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琳聽到了文軍的呼喊聲後,連忙將煮好的紅薯野菜粥和就粥小菜酸筍端到了正屋大桌上,擺好碗筷,馬上就可以開飯。
「爺奶,你們回來了。」寶琳邊說邊往外迎,還體貼的倒上了滿滿一茶缸子的涼白開。
「嗯,做好晚飯了嗎?」王老太慢悠悠的應上一聲,語氣不急不緩,邊走邊喝著寶琳倒的涼白開。
王老太中等身材,常年的勞作使其看起來有些乾瘦,但眼睛大而有神,雖然現在因為乾瘦而使眼窩顯得有些凹陷,鼻樑高挺,從臉部的輪廓不難看出年輕時候是個漂亮的姑娘。
她奶是個利索人,雖然已年近60,但頭髮常年還是一絲不苟的梳著,眼睛還是那麼明亮,有時候仔細看過去還好似能看到裡面的眸光流轉。
喝過後,王老太順手把剩下一半多涼白開的茶缸子往王老頭手上一放,便自顧自的走到大桌主位上坐了下來。
她爺也非常自然的跟在她奶身後,順手接過她奶喝過的缸子,咕咚咕咚,一口氣喝了個乾淨。
「做好了,奶,做的是紅薯野菜粥。」寶琳剛說完,便看到她爸和她媽肩並肩越過正屋門檻,笑著向她走來。
蘇紅英一個大跨步越過王建黨,快步向著寶琳走來,邊走邊關心的說道:「寶琳,今天累不累啊?」
看了看周圍,小聲的說道:「媽今天分到油茶樹那兒種紅薯,回的時候摘了點茶泡,吃完飯媽洗給你吃。」
寶琳笑著點頭應了,她很喜歡這種時時刻刻有人關心在乎著的滋味。
當年寶琳她媽蘇紅英懷寶琳的時候,剛經歷逃荒,身子還沒養好就懷上了,當時懷相就不是很好,再加上當時家裡條件不好,吃個飽飯都難,更別提吃好了。
再加上當時大伯母也懷上了,又有一歲的文輝需要補充營養,一個孩子兩個孕婦對當時王家壓力不是一般大,最後兩個孕婦都沒怎麼養好,生的很是艱難,損了身子,所以這麼多年大伯母和她媽蘇紅英就沒再開懷過。
前幾年也去縣醫院看過,說是當年逃荒傷了根本,大伯母李桃還好,當年李桃和她娘還有弟弟一家三口還有個照應。她媽蘇紅英那是一個人到的上河村,可想而知一路上的艱難險阻,她媽得受多少苦才活著到了上河村。
王建黨也湊了過去,看著自己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大閨女,拉著閨女關切叮嚀的媳婦,眼神不由得越發溫柔。
寶琳長得像她媽蘇紅英,秀氣白皙的鵝蛋臉,漂亮靈動的杏眼,細長而微挑的眉型,由此可依稀窺見長大後的寶琳將會出落的多麼讓人驚艷。
寶琳身高則隨了她爸王建黨,身材高挑勻稱,還有一雙讓人羨慕的大長腿。
當然寶琳她爺奶長得都挺體面的,沒道理她爸會長得磕磣。
王建黨長相隨他爸,王家三兄弟都長得挺像爺爺,濃眉大眼,高高大大的,非常符合這個時代的主流審美。
寶琳看她爸也過來了,更是笑彎了眉眼,她很喜歡這種感覺。
這時候大伯大伯母文輝文燦還有三叔三嬸文軍寶珠也進了正屋。
聞著空氣中飄散著的食物香氣,眾人都不禁咽了咽口水。
一天三頓都是稀的,哪頂餓啊,更何況現在春耕,勞作強度大,誰還不是上工上到一半那肚子就空蕩蕩的。
家裡平常是吃粥五分飽,現在是春忙春種時候,紅薯野菜粥能吃個七成飽,秋收的時候,最苦最累,中午家裡能吃頓乾的,吃個八九成飽,偶爾還會有過年熏的臘肉臘魚之類的葷菜,補一補。
現在聞到紅薯的甜香,那還忍得住,步子都不禁邁大了些,紛紛快步走到大桌前,眼神中帶著強烈的渴望望向最中間的那盆粥。
王老太拿起粥盆里的木勺,往裡攪了攪,用木勺敲了敲盆沿,說道:「行了,瞧你們一個個那樣,像什麼樣子,拿起你們的碗,一個個來。」
說完,王老太拿起自己放在粥盆旁邊上面還帶著幾個豁口的粗陶碗,先給自己和老頭子打上滿滿一碗。
王家最不能得罪的是誰,那肯定是王老太,在王家當家做主掌管家裡分飯大權就是她,要是那天得罪了她,惹到得她不高興,當天就給你打份稀拉的粥,那你當天就盡可著熬吧。
在這春黃不接的時候,能喝碗濃稠的紅薯野菜粥吃個七成飽,就已經是上河村大隊裡非常不錯的伙食了,就這還得多虧她奶的英明領導,關鍵時劃得住,再加上一大家子齊心協力往前奔,才能讓這一大家子在別人家鬧春荒的時候家裡還有糧食吃。
按照家裡多勞多得的一貫原則,爺奶他們和家裡壯勞力大伯她爸三叔用大海碗打上滿滿的粥,大伯母她媽三嬸兒打上大半海碗的粥,文燦文輝和寶琳則是打上滿滿一小碗的粥,文輝12歲,文燦和寶琳11歲,文輝文燦兩兄弟已經在農忙學校放假時上工賺工分了,雖然還不多,寶琳則是在家忙活飯菜之類的事宜,最後剩下的一小碗粥,是屬於就是現今最小還在家裡蹲的文軍和寶珠了,由他們分著吃。
寶琳端著自己分到的半碗紅薯野菜粥,喝的香甜,偶爾夾上那麼一兩根酸筍,脆脆的,那叫一個美啊,天,現在的我,要求已經這麼低了嗎?
在二十一世紀時,就算家裡再困難,一個月吃那麼一兩次肉是正常的吧,更別說到了後來,什麼雞鴨魚肉沒吃過,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可勁造。
但,現在,上世紀50年代,兩者之間的生產力差距太大,導致寶琳現在吃個紅薯都覺得香。
吃過飯後,今天輪到大房收拾碗筷,大伯母一個人在廚房灶間忙碌著。
王家碗筷不多,加上家裡自己做的木勺木碗也就用個兩三次,否則家裡碗筷都會沒得用,所以王家每天一房,晚上輪流洗碗燒水。
晚上臨睡前,寶琳細細的嚼著她媽特地給她摘的茶泡,帶點澀,但甜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