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外的三人聽到皇上的呵斥,紛紛心裡一緊。
很快便見顧景琰神色恍惚的從御書房走了出來,順勢跪在了三人身側。
大學洋洋灑灑依舊在下,天色也逐漸暗淡了下來。
御書房內突然燃起一抹橘紅色的火光來,楊公公等人見狀立即大喊道:「不好了!走水了!」
立即往御書房內飛奔而去,喜來等人大驚失色,卻見很快,皇上背著一隻手從御書房內走了出來,居高臨下的看著跪在雪地當中的四人。
隨即皺眉道:「方才朕不慎打翻了燭台,帳本被燒,既如此,傳朕旨意,顧太尉密謀殺害朝廷官員及家眷,罪責難逃,處以極刑。念及顧景琰大義滅親,特免去顧家其餘人罪責,發俸一年即可。」
「皇上!」顧景琰面色鐵青聽完了皇上的話立即喊道。
皇上一臉煩悶的皺了皺眉看著顧景琰沉默了半晌後,隨即面色陰鬱道:「顧景琰,你不要得寸進尺!」
「皇上,微臣只有一句話要問。」顧景琰立即開口。
皇上攥緊了拳頭看著顧景琰執著的樣子,無奈道:「你還有什麼要問的,難不成,你真的要朕殺了太后不成?」
「那帳本上的名字之多,朝中半數人在側,太后是皇上的母后,怎麼其他人也不追究麼?」顧景琰思聲力竭的喊道。
皇上面色鐵青看著顧景琰怒道:「顧景琰,朕看你是活膩了,怎麼,這個皇上給你來當好不好!朕說了,帳本被燒,上面有誰,朕已經記不清了!你此番爭論意義何在!」
顧景琰一臉失落的看著皇上,喜來也是看著眼前的君王只覺得自己猶如一個跳樑小丑一般。
父親用全家人性命去保護的東西,在他看來,不過是一場鬧劇……
「都下去吧!」皇上看著四人強壓著怒氣說道。
顧景琰四人遲遲不動跪在原地呵皇上僵持,皇上冷冷說道:「既然想跪,就跪著吧。」
話畢,正欲轉身,卻聽顧景琰突然開口:「臣顧景琰,自視無能。上,不能替皇上解心憂,下,不能尋生父之去向,呵,這個都統,不做也罷……」
「顧景琰,你胡說什麼!」皇上伸手指著顧景琰怒道。
卻見顧景琰緩緩抬起雙手,將自己的兜鍪及盔甲一點一點的拆卸而下,隨後將自己的佩劍一併放在地上之後,摸出腰間的虎符,雙手將其放在了兜鍪一旁。
「顧景琰,你瘋了吧!你知道你在幹嘛麼!」皇上怒吼。
顧景琰卻面色冷冷的緩緩起身,看了眼地上的喜來。
喜來伸手解下自己腰間的玉牌呵大仵作的手牌,一併放在地上,沖顧景琰笑了笑,伸手握住了顧景琰的手。
隨即大步流星往外走去,看著二人離去的背影,皇上怒不可遏道:「反了!反了!來人,給我把顧景琰……把他……」
皇上話說了一半,看著地上孤零零的盔甲和虎符,像是被什麼狠狠的抽了一把似的,渾身冰冷的站在原地。
司徒珏和陸歸遠對視一眼,隨即叩首:「微臣告退。」
說完,二人起身,勾著腰轉身離去。
皇上看著空蕩蕩的院落中,大雪將顧景琰的盔甲和四人跪過的地方完全覆蓋,仿佛從未有人來過一般。
「皇帝,你臉色怎麼這麼差。」太后看著皇上從院外走進來,失魂落魄的樣子連忙關切的問道。
皇上擺擺手,看著太后道:「這件事,就這樣吧,母后當年為了朕能穩坐龍椅,私下結交權臣,拉攏勢力過手銀兩足有億萬白銀之多,是真對不住蘇家……」
「你是皇上,只有天下人對不住你,沒有你對不住天下人。」太后看著皇上冷冷說道。
皇上悵然一人坐在龍椅之上看著太后,二人對視良久,太后終於放下了自己手中的玉牌玉牌上的圖騰,正是帳本上所刻花的圖騰!
太后嘆了口氣,無奈的看著窗外的雪景道:「皇帝,這天下都是你的。」
說完,這才在轉身離了御書房,火爐內噼里啪啦的聲響,充斥在耳畔,屋內溫暖舒適,可皇上看著空蕩蕩的屋子,只覺得渾身冰涼越發寒意襲身……
一夜過後,大景再無暗影衛,只有御林軍。
曾經叱吒風雲的顧都統,一夜之間沒了蹤影……
太尉府的牌匾已然摘下,顧月辭一襲尋常裝扮,指揮著下人裝著馬車。
陸歸遠急匆匆駕馬而來,下馬之後飛奔上前道:「月辭姐!」
顧月辭回頭看了一眼陸歸遠驚訝道:「你怎麼來了?」
「你當真要回西州?」陸歸遠氣喘吁吁的看著顧月辭來不及喘勻氣息。
顧月辭笑著點點頭道:「西州是我的家,眼下孩子漸漸大了,合該去看看他父親待過的地方。」
「可……可你一個人……」陸歸遠漲紅了臉,看著顧月辭百般不舍。
顧月辭伸手拍了拍陸歸遠的肩膀說道:「哪裡就一個人了,我還有兒子陪著我。」
說完,翻身坐上馬車,陸歸遠還想說什麼,卻見顧月辭沖他笑道:「歸遠,照顧好自己。」
說完,馬車車隊緩緩駛離,陸歸遠急忙跑上前去追著馬車喊道:「月辭姐,可不可以不走,我……我什麼時候可以再見你?」
「或是春暖花開,或是秋意寒涼,又或者……歸遠保重,日後再不相逢。」顧月辭看著陸歸遠,眼中含淚道別,說完最後一個字,收回身子抱著懷中的孩子坐在馬車內,收斂了笑意。
那天陸歸遠跑了好久好久,他只覺得把這輩子要跑的路,都跑完了,卻還是沒留下想要留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