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牛衛還在提騎四出,到處搜捕,瘋狂羅織罪名,擴大打擊範圍,將更多的學子投入大牢。很多學子甚至沒有反抗過,乃至是杜預的崇拜者。
「你們抓錯人了。」
「我最欣賞杜預詩詞,怎麼會反對朝廷表彰?」
「別打啦,打死人了。」
一位老儒氣得渾身發抖,站出來仰天長嘆。
「有辱斯文,斯文掃地!」
「杜預,你這禍害精,到底要折騰死多少人才甘休?」
「你明明文位不到,火候未到,卻要強行與唯一真聖並列,這是痴心妄想啊。」
「各位千牛衛大人,我們學他杜預的詩詞還不行?」
千牛衛冷笑:「不行,你們對杜預的功勞,認識還不夠深刻,對他的偉大還不夠虔誠。除非···」
他一指牆上掛的唯一真聖像,冷笑道:「你當著我們的面,把這幅畫像燒了,然後心甘情願掛上杜預的畫像,否則,我們就一天不走,留在這裡抓對抗朝廷,妒忌杜預的壞人。」
「啊?唯一真聖像?要燒毀?給杜預讓路?」
漢南老儒緊緊抱住真聖畫像,眼神噴著熾/熱的怒火:「沒有這個道理!老夫承認杜預匡扶社稷,於國有功,但唯一真聖乃是我讀書人的聖人,幾千年來,亘古不變、顛簸不破的真理,我等都是真聖學生,豈能褻瀆真聖?」
「拿來吧你。」
千牛衛千戶,態度蠻橫,一把從老儒懷中奪過真聖畫像,投入火堆中,獰笑道:「從今天起,你們只許知道杜預,不許再學什麼真聖!杜預說過的,才是聖人之道、其他都是異端邪說!」
消息傳出,舉世皆驚。
唯一真聖,乃是聖元大陸至高無上的唯一真。聖人,讀書人莫不以之為聖人之道的最高準繩,奉為圭臬。
如今,大唐皇帝卻下令,今後在大唐以杜預為真聖,取代唯一真聖的地位,以杜預的詩詞、文章為考試重點,取代聖人六藝,這不是要逆天?
人人恨得咬牙切齒,恨屋及烏,連杜預也一起恨上了。
「我呸!只怕是杜預的策劃。」
「我看這裡面頗有蹊蹺啊?杜預不像是醉心名利、甚至如此愚蠢的人。」
「呵呵,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若非杜預暗示朝廷,幾次三番,假意推辭,還不是逼著朝廷給自己更想要的?」
「可這樣,對他有什麼好處?」
「這還不好理解?名利名利,自古都是先有名,後有利。」
「文宮中文名,乃是最核心的一項屬性。他杜預都蓋過唯一真聖,文名還不是天下第一?誰能比得過?這利益夠不夠大?他都被封為大成至聖、朝先師先聖、宣父、太師、隆道公、文宣王,夠不夠萬古流芳?」
「呵呵,咱們衙門破案時,都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誰是最終受益者,誰就是嫌疑犯!這事,杜預得到的好處最大,甚至是唯一受益者。他若不是主謀,難道是皇帝?是武親王?還是范相?他們這麼做,對自己有什麼好處?」
「嗯,你這麼說,確實有道理。這件事,確實只有杜預得到最大好處。其他人貌似沒有理由這麼做。朝廷如此推崇他,應該也是迫不得已,被他逼迫吧?」
「呵呵,杜預都明說了,若朝廷不滿足他的意思,他就移居別國,這麼大一尊神,朝廷哪敢不供起來?只怕天下人都被杜預偽善的面目還有他巧舌如簧的詩詞,給騙過去了!」
「偽君子!實乃天下第一偽君子!」
「什麼出師表,什麼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原來都是騙人的鬼話?取代唯一真聖,成為聖人,才是他的終極目標?」
「呵呵,你想,無利不起早。他都能放棄萬里江山、花花世界,帝王之業,此人的野心到底多大?他說自己淡泊名利、無欲無求,你們信嗎?」
各種謠言,在皇帝的親自推動下,以野火燎原的態勢瘋狂蔓延,已然到了無法控制的地步。
在每一座城池、每一個村鎮中,都有大批改頭換面的千牛衛、密探、朝廷控制的幫派,還有各國派來的內奸探子,瘋狂散播流言蜚語,對杜預瘋狂抹黑、造謠。
雖然大唐百姓,在安史之亂中對杜預好感度爆炸,但人都是感官動物,哪裡禁得起如此輿論控制、引導和轟炸?
杜預的人望,在直線下降。
特別是皇帝親自出手,主導了一波「低級紅、高級黑」,故意抬高杜預的身份,勒令大唐每一座私塾學堂都要教授杜預的詩詞、文章、名言,取代聖人之言、聖人之道、君子六藝等傳統課本,更是激起了天下讀書人的憤怒、無明業火。
各地,都在明里暗裡爆發針對杜預的罷/課、遊行、示/威。
而大唐朝廷卻更是變本加厲,出動千牛衛等密探特務組織,進行血腥鎮/壓,動輒殺人。
表面上,無人再敢反對杜預取代聖人,但暗裡,杜預在朝野中的風評已嚴重被害,被無數文人/大罵文賊。
「陛下,大喜,大喜啊。」
范相揮舞著一張紙,屁顛屁顛,跑入大殿,向皇帝眉飛色舞報告。
「這是什麼?」
皇帝面無表情,拿過那張紙一看,嘴角也陰冷上翹。
這張紙上,大字報寫著「文賊杜預,欺世盜名,惡比少正卯,當受君子之誅!」
「這是···我們的人幹的?」
皇帝冷冷道。
范相賊眉鼠眼道:「要是我們的人有何喜?這乃是千牛衛從河中府,一處學堂中查抄出來的。乃是老師學生自發寫的血書!民間,已然有組織,在廣泛聯絡串聯,要討伐文賊杜預了。」
皇帝嘴角比AK 都難壓,陰冷笑容,一閃而過。
「呵呵,很好。」
但他下一個命令,卻仿佛背道而馳。
「命令千牛衛,將那學堂中所有人,包括老師和學生,一併投入詔獄!」
「啊?」
范相一臉茫然:「這個····這些人如此恨杜預入骨,難道不好嗎?為何朝廷要做到這地步?」
皇帝哈哈大笑,意味深長道:「杜預,乃是我大唐的恩人。他們如此忘恩負義,朕豈能坐視?不過,這事冤有頭債有主,朕也是怕杜預威脅,離開大唐,去幫助別國嘛。身不由己啊。」
范相恍然大悟,一拍腦袋:「他們死後,這筆血債,自然不能記在朝廷腦袋上,冤有頭債有主,苦主家屬、學生、同窗、好友要找人算帳,也要找杜預。每一筆血債,都會被記在杜預頭上。」
他豎起大拇指:「高!實在是高!陛下,我們陷害杜預好幾次,都沒有成效。您親自出手,光是這一招,就叫軟刀子殺人不見血!」
皇帝冷笑道:「你以為,朕,深居後宮,天天裝瘋賣傻,是為了什麼?」
「朕在思索人生。」
「朕,堂堂九五至尊,為何鬥不過一個白衣書生?」
「終於,朕開悟了。」
「朕不是才能不如,而是心機不如啊。」
「世上哪有真情在?唯有套路動人心。」
范相眼中爆出精芒:「不錯。皇上這次對杜預動手,乃是殺人誅心。杜預力量的根源,來自於詩詞,引發天地異象,一呼百應。但當天下人都認定,此人乃是偽君子,欺世盜名之徒,他無論做什麼詩詞文章,都不會再有人信、再有人推崇。他也就徹底完了。」
「這才是釜底抽薪、刨根問底之絕戶計啊。」
皇帝與范相,對視半晌,微微一笑:「不過,就算激起民憤,要陷害杜預,這還不夠!」
范相大皺眉頭:「您的意思,是否光在大唐還不夠?據我所知,五國也在行動,都在各自國家,中傷杜預文名。杜預在天下六國中,已然名聲狼藉、迎風臭十里。人人都咬牙切齒,覺得此人前倨後恭,乃狼子野心之人。第二個少正卯!」
皇帝依舊搖頭:「不,朕在等。等一個機會。」
李泌快步走入大殿,呈上一篇聖箋。
「陛下,是文淵閣來函。」
皇帝虎目一閃:「好,快。」
他接過快速瀏覽一遍,拍案大喜。
「朕等的,就是這個。」
「文淵閣,也終於坐不住了。」
范相偷眼看去,只見文淵閣信函中,也有「沽名釣譽、欺世盜名」字樣,只是不知哪位亞聖寫的聲討杜預憤怒之詞。
年輕皇帝仔細瀏覽了一遍,大喜道:「朕要的,就是這個。」
「此乃文淵閣亞聖,荀聖寫的。」
「朕給你們念念。」
「言近世士大夫有所謂杜預道學先生,欺世盜名,不宜信用,迷惑人心。聖人之道,乃唯一真聖所創。天下之士,所學於聖人之道者,未始不同。既同矣,而謂己之學獨異於人,是必假其名以濟其偽者也。邪正之辯,誠與偽而已。表里相副,是之謂誠;言行相違,是之謂偽。願陛下明詔中外,痛革此習,每於聽納除授之間,考察其人,擯棄勿用,以示好惡之所在。庶幾多士向風,言行表里一出於正,無或肆為詭異以干治體。」
「杜預假託聖人之學,卻鼓吹異端邪說,虛偽君子,道學之名,貽禍於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