陽下山的時候，四處張望了下，沒有人過多關注她，看來下午的樣子應該是沒有被人看見。
快到院子時，角落裡閃出一個人影，莫問明截住阿沅的去路。
「下午又哭著跑出去了？」
莫問明想起回來時，門裡的人又在說師妹哭著跑出去，定是她又去跟師父說下山的事，除了這事，對於阿沅的要求，師父都是有求必應。
「我才沒有，」阿沅死咬著不願意承認，她以為下午沒人看見的，特意走的小路徑，「說不定是其他人跟我身形相似而已。」
莫問明看阿沅的表情，很懂事的長長「哦」了一聲。
不再追問這事，拿出新買的糕點，攤在手上遞給阿沅，「專門給你帶的，快吃吧！」
在阿瑟那裡已經基本釋然，反正她也不是一次兩次被拒絕。
此時看到莫師兄親自帶回來的糕點，心下更是高興，略帶羞澀眼神的看向莫問明，知道她不能下山，每次回來，莫師兄總是會換著花樣哄她高興，給她帶回不同的東西，惹得阿沅欣喜異常。
「謝謝師兄，」阿沅接過手，遞給他一塊，「一起吃。」
莫問明看阿沅不容拒絕的眼神，接過糕點，與她一起吃了起來。
「恩，真好吃。」
阿沅看他吃下，自己是吃在嘴裡，甜在心裡。
二人說說笑笑的吃完糕點，莫問明起身拍了拍，整理衣飾，對著阿沅說道：「下午師父一直再找你，我們去看看他，免得他擔心。」
阿沅不再執著於下午的事情，整理了下，跟著莫問明一起過去。
雖然知道阿沅走不遠，奚箬摯還是很擔心的看著門口的方向，看二人走近的時候，奚箬摯收起擔憂的眼神，已然換上一副嚴父的神情。
「回來了。」
「女兒知錯了。」阿沅遠遠的也看到奚箬摯的張望，率先認起錯來。
「知道就好。」奚箬摯表情嚴肅的轉身走進房裡，阿沅和莫問明對視一笑，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