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來一愣,順著顧景琰的目光看去,只見自己家的位置火光閃爍。
「我家!是我家!」喜來驚訝道。
顧景琰聽聞,拽緊了韁繩顧不得其他,翻身上馬坐在了喜來身後,抬手揮鞭,用力踢在馬肚子上「駕!」的一聲,二人往火光方向飛奔而去。
眼看著火光逼近,周圍一片熱浪翻騰,寂靜的巷道內圍滿睡夢中驚醒的鄰居。各個手裡拎著水桶,往院內潑去。
喜來見狀慌忙從馬上翻了下去,顧景琰緊隨其後,很快就被人擁了上來,一片嘈雜充斥在耳畔。
「喜來!你沒在裡面啊!」
「哎呦喜來,你去哪了!」
「是啊,你爹呢!你爹在不在裡面?」
「哎?這人是誰啊?」
顧景琰護著喜來推開人群往院中走去,火勢已久兇猛,鄰居們不斷潑著水,卻仍舊無濟於事。三間正房,有兩間早已坍塌,常柏所在正是其中之一!
「爹……我爹!我爹還在裡面!」喜來慌了神,見狀就要衝進去。
顧景琰聽聞一把拽住了喜來怒道:「火勢太大,你進不去的!」
喜來哪裡聽得進去一把推開了顧景琰便往進跑去,眾人連忙呼喊喜來回去。
喜來眼裡只有跳動的火光,橙紅的花火搖曳映襯在臉上,仿佛要將她吞噬一般。
「爹!爹!」喜來哭喊著,試圖闖進去,可根本沒有路可以讓她鑽進去。
顧景琰皺著眉頭,看著喜來瘦小的背影,無奈嘆了口氣散步並作兩步飛奔上前一把拽住了打算影闖的喜來。
喜來回頭看到是顧景琰,掙扎著想要推開:「放開我!我爹還在里……」
「沒用的。」顧景琰冷冷說道,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幾分,想要將喜來拽走。喜來拼不過勁兒,拖著身子跪倒在地,想要掙脫。
顧景琰看著她哭的滿臉淚水,心莫名揪了一下。
喜來啜泣著,沙啞著嗓子仰起頭,滿眼淚光看向顧景琰哀求道:「求你了,求你讓我進去,我要救我爹,求你了……我求你了……」
說著便用力將腦袋磕在地面,只是三兩下,額頭便見了血。
一聲聲哀求在嗶哩啪啦的燃燒聲中越顯悽慘。
「喜來啊,你就別進去了,這……這進去就是個死啊!」
「是啊喜來。」
周圍人見狀,紛紛上前勸阻。
喜來痛苦的搖著頭,張嘴想要繼續哀求,顧景琰見狀嘆了口氣,順勢一個刀手便將喜來打暈,喜來喉頭一哽,一口氣沒喘出來,長嘶一聲直接癱倒在地。
顧景琰彎身抬手,一把將暈倒的喜來攔腰抱起,看了眼身後的火光神情複雜……
「爹……爹!」喜來夢中驚醒,睜眼已是三個時辰之後,環顧四周裝扮富貴,身上蓋的也是綢緞被褥,頭疼欲裂,想起前夜的大火,心裡一緊。
急忙撩開被褥起身穿鞋往外跑去,迎面便遇上了顧景琰,身後跟著阿影和江興。
看著喜來面色慘白,顧景琰皺眉道:「你醒了。」
喜來急忙上前一把抓住顧景琰的胳膊道:「我爹呢!我爹呢!」
顧景琰眉頭緊鎖,看了眼喜來的手,喉結涌動面對她的問題,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江興見狀,小心上前拉開了喜來,柔聲道:「喜來姑娘,捕快們已經將常仵作抬出來了,現安頓在義莊,你別太激動,等下新來的仵作勘驗完,就可以帶回家了。你放心,常仵作所有入殮安葬的費用,我爹說了衙門全包了。」
喜來腦子轟的一下,江興的話像是遙隔千里之外一般,模模糊糊根本聽不清。
再次抬頭,眼淚吧嗒一下跌出眼眶,紅著眼圈看向二人,抿了抿嘴,仿佛有些站不穩般。
額頭上的淤青,在慘白的臉上越發清晰。
顧景琰的手背在身後,看著喜來如此,早已攥成了拳頭。
喜來深吸一口氣「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一句話哽在喉頭憋了半晌,才沙啞道:「讓我去見見他吧……」
「快起來,你這是作甚啊喜來姑娘,這……新來的仵作……」江興急忙解釋,剛想伸手去拉喜來。
卻被顧景琰搶先一步上前拉起了她,隨後頭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去義莊!」顧景琰扔下一句話,便拉著喜來離去,阿影緊隨其後,想要提醒顧景琰一聲,可看到他陰沉的眸子和喜來可憐的模樣,硬是將話憋了回去。
江興嘆了口氣無奈,便喊上捕快一同跟隨左右,一行人浩浩蕩蕩前往義莊。
喜來只覺得頭重腳輕,任憑顧景琰拉著如何上的馬車都回想不起來。馬車顛簸,喜來低著頭腦海里重複著昨夜的爭吵。
眼淚控制不住的落下,起先還隱忍著不敢出聲。後來淚水越來越多,帕子都濕透了,便用袖子擦拭。
顧景琰見她削薄的身子顫抖,不住的擦著淚,一時間莫名的煩悶。
隨手一摸,從懷裡拿出一枚帕子,盯著帕子上繡的紅葉糾結了一番,抬手便塞進了喜來的懷裡。
「現在沒人,想哭就哭吧。」顧景琰佯裝看向別處,語氣卻柔和了很多。
喜來一言不發,啜泣著將那枚繡著紅葉的帕子蒙在臉上。
「哇!」的一聲,放聲大哭起來,像是要將所有力氣都消耗乾淨一樣,哭的撕心裂肺。
顧景琰皺著眉,伸手想要去拍拍她,可停在了半空猶豫了一下後,又將手收了回去任由她扯著嗓子大哭。
不多時,馬車便停在了義莊前。喜來急忙跑下車,抬頭望去,烏雲遮住了太陽,義莊的牌匾顯得破敗潦草。
空氣悶熱無比,一旁的樹上蟬鳴聲此起彼伏,江興帶的人追趕而來,看到喜來和顧景琰站在門口,擦了把汗走上前去。
大門打開,喜來看著熟悉的場景,莫名有些恍惚。她自幼長在這腐臭的義莊,一磚一瓦都無比熟悉。
曾在這裡見過無數抬出抬進的屍體,可從來沒想過,這一次,竟然是來見爹。
喜來站在停屍房門前,心裡像是堵著一塊巨大的石頭,壓的她喘不過氣來,鼓足勇氣剛想推門,就見一個八字鬍的精瘦男人一臉嫌惡的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