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希似乎對跟謝染的會面充滿了期待,傍晚還沒到飯點的時候,她便提前到了餐廳。
了解到謝染他們正在錄節目,為了不影響節目的拍攝效果,夏希還特地邀請了一群朋友一起過來用餐,直接把包場辦成朋友聚會,好讓餐廳能夠呈現出座無虛席的熱鬧景象。
於是《和你在別處》自開播至今,第一次在攬客任務環節出現了有客人包場的情況,並且是不借用節目組的資源,完全由嘉賓個人完成的。
舊西市民風向來熱情,來的客人又都是夏希的朋友,非常給節目組面子,不止配合拍攝,還時不時主動跟嘉賓互動,給節目製造了不少素材。
節目組拍得輕鬆愉快,幾位明星嘉賓卻沒有那麼快樂,因為他們發現,自己徹底成了服務員。
本來按照任務設置,他們要身兼兩職,一邊招攬客人,一邊服務客人,現在夏希包場,自然不用再攬客,於是他們的工作就只剩下服務客人。
這本來也沒什麼,這個任務就是這樣子,因為店裡的位置有限,客滿的時候就得先暫停攬客,先把這一批客人服務好,因此幾季下來,嘉賓一起充當服務員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但問題是,這一季有個人畫風跟大家完全不一樣。
在其他嘉賓跑進跑去,忙著端盤子倒水的時候,謝染正一派悠閒地坐在餐廳露台的雅座里,跟夏希和她的兩位朋友談笑風生。
夏希是一個紅頭髮的中年女人,跟大眾一般認為的不修邊幅的藝術家形象不同,她本人非常優雅端莊。
與她坐在一起的兩個朋友同樣衣著考究,談吐出眾。
謝染雖然穿著餐廳統一定製的制服,但是他身材挺拔,容貌俊美,眉眼冷峻銳利,姿態更是帶著一股渾然天成的矜貴從容,看著竟是比其他幾人更像上位者。
這幾人不止是形象出眾,嘴裡蹦出的話題也是一個比一個高端,除了高頻率出現一些專業詞彙,偶爾還夾雜了一些其他國家的語言,完全就是社會精英間的會談,把其他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中途,夏希喝完了杯子裡的水,便舉起手喊道:「excuseme.」
「我來吧。」謝染站起身,拿起桌上的玻璃水壺正要去倒水,突然一道人影從旁邊沖了過來。
「我來我來。」朱傳佳一把搶過他手上的水壺,「怎麼能讓你親自去倒水呢!」
謝染手裡一空,他看了朱傳佳一眼,疑惑地問:「有什麼問題嗎?我也是服務員。」
朱傳佳默了一下,不由自主流下了弱者的淚水:「你不說我已經忘了這回事了。」
實在是謝染氣勢太突出,不知不覺間大家已經忘了他也是餐廳的服務員,似乎他天生就該坐在那裡,接受其他人的服務。
也真是難為謝染自己還記得這個設定。
「那你自己來吧。」朱傳佳悲傷地把水壺塞回謝染手上,然後繼續去服務其他客人。
不過他剛走開沒幾步,就被蔣維攔住,蔣維臉上似乎有些不認同:「你怎麼不給他們倒水,還讓謝總親自動手?」
朱傳佳幽幽反問:「你還記得謝總也是服務員嗎?」
蔣維:「……媽的,我忘了!」
「這不是你的問題。」朱傳佳感同身受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唏噓道,「實不相瞞,上午讓謝總去迎賓的時候,我還有點不踏實的感覺,覺得那不是他該有的操作,現在我總算安心了,這才是他的正確打開方式。」
蔣維思考了一下,悲壯道:「你說得對。」
他們兩人說話的時候,方回望正端著餐盤從旁邊走過,聽到朱傳佳的感慨,他腳步不自覺頓了頓,回過頭看向謝染的方向。
此時夜色降臨,華燈初上。
暖黃色的燈光溫柔地籠罩在謝染身上,讓他少了一絲鋒利,多了一點方回望熟悉的和煦。
但他那股上位者的姿態、談論的話題又都是方回望全然陌生,似乎永遠也無法企及的。
方回望不由自主攥緊了手裡的托盤。
「……你拍的照片真的太令我吃驚了。」夏希仍沉浸在驚訝里,「你完全復現了《新舊西》的畫面——從現實的角度,這是從來沒有人能做到的事情,鑑賞領域裡竟然沒有你的名字,這真的太不合理了。」
謝染並不因夏希的賞識而激動,只微微頷首,不卑不亢地說道:「抱歉,其實我也做不到,是機器做到的。」
夏希不解:「機器?」
「是的。」謝染食指輕點了下沙發扶手,「是我的AI.」
孟非懸的真實情況不適合透露,謝染便只向他們解釋了一下機器的算法邏輯和深度學習概念。
謝染的演講能力無疑是極強的,以前他常常要向公眾介紹他公司那些高深的產品概念,此時不過信手拈來,那些晦澀的概念在他的解說下一下子變得通俗易懂,便是夏希這種理工知識貧瘠的藝術家也能聽得明白。
待他說完,夏希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謝染點頭:「很遺憾,事實跟你想的並不一樣,大概讓你失望了。」
「怎麼會呢!」夏希卻絲毫不見失望的樣子,「恰恰相反,我覺得你剛剛說的東西非常了不起,雖然我並不懂具體的原理,但是能夠讓機器學會人類的藝術……我認為,你本人顯而易見具備了更高層次的審美,只是並不以我們所熟悉的形式表現出來而已。」
「一般的鑑賞家能夠教會人類鑑賞,這其實並不難,因為人類的感情是相通的,而你教會了機器,這顯然要困難得多。」夏希頗有點相見恨晚的架勢,「我並不是那種不可一世的畫家,藝術來源於生活,而技術可以創造生活,我覺得極致的技術,其實也是極致的藝術。」
謝染似乎也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論調,一時倒是有些意外。
而孟非懸已經在耳機里得意地笑出了聲:「先生,大畫家認證我的成就了,我以後是不是就算帶藝術家了?」
他的系統是真的很容易得意忘形。
謝染當做沒有聽到,只衝夏希輕笑了一下,意味不明地說道:「謝謝,我的機器很高興。」
好不容易終於熬到用餐時間結束,夏希的朋友們紛紛告別散去,最後只剩下夏希和那兩個朋友,幾人似乎聊到了什麼感興趣的話題,仍意猶未盡地坐在原處,繼續談個不停。
節目組已經拍夠了素材,索性放任謝染他們繼續,餐廳內的先開始準備收工。
前輩組和女團姐妹花像是鹹魚徹底失去了夢想,幾個人往休息區一攤,紛紛嘆氣。
蔣維擺著手道:「認輸了,這次我真的認輸了。」
朱傳佳猛男落淚:「謝總他不做人!太不做人了!」
陳小萱也跟著「嚶嚶嚶」:「早知道我們一開始就應該吃好住好,辛辛苦苦省錢到底是圖什麼啊!」
蒙希希直接化悲痛為食慾:「我們今晚就點最貴的套餐吃!」
節目組的工作人員:「……」
雖然很想安慰他們,但是完全不知道從什麼角度切入。
到底還是導演有經驗,見狀過來給他們打氣:「你們別這麼快放棄啊,還有兩天呢,就算謝總今天營業額……」
他卡了一下,轉頭問工作人員:「謝總今天營業額多少來著?」
工作人員道:「包場費兩千美金,消費四千六美金,一共六千六美金。」
導演默了一下,堅強地繼續對幾名嘉賓道:「你們還可以寄希望於謝總亂花錢。」
他甚至給他們支起了招,「這附近不是有個商場嗎?你們想辦法把他帶過去,我不信他不買東西!」
朱傳佳聽得嘴角直抽,一言難盡地看著導演:「導演,算了算了——」
「不能算,我們節目的精神就是不到最後一刻決不放棄……」導演話未說完,就見謝染突然走了過來,喊了他一聲,他的旁邊還跟著一個白人男子,正是與謝染談了一晚上的夏希的朋友之一。
謝染問道:「導演,你和製片人現在有時間嗎?」
導演轉頭看了看他和那名白人男子,疑惑地問:「有什麼事?」
「這位是舊西市電視台的製片人皮特。」謝染介紹道,「他對我們這個節目很感興趣,想跟你們談一下能否引進節目。」
他說話的同時,叫皮特的男子也上前與導演握了握手,遞上自己的名片,說道:「你好,謝先生已經跟我詳細介紹了貴節目,我個人非常感興趣,希望有機會能夠合作。」
原來夏希考慮到這裡是在錄節目,便特地邀請了自己在電視台擔任高管的朋友皮特一起過來。
皮特一開始只是想著隨便來看看華夏的團隊是怎麼工作的,加上節目組都在忙,他便沒有亮明身份,而只是跟夏希一起,隨意和謝染聊個天。
他原以為謝染只是一個普通的華夏明星,也許擁有一些鑑賞能力,不過大明星他平時接觸多了,並不是十分感興趣。
沒想到謝染的表現完全出乎他的意料,這個明星居然十分擅長商業運作,不過短短一頓飯之間,謝染便完全說服了他。
導演了解完事情原委,整個人都驚呆了,當即讓工作人員去找製片人過來,自己則回頭看了一眼那幾個同樣呆滯的鹹魚嘉賓,肅穆道:「算了,你們還是直接跟謝總認輸叭。」
鹹魚們:「……」
好的,讓蒼天知道我們這就認輸!
作者有話要說:謝總疑惑:?我今天似乎也沒動手
鹹魚們:謝總,我不想努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