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額~」
曹丕也想要警告眾人,小心杜預奸計,但他也喝大了,被灌得醉醺醺,站立都站不穩,只能東倒西歪,像個醉貓。
曹植更不用說。他本就嗜酒如命、喜歡爛醉如泥,碰到杜預以才氣神通具化現實,召喚而來的美酒佳釀,他更是毫無抵抗之力,一邊表面上喊著不要不要的,身體卻很誠實,張大嘴巴,痛飲三百杯。
「父王,兒臣真的··不想喝,但···可惡的杜預,你奸計不會得逞···我就是死,從這裡跳下去,也不會喝你的酒啊。」
「啊嘛,真香啊。」
曹操也在喝,曹丕也在喝,曹植也在喝。
五十萬大軍,人人痛飲。
看到如此奇異而奇特的場景,大唐眾將、眾女呆若木雞。
王文昭苦笑道:「我打了一輩子仗,沒見過這種大場面。」
徐士林:「這些人,都中了魔咒不成?一個個都喝得這麼痛快嗎?」
高翰林:「哈哈,照這樣下去。別說伏擊我們,他們能不喝死,已經邀天之倖?」
宋佳霖眼睛冒光:「要我說,咱們抓緊時機,趁著他們喝得醉醺醺不省人事,衝下山去,將他們活捉,還不如探囊取物?輕鬆至極啊?」
眾人一拍大腿,齊聲稱是。
這是躺贏啊。
杜預放聲高歌:「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
「鐘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願醒。」
「鐘鼓饌玉」,富貴生活,因大唐富貴人家吃飯時鳴鐘列鼎,食物精美如玉,可杜預卻狂言這「不足貴」,並放言「但願長醉不復醒」。
他【將進酒】如靡靡之音,瀰漫在眾人耳中。
五十萬大軍,人人顯然紙醉金迷狀態,沉溺在溫柔酒鄉中,打嗝都充滿了酒香氣。
「額,喝!」
「再來,再來!」
「豈能空著酒杯?」
「來來來,你我再干三百杯?」
孫臏已然被灌得醉醺醺,只憑著靈台最後一絲清明,堅持掙扎道:「不,不能這樣。」
「若我們繼續這么喝下去,只怕不出一個時辰,五十萬大軍都喝多了,睡死過去,就只能任由杜預宰割。」
「這,額,是杜預,額,的陰謀。」
「我要站起來,與他辯論,打破他的【將進酒】,讓大軍清醒過來。」
他不愧是半聖,哪怕在傳天下詩【將進酒】恐怖驚人的威力下,還能堅持著支撐身體、維持一絲清明:「杜預,你有本事,可敢與我堂堂正正一戰?只憑這詩詞才氣,將我等灌醉,算,咳咳咳,別灌酒了。算什麼英雄好漢?你學的聖人之道,就這嗎?你提倡大家爛醉如泥,不去學習讀聖賢書,以為這樣能成聖嗎?」
孫臏越說越理直氣壯。
他深知,杜預修煉的是聖人之道。
只要攻擊他的道心,讓他知道如此下去與聖人之道相悖,或許能破掉他【將進酒】的氣勢。
誰知,杜預下一秒的回答,把他鼻子都氣歪了。
杜預微笑道:「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孫臏愣了:「???」
他氣急敗壞:「這是什麼歪理邪說?你聽誰說的?」
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這簡直歪理邪說、應該上火刑架啊。
誰告訴你,古來聖賢皆寂寞的?
誰告訴你,惟有飲者留其名的?
別忘了,孫臏乃是鬼谷子弟子,學的是縱橫術!
他平時很少與人辯論,但絕非不擅長辯論。
相反,孫臏辯論術非常高明,足以在魏國大牢中保命。
他原本準備了一肚子雄才說辭,準備義正辭嚴,駁斥杜預,讓杜預停止爛飲狂喝、有辱斯文的錯誤詩詞,糾正錯誤,改過自新,沒想到杜預甩出這麼離經叛道一句,頓時給他整不會了。
那些聖人之道、聖人之言,統統用不上。
「你,你····」
由於槽點過多,孫臏甚至一時不知該如何吐槽。
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如此離經叛道的話,虧得你說得出來!?
說富貴「不足貴」,杜預乃是出於憤慨。
因他曾經富貴、位極人臣。
前腳,剛被朝廷封為萬戶侯、並破例遙拜入閣,成為大唐有史以來最年輕的閣老。
但下一秒,就因五國列強入侵,威脅朝廷,軟弱無能的大唐朝廷立即將他一刷到底,杜預失去了多年奮鬥的所有成果,甚至連科舉功名都被剝奪了。
鐘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願醒。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杜預詩情至此,分明由狂/放轉而為憤激。不僅是酒後吐狂言,而且是酒後吐真言!
不光大唐,連同聖元十國,都將杜預這首詩聽得清清楚楚。
大唐百姓,議論紛紛。
「杜預,到底遭受了什麼對待?為何如此悲憤?」
「你們沒聽說嗎?杜預因收復河北,與大漢、東齊發生了衝突,這兩國覬覦我河北之地,派兵趁火打劫,占據了河北十幾個州,又逼著杜預拱手讓出收復的鄴城七州。」
「啊?竟有此事?這,太不講道理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這不是前門去虎後門進狼嗎?」
「是啊,杜預不依,一定要讓他們退出侵/占的我大唐國土,卻被曹操、孫臏等人,施展橫縱之計,派人說服東吳孫權、西蜀劉禪等君主,五國出兵百萬、聯合入侵我國。周瑜的水師距離我金陵不足百里!」
「那正是杜解元大顯身手之際,杜解元又為何如此悲憤?」
「這就不得不提,我大唐赫赫有名的朝廷騷操作了。朝廷面對五國入侵、如此危機,不僅不想辦法作出抵抗,甚至背刺杜解元,太后剛剛下旨,解除他一切職務,革去他所有功名,貶為庶人,永不敘用。」
「啊?」
大唐百姓,出離憤怒,怒髮衝冠。
「這是什麼賣/國朝廷?」
「就因為杜解元為國收復失地,得罪了五國,就把屎尿盆子扣在他一人頭上?出賣忠臣,以苟且偷安?」
「杜解元乃是奉命北伐,朝廷豈可如此膽怯?」
「呵呵,寧願自斷臂膀,也不敢與列強相爭。我大唐朝廷,出息了!」
「我堂堂朝廷,收拾不了列強,還收拾不了你杜預?」
「苟且偷安、偏安一隅,這跟當年太宗雄風,相差太遠了。」
「看著吧。照這樣下去,誰還敢為社稷、為天下、為大唐挺身而出?」
「不行,我們要上街,公車上書!」
「去找那太后的麻煩!」
金陵,沸騰了。
從太學到國子監,從酒樓到坊間,上至監生學生,下至販夫走卒,人人都聽到了杜預悲憤的【將進酒】,怒髮衝冠,衝出學校、坊間、田間,百川入海,匯聚成河,浩浩蕩蕩,沖向大唐臨時的宮殿。
人數,突破百萬。
更多的大唐百姓,從各地雲集,向金陵進發。
「抗議朝廷!」
「苟且偷安!」
「收回亂命!」
「恢復杜解元職位,支持北伐!」
「列強入侵,我大唐危在旦夕,堅決抵抗!」
「不許賣/國,誰賣/國,我們跟誰拼命。」
聖元十國,聽到杜預【將進酒】,人人扼腕嘆息。
「兔死狗烹,這就是功臣的下場嗎?」
「關鍵是,兔子還沒死,國土還未收復,大唐朝廷已然迫不及待,將自己最犀利的劍、最堅固的盾、最得力的臂膀,一刀斬斷,自斷其臂,呵呵,這操作也是沒誰了。」
「真的替杜解元,感到不值啊。」
「大唐,已經沒救了。」
「唉,鐘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願醒。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杜解元該多悲憤絕望,才會說出這種話來啊?」
「大唐詩仙,既有驚才絕艷的詩詞,又有匡扶社稷的天才,卻終究不得重用,無法發揮自己才能啊。」
「詩仙,終究變謫仙啊。」
當杜預說出「古來聖賢皆寂寞」,天下震動!
天空中,出現了海市蜃樓的奇景。
文淵閣中,浮現出無數古往今來聖賢虛影,無數聖階神識已然被驚動。
這其中,赫然有數位杜預熟識、相善、或者熟識杜預者。
文鷹、裴旻、祖沖之、楊太真···
他們凝視著河北戰場上、把酒臨風、縱情高歌的杜預,聽著他訴說「鐘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願醒,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的悲憤狂言,竟沉默不語。
一個半聖輕蔑、冷哼道:「狂生、狂徒、狂言也。什麼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難道我等成聖之人,竟然還不如他一個爛醉、縱情聲色犬馬的酒徒嗎?」
在座的,都是聖階存在。
哪怕成為半聖,也是聖元大陸人中龍鳳,鳳毛麟角的存在。需要長年累月、付出無數艱苦努力,才能有所成就、最終封聖。
封聖,也是無數讀書人、修煉者的最終目標。
聖階存在,無疑都是人生贏家、勝利者,達到了最終目的,人生本該圓滿。
杜預膽敢說出「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在很多聖階存在聽來,如此刺耳,如此大逆不道。
不少聖階都深以為然,冷哼不斷。
但。
更多的聖階,卻陷入了沉默。
楊太真卻幽幽道:「古來聖賢皆寂寞。他說的,有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