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還冷幽默刺激了一下:「太后所言甚是。朝廷早就想投降,杜預卻不自量力,還在拼死抵抗,這就是他不對了。」
誰都聽得出來,林如海在反諷太后。
橫豎林如海也知道,杜預一死,他也就沒有利用價值,遲早被太后廢掉。
不裝了,攤牌吧。
太后卻停不下來,非要宣洩情緒怒道:「量大唐之物力,結與國之歡心。我大唐不如五國,自然要予取予求,對方要什麼,我們就給什麼。杜預,不過一介寒門匹夫耳!用他一顆人頭,換我大唐平安無事,賺大了。」
林如海幽幽道:「臣正要死戰,陛下為何先降?」
太后尖聲尖氣,怒道:「哼,哀家早就說過,河北若要不回來,就不要了。只要能恢復兩京、中原,便是邀天之倖。杜預偏不聽,偏不聽,偏要收復所有失地,現在可好了。捅破了天,潑天大禍,他能承擔的起來?」
她一揮手:「林如海!你不是不服嗎?這就讓你知道知道,杜預犯下的彌天大罪!念!」
她一聲令下。
聖箋上光芒一閃。
戰報徐徐念誦。
「三日前,杜預帥十萬唐軍,驟然遭到漢齊聯軍五十萬偷襲,被包圍在鄴城平原上。」
「杜預作【涼州詞】,平地起萬仞之山,據孤城而守。」
「曹操帥軍五十萬,圍而攻之。」
「唐軍無糧,瀕臨絕境。」
「呵呵呵··」
太后冷笑,一臉得意,看向林如海,一副「怎麼樣?這就是後果」。
林如海微微搖頭。
他如何不知,杜預以寡敵眾,又被偷襲,獲勝的希望極其渺茫?
范相高聲道:「此人,誤國,當斬!」
李泌目光一閃:「杜預狂妄自大、目中無人,不聽朝廷命令,擅自進兵,導致朝廷損兵折將,又國威掃地,罪該萬死。」
太后點點頭,正要宣布對杜預處死的決定,卻聽到戰報大喘氣,來了個180度大轉彎,神轉折道:「···杜預作【將進酒】,我軍大獲全勝,史詩級勝利。俘虜聯軍魏王曹丕、台柱子江小白以下四十七萬人。曹操孫臏僅以身免、隻身遁逃。」
太后傲然道:「林如海!你聽到了吧?這就是杜預妄自尊大,不聽哀家之言的下場!來人,擬旨,馬上賜死杜預···」
她連續說了兩遍,卻沒有人動。
太后勃然大怒:「怎麼?連你們也不聽哀家的話了?」
但所有人都臉色麻木,呆若木雞,連李泌、范相都面色異常精彩。
太后眨眨眼,不明所以。
她方才想當然,根本沒聽清楚戰報說什麼,反正她都先入為主,堅信杜預一定大敗。
林如海忍俊不住,噗嗤一笑:「太后,剛才戰報上,貌似是我軍··大獲全勝?」
太后聞言,也愣了一愣,又命令戰報再說一遍。
戰報又說了一遍,化為青煙消失。
太后也愕然愣住了。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整個金鑾殿,針落可聞。
眾人屏息凝氣,連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這?這?」
太后突然失態,咯咯咯如母雞般狂笑起來眼淚都出來了。
「林愛卿,我真是佩服你啊。」
「為了救自己寶貝女婿,你可真是煞費苦心。」
她指著林如海,笑得喘不上氣。
林如海茫然:「我?」
太后一拍龍案,冷笑道:「林如海你不知道,哀家一直派人盯著你一舉一動呢。你身為閣老,有權力制發公文。這戰報,只怕也是你一手炮製的假消息吧?假傳軍情,其罪當誅!」
林如海被老婆子氣笑了:「太后,臣發誓,這跟我沒有一點關係。」
太后盯著林如海。
林如海毫不畏懼,盯著太后。
兩人對視對峙半天。
太后眨眨眼,有些含糊了。
「莫非不是這老狐狸乾的?」
「也是,他雖然狡詐,但膽子很小,不敢做這種欺君之罪、滅族之事。」
「難道,這事··竟然是真的?」
李泌卻哈哈大笑,站了出來:「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他慷慨陳詞,在大殿上痛陳利害:「各位,你們不是打仗的將軍,但我武親王乃是知兵之人。杜預以十萬對五十萬,對面還是曹操與孫臏,是最強騎兵虎豹騎、是最強單兵齊技擊。他的十萬農民泥腿子兵,能贏?」
他金句頻出,語驚四座:「我敢斷言!別說是五十萬虎豹騎、齊技擊,就算是五十萬頭豬,漫山遍野跑,讓杜預抓,這短短几天,他也根本抓不完!」
「嘩啦···」
大唐朝廷,哄堂大笑。
這比喻,很奇妙,但很形象。
太后也放下心了,拍著胸/脯欣慰笑起來。
杜預敗了,哀家就放心了。
群臣們議論紛紛。
「哈哈,武親王神比喻啊。」
「別說是五十萬人,就算是五十萬頭豬,杜預那點人,這短短時間抓也抓不完啊。」
「是啊,怎麼可能戰報這麼離譜?史詩級大勝?」
范相眨眨眼,也跳出來湊趣,譏諷杜預道:「還是武親王深謀遠慮,慧眼如炬,差點被杜預虛假戰報給騙了!他才那麼點人,而他對手卻是虎豹騎、齊技擊那麼強橫、天下精兵。」
「退一萬步說,就算他能贏,怎麼可能俘虜生擒四十七萬人?」
「也就是說,除了三萬人要麼戰死,要麼逃亡外,絕大部多的敵人都不戰而降,束手就擒,被他杜預抓了?」
范相笑得嘴巴都裂到腦後去了:「就算是神仙下凡,也不能這麼包餃子吧?杜預下次再胡編亂造,誇大戰果,最起碼也得動動腦、過過腦子吧?這分明是羞辱朝廷袞袞諸公的智商。」
新的一波大笑,鬨堂而起。
林如海卻嘆了口氣。
他充滿悲哀地看著狂笑的太后、閣老和大臣們:「豎子,不足與謀啊。」
「這哪裡是杜預送來的戰報?分明是邊將送的。」
「邊將有什麼理由,配合杜預撒謊?謊報軍情?嫌命長,還是嫌家裡人太多?玩九族消消樂?」
太后正在狂笑,突然聽到稟告。
「報!吳國大都督周瑜,親自來訪。」
「什麼?」
太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你再說一遍?」
「吳國,大都督周瑜,已經到了殿外。」
大唐金鑾殿,頓時緊張起來。
人人後退。
千牛衛,從兩側湧出,團團護衛在太后面前。
但王姪依舊沒有安全感——對面來的人是誰?
那是名滿天下的周瑜【美周郎】周公瑾啊。
周瑜身為東吳大都督,帥軍來襲,卻敢於孤身一人,進入大唐都城金陵,面見太后?這是何等自信飛揚?又是何等囂張跋扈?目中無人?
群臣緊張得說不出話來。
周瑜大步流星,虎步龍驤,走入了金鑾殿中,雖一人在敵國大殿之上,卻安之若素,面沉如水,沉靜地可怕。
太后王姪深吸一口氣,這才想起自己大唐太后的身份,不能失了體統,勉強道:「不知,周郎為何帶兵逼近金陵,又孤身來訪,有何見教?」
雖然太后也算見過大世面,這一番話也說得四面溜光,但帶著一絲顫音,出賣了王姪戰慄的內心。
周瑜面若冠玉、長眉若柳,身如玉樹,純白的戰袍,將原本絕好的身體更是突顯的玲瓏剔透。
只是他面色沉鬱,不苟言笑,加上他才氣逼人,英氣勃勃,令人不敢親近。
群臣都心中一沉,唯恐周瑜冷哼一聲,「某家是來宣戰的,爾等洗乾淨脖子,引頸就戮吧。」
連王姪都深信不疑——周郎是來逼宮的。
她已經在飛速構思,一會周瑜提出要杜預人頭,她該如何說,才能既不被百姓和史書罵賣/國/賊,又能讓周郎滿意而歸。
太后深知語言的藝術,爐火純青,已然想好了18個變化。
「一會,他若提出大唐處死杜預,我先要嚴詞拒絕,再堅決抵抗,讓他表現不耐煩,以京師安全威逼利誘,我萬般無奈下才答應。不,最好讓李泌或者范相出馬。這樣,將來萬一民怨沸騰,我也可甩鍋給范相。將他斥為奸臣,丟出去平息民憤。」
太后正在冥思苦想,卻聽到周瑜突然囅然一笑,帥哥微笑,抱拳道:「前幾日,本人受命吳主孫權,率領船隊前來,其實不是來打仗的···」
「啥?」
太后王姪愕然。
冷酷的周瑜,如今笑得如春天的陽光,燦爛和煦,春風拂面,人畜無害:「千真萬確。之前是信息傳遞有誤,才不慎驚擾了大唐朝廷和百姓。誤會,純屬誤會。在下深感不安,再三歉意。來!」
他拍了拍巴掌。
從外面走進來魯肅,還帶著幾個東吳侍從。
侍從一人抱著一個箱子,裡面是價值連城的東珠和文寶。
光是看那一顆顆光華斐然、碩/大圓/潤的東珠,便價值連城的貢品,市面上根本買不到。
魯肅面色客氣,微笑道:「這十箱東珠,價值過百萬,乃是我主孫權命我等送來,表達歉意,與大唐重修舊好之禮物。我主孫權再三致意,一定要太后收下,不然我東吳問心有愧,他將寢食難安啊。」
太后懵逼。
群臣懵逼。
李泌、范相長大嘴巴,愕然看著眼前的一切。
我不李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