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慎跟在隨珠和小秘兩人的身後。
他的聽覺很敏銳,聽到小秘在慫恿隨珠,讓隨珠過來哄哄他。
戰慎密切的看著隨珠的背影,心裏面有著淡淡的期待。
見隨珠臉上透著疑惑,停下了腳步轉過身看他。
戰慎的那顆心瘋狂的跳動著。
他板著一張臉,臉上沒有一絲的表情。
哄不好的,得多哄哄。
隨珠走過來,站到戰慎的面前剛剛要說話。
腳下一陣晃動,眼看隨珠的身子就要往旁邊的礦泉水桶上面倒。
戰慎張開了雙臂,將她一把抱住,往旁邊一個三角形的安全區滾了過去。
混亂中,隨珠大喊了一聲,「木婉清!」
木婉清是小秘的名字。
一片垮塌里,木婉清喊了一聲,
「是地震,又來地震了,阿珠你不要管我!…」
簡直令人難以置信,湘城這種內陸城市,幾十年都不可能遭遇到一次地震的板塊,短短几個月,已經連續遭遇了兩次地震。
而且兩次都是大地震。
第一次湘城西線坍塌成了廢墟,還可以說是隨珠亂放無人機的液體炸彈,導致地基被炸毀。
所以湘城西線全面坍塌。
那這第二次又來這麼一個大地震,怎麼解釋?
他們壓根就來不及細想,翻天覆地的抖動中,隨珠只知道雙手抱住自己的頭,被戰慎牢牢地圈在懷裡。
兩人躲在三角地帶,旁的人一個都管不了。
外面的王澤軒,一拳頭打碎了往自己倒塌過來的巨石,護著身邊的倖存者,在晃動中大聲的喊,
「快點出去,到寬闊的地方去。」
他的眼睛在原地焦急地尋找著隨珠和小秘的身影。
但是太混亂了,原地的倖存者都不一定能夠全部被救出水廠,更何況還在倉庫裡面的木婉清和隨珠。
逃出了水廠的一眾人,呆滯的看著面前坍塌成了一片廢墟的水廠。
還好他們在地震之前,已經將水廠里的礦泉水運出來了一大半。
現在就只剩下隨珠和木婉清所在的那個大倉庫,裡面的礦泉水沒有運出來了。
「快點找小秘和阿珠,她們在那邊,跟著她們一起被埋的還有駐防指揮官。」
有湘城的管理員大喊著。
眾人的心頭旋即被一股沉重感包圍。
綱剛要朝著水廠倉庫去,腳下又是一陣的晃動。
王澤軒立即喊道:「現在先不要輕舉妄動,可能還會有餘震。」
他想起偶爾有一次,看到過戰慎在西線廢墟上殺喪屍。
戰慎那一手電花甩的讓人相當的震撼。
若是有戰慎在的話,隨珠和木婉清不一定會有什麼危險。
所以現在他們當務之急要做的事,就是將自己保護好,不去給別人添亂。
一陣讓人頭皮發麻的晃動過後,整片天地漸漸的趨於平靜。
隨珠在戰慎的懷裡,緩緩的回過神來。
她微微一動,就聽到頭頂一聲痛哼。
隨珠心頭一緊張,抬頭去望,一股溫熱的液體落在了她的臉頰邊。
是戰慎受傷了!
隨珠立即抬起手,去摸戰慎的臉,「戰指揮官,戰指揮官,你沒事吧?」
「暫時應該死不了!」
一片黑暗中,戰慎的聲音吐著一絲沉穩,讓隨珠略微放下心。
她又喊,「木婉清?」
遠處木婉清的聲音弱弱的傳來,「我在這裡,我的腿被壓住了。」
天哪,這世道還讓人活嗎?
喪屍,可以覆蓋一切的大雪,以及在大雪中頻繁的地震……
這個世界究竟怎麼了?不瘋魔不成活了嗎?
隨珠聽到木婉清的聲音,雖然虛弱,但是還有邏輯。
她微微鎮定下心來,艱難的從口袋裡掏出了手機,打開手機的電筒,往四周一照。
戰慎抱著她,此刻蜷縮在一片狹窄的廢墟中,周圍全都是碎石,水泥橫樑。
這種情況下,想要靠自己的力量脫困,那是不可能的。
隨珠看了看手機的信號格,已經是零了。
「信號基塔估計被全震沒了。」
隨珠擰著眉頭,就著手機微弱的光,再次抬頭去看戰慎。
上回地震,把西邊的信號基塔震了個稀巴爛,隨珠花了一天的時間,才將西邊的信號基塔重新修好。
但這次看手機的信號,連半格都沒有,估計東南西北四個信號基塔全都沒有了。
要重新修復,還得跑到另外三邊去,是個很大的麻煩事。
隨珠正想著,見戰慎微微的閉著眼睛沒有回答她。
她便輕聲的喚,「戰指揮官,你還可以嗎?戰指揮官?」
戰慎的眼皮輕輕的抬了抬,用著很輕的聲音說,「沒事,別擔心。」
可是隨珠覺得戰慎有點不太對勁。
她的目光往下一瞄,發現一根水泥的鋼筋,直接插入了戰慎的小腹。
而他們兩人所待的下方,已經是一片的血跡。
隨珠的眼皮一跳,立即雙手捧著戰慎的臉頰,「你沒事吧,別嚇我。」
戰慎這才勉強將眼睛睜開,他朝著隨珠笑了笑,
「說了死不了,別擔心,節省一點體力等救援。」
遠處木婉清的聲音也弱弱的響起,「是啊,節省一點體力。」
與這麼虛弱的木婉清和戰慎相比,隨珠的精力就好像好的過分了。
她感覺自己身上沒有受到什麼傷,可能跟一直被戰慎護著有關係。
隨珠艱難的轉了一個身,想要在身邊找一找,有沒有能夠給戰慎止血的東西。
不給戰慎止血的話,都沒有等到有人來救援,估計戰慎就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了。
「你別亂動。」
戰慎撩了一下眼皮,他的肩上還被壓了一塊沉重的石板,往上,還有數大桶的礦泉水。
如果戰慎把肩上的那塊石板推掉的話,這些沉重礦泉水就會全部砸到隨珠的身上。
隨珠看著身下不斷匯聚的血液,她真的著急了,
「不亂動,我沒法找東西呀,你得死了。」
如果戰慎死了,豬豬會非常非常難過的。
隨珠不想看到豬豬難過。
她思索著,怎麼樣才能夠讓戰慎等到救援,至少在救援來之前,他不能出事。
可是戰慎的精神越來越不濟,他低著頭,唇色極為慘白,看著手機光線中隨珠的臉。
「你真好看。」
戰慎彎著嘴角笑了笑。
他感覺到有些冷,生命力在極速流逝。
卻是看見隨珠的眼光突然紅了,眼淚在隨珠的眼中積蓄著。
那雙眼睛,就像是豬豬每次挨罵,充滿了恐懼與委屈。
戰慎突然有那麼一瞬間,心中一動,他意識到隨珠和豬豬的眼睛有點相似。
隨珠恐慌的搖頭,
「戰慎你別說這種話,你也別露出這樣的表情,你這樣讓我覺得很可怕,就好像……」
好像戰慎生命力在急速流失。
他要死了,所以在死之前,戰慎要把心裏面所有的話都說出來一樣。
「別怕,你待在這裡不要動,只要你不亂動,這些石頭就不會壓到你的身上。」
頓了頓,戰慎虛弱的安慰著隨珠。
他用著很輕的聲音說,
「這個時候,我挺希望自己是個力量異能者的,這樣我就可以替你解決你頭頂上的那些礦泉水桶。」
至少在他死之前,可以將那些礦泉水給抖落到別的地方。
但是他現在沒有力氣,儘管他的雷電系異能十分強大,但畢竟只是對於肉體凡胎來說,具有強大且滲人的破壞力而已。
對這些鋼筋水泥,還是力量異能者管用。
隨珠眼中的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流,「我不想。」
她不想戰慎出事。
戰慎笑了一聲,「你這心智怎麼還跟個孩子似的?」
現在不是她想不想的問題,難道隨珠不想,戰慎就沒事了嗎?
他抬起布滿血痕的大手,輕輕地摸了摸隨珠的腦袋,像是哄孩子一樣,
「不是跟你說了嗎?不要怕,待在這裡不要亂動,等人來救援,你在這裡不會碰到任何倒塌下來的石頭。」
「就算是我死了,我也扛在這裡呢。」
「你殺過人,也見過生死,不過只是死個人罷了,又不是沒見過死人,難過什麼?」
隨珠哭著搖頭,「不是,你不一樣。」
戰慎是不一樣的,他們從末世還沒有來之前,就彼此認識了。
一路上相互扶持著,過了一年的時間。
隨珠的確是見過很多的死人,那些人有好人也有壞人,她甚至經歷過很漫長的一輩子。
她嘗過被最親的人背叛,也見過很好的朋友在她面前消失。
只是隨珠第一次感受到,生命是這麼的脆弱。
她清楚的認知到,人死了之後,從此這世上就再也沒有這個人了。
她傻乎乎的過了一輩子,這輩子的腦子清醒一點,也正在努力的想要把自己所生活的這片土地,建設的比上輩子更好,。
她不想戰慎這麼快的死掉。
他這麼好的人,甚至都沒有來得及看到湘城重建。
隨珠哄著戰慎,
「你聽我說戰慎,一切都會慢慢的好起來的,哪怕這輩子我打開的是一個超級困難模式的末世,但是只要你活著,一定能夠慢慢的好起來。」
戰慎垂目看著她,輕輕的嗯了一聲,
「你是不是將你所在的那套單元樓,給加固過了?」
隨珠慌裡慌張的點頭,
「我加固了,因為我害怕地震還會來,所以我加固了很多很多遍。」
「那就好,豬豬沒事,有你在,你們兩人以後都會沒事的。」
戰慎覺得挺幸運,其實他在很久很久之前,就想過這個問題。
如果有一天他死了,他的女兒應該怎麼辦?
還好的是,在這個事實到來之前,他找到了隨珠。
「雖然對你來說很不公平,但是看樣子,最後靠譜一點的,只剩下唯一一個你了。」
末世過得這麼艱難,戰慎這麼強悍的人都會死,更不要提葉飛鴻和白芷他們了。
豬豬交給他們任何一個人,都不如交給隨珠靠譜。
隨珠哭著搖頭,
「你在說什麼呢?我一句都聽不懂,不要跟我像交代後事那樣的說話,行不行?」
遠處,被壓在一塊石樑下的木婉清,抬手抹了抹眼淚。
她都聽到了,那個湘城第一強悍的駐防指揮官,好像已經要不行了。
如果戰慎都出了事,這末世還有什麼活頭?
戰慎輕輕地笑著說,「好,不說這些,我有點疼。」
其實很疼很疼,但是男人嘛,總得在喜歡的女人面前逞一下英雄的,是不是。
隨珠將手裡的手機放在一邊,雙手摸上戰慎的小腹,那一根鋼筋不知道捅了有多深。
滾燙的血,順著鋼筋插進去的傷口,汩汩往外冒。
隨珠心一橫,將自己的手壓在戰慎的傷口上。
她不想看到戰慎的血再往外流了。
不想看到!
如果上天給了她修復的異能,所有破的、壞的、舊的、粉碎的東西,她都可以修復。
那就讓她把戰慎這殘破的身體也修復好吧。
湘城不能沒有戰慎的。
如果戰慎沒有了,對豬豬是毀滅性的打擊,對湘城駐防也是毀滅性的打擊。
對整個湘城來說,都是沒有辦法去挽回的損失。
隨珠拼命的哭,咬著牙,
「給我一點力量,給我一點奇蹟好不好」
「這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他應該有很好的人生,不應該這樣子,他不能因為救我而死掉。」
隨珠沒法兒給整個湘城,賠一個這麼好的駐防指揮官。
戰慎低頭看著隨珠,姑娘哭的實在是太厲害了。
於是戰慎輕輕地說,「阿珠,你把頭抬起來一些。」
隨珠帶著滿臉的淚痕,將臉揚起,看向戰慎。
戰慎微微的低下頭,將自己的唇貼在隨珠的唇上。
親她!
反正他都要死了,放縱一下也無所謂吧。
隨珠應該不會怪他,救命之恩都換不來這點放縱?
隨珠瞬間呆住,她的手掌還壓著戰慎的傷口。
手掌下突然發出了一陣白色的光,光下壓著一層紫色的電花。
戰慎不由的悶哼一聲,他垂下的手突然有了一點力氣,將隨珠的後脖子掐住,不准她退。
也不准她亂動彈。
他加深了他的吻。
隨珠腦袋裡一片空白,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做的,戰慎小腹上插著的那一根鋼筋,突然被彈了出去。
而原本咕咕冒血的傷口,在她的掌下不見了蹤影。
隨珠想往後退,可是她的後脖子被戰慎掐住。
但其實想退也退不了多少,因為戰慎將她護在一個非常狹小的三角區里。
遠處同樣無法動彈的小秘,早已淚如泉湧。
因為她沒有聽到戰慎的聲音,也沒有聽到隨珠的哭聲。
偉大的戰指揮官應該已經沒有了。
隨珠呆滯的任由戰慎胡作非為,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傻乎乎的看著戰慎退開的臉。
戰慎皺著劍眉,他的手還掐著隨珠的後脖子,低頭,看了眼完好無損的小腹。
再抬眼去看隨珠。
有那麼一瞬間,戰慎覺得壞事兒了。
他把他女兒的媽給親了……
嗷嗷嗷,嗷嗷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