礙於周圍看熱鬧的有許多都是今日來賀喜的朝中官員，玲瓏強壓著心中怒火，面色鐵青，別過頭去看著司徒珏，不由得攥緊了拳頭。
司徒珏看著項晚含淚的眼，鼻頭一酸，咬了咬牙，輕柔的將項晚的蓋頭重新蓋上，隨後上前一把將項晚從轎子裡拉了出來。
用盡所有力氣，將項晚攔腰抱起。
眾人紛紛驚呼，陸歸遠立即上前扶著司徒珏的後腰。
「你也是病人，這些俗禮少了罷……我替你！我替你！」陸歸遠拉著司徒珏想要替他抱起項晚。
司徒珏緊咬牙關，嘴角鮮血不停的湧出，看了一眼身側的陸歸遠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搖了搖頭眼裡滿是堅決。
陸歸遠見狀，立即明白了司徒珏的意思，紅著眼，怒吼一嗓子：「讓開！把路都讓開！」
說著，雙手穩穩托著司徒珏咬牙道：「你只管往前走！有我在後面拖著你，摔不到新娘子！」
原本門前圍滿的人，瞬間散開，屏氣凝神看著一切。
喜來看著司徒珏腳步沉重，每走一步，步伐艱難。
喜來的心都快跳出來了，淚水止不住的從眼眶噴涌而出。
顧月辭看到此景，用盡全力咬著牙幾乎將後槽牙咬碎，可還是止不住淚意。
「大喜的日子，都哭什麼！鼓樂手都愣著幹嘛！鞭炮！鞭炮！」顧老夫人不知何時站在了顧月辭身後，看了一眼哭成淚人的顧月辭，伸手握住了女兒的手。
另一隻手的懷中還抱著咿咿呀呀的小孫兒，見在場一片寂靜，立即端正直了身子，沖一眾下人指揮著。
可顧老夫人的眼框，何嘗不是紅色。
終於，在鼓樂與鞭炮的熱鬧聲響中，司徒珏一步一緩，在眾人的擁簇扶持下，懷中穩穩抱著項晚一步一步踏向了高堂之閣。
司徒珏雙親早已過世，而其在世之時，家中亦是和睦，司徒珏的父親一輩子只有老夫人一位正妻，膝下也只有司徒珏一個孩子而已。
屋內的高堂之位上，擺放著司徒珏父母的靈位，用紅綢點綴，端放在正中。
管家抽噎著站在屋內，看著司徒珏抱著項晚艱難的進了屋。
隨後像是放下珍貴的瓷器一般，小心翼翼將項晚放在了扶椅上。
項晚顫抖著，一個字也說不出，渾身使不上半點力氣，可她心裡都知道，都知道。
胸前的血水從乾涸，已經分不清，是自己的血，還是司徒珏的血……
司徒珏穿著粗氣，跪在地上面對雙親的牌位，嘴角的血水一滴一滴掉落在地面上。
艱難的呼吸著，乏力的抬起眼皮看向四周，看到人群中的顧老夫人，艱難的說道：「老夫人……司徒珏……司徒珏有個……有個不情之請……」
老夫人聽聞，一把將孫兒遞給了顧月辭。
顧月辭緊張的看著顧老夫人，不知道司徒珏要做什麼。
顧老夫人走上前去，伸手拍了拍司徒珏的肩膀，語氣堅定道：「我知道，你不必多說，你和我的兒，是一樣的。」
說著，徑直走上前去，畢恭畢敬衝著顧家二老的牌位行了禮，隨即雙手捧著排位坐在了正中的扶椅上，看了一眼管家微微點了點頭。
管家這才回過神來，擦拭著臉上的淚水，沙啞著嗓子大喊道：「一拜天地！」
司徒珏艱難的握著項晚的手，俯身跪拜。
每動一下，身子都孱弱的顫抖著。
在場之人紛紛揪著心，還是簡單的拜禮，司徒珏卻用了很久的時間。
「二拜高堂……」管家的聲音帶著些許嗚咽，最後的尾音甚至變了調。
司徒珏畢恭畢敬拉著項晚的手，衝著顧老夫人的方向行禮。
項晚動彈不得，任由司徒珏拉著。
「夫妻對拜！」管家再喊一聲。
司徒珏另一隻手撐著地面，緩緩挪動著身子，和項晚面對面在一起。
陸歸遠泣不成聲，趴在門邊用牙咬著拳頭，不敢再看。
司徒珏看著面前一襲紅衣吉服的項晚，想起第一次見她時的模樣，還有在那些匪徒手下救下她時的驚慌決絕的眼神，原來，他們認識這麼久了……
司徒珏的眼前逐漸變得模糊，項晚身上的鮮紅仿佛是一片紅色的深淵，他……好累……
「大人！大人！」喜來驚呼，眾人這才回過神來，司徒珏對拜之後，竟然再未起身。
喜來推開人群，和陸歸遠同步跑上前去，一把拉起司徒珏，這才看到他雙目緊閉，血水已經染紅了整個脖子。
喜來雙手顫抖著，按在他的脖頸處，感受到了微弱的脈搏之後，立即衝著院子大喊道：「太醫！太醫！快來！太醫！」
「司徒珏！你別嚇我！別嚇我啊！」陸歸遠扯著司徒珏的胳膊晃了晃，哭的像個未經世事的小孩一樣。
顧老夫人坐在堂前看著司徒珏如此，心揪在一起，手指用力的扣住牌位，克制著身子的顫抖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門外的抬一擁而上，能用的法子輪番上陣，陸歸遠恨不得抬手給司徒珏兩個巴掌看看能不能打醒他。
可看著太醫一個個面色鐵青，接連搖頭的樣子。
陸歸遠身子一軟，直接癱坐在地上，懷抱著司徒珏放聲大哭了起來。
江興拉著玲瓏站在人群中，冷眼看著一切，看著司徒珏幾乎察覺不到呼吸起伏的樣子，眼神複雜萬分。
司徒珏……呵……你這般執著又能如何……一個女人而已……非得……
江興看著司徒珏，心裡其實滿是震驚，他一直以為司徒珏是個倔強不知圓滑變通的文官，可他今日的每一步，都是一般人做不到的決絕與堅定……
「大人……大人啊！」管家噗通跪在地上哭喊出聲。
一時間，司徒府里所有的下人紛紛跪在地上哭喊著，喜來上前摸了一把項晚的脈搏，二人似乎心有靈犀一般，連脈搏都一樣的微弱……
喜來咬了咬唇，抬頭看了眼最後放下司徒珏胳膊的太醫。
太醫順勢一併跪在了地上，看著司徒珏無奈道：「大人……卑職等……實在是……盡力了……」
「讓開！都讓開！」熟悉的聲音響起，喜來猛然抬頭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