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新生匯演（1）
看見霍峻的第一眼，秦可幾乎是下意識地想往迴避。
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霍峻原本正與身旁另一個男生說著什麼，此時突然抬頭，望向了隊伍的最前端。
站在第一排的秦可身形微僵，第一時間壓下視線。但那目光加身的感覺仍然無比強烈。
之前開口的是喬瑾，此時他已經笑嘻嘻地走到宋奇勝的身旁。
「宋老師，怎麼說也是師生一場，讓你們班裡的車搭我們一程，這要求不過分吧？」
宋奇勝皺眉，「你們班的車呢？」
「走了啊。」
「……」
「真不怪我們，就遲到了一兩個小時而已，他們以為我們不去了，直接開走了。」
喬瑾的表情還怪委屈的。
宋奇勝知道學校里這幾個有名的公子哥，懶得和他們糾纏，他揮了揮手。
「搭吧。」
喬瑾應了聲，轉回來，嬉皮笑臉又裝模作樣地衝著新生里左半邊的女生們一躬身：
「Ladyfirst。」
後面兩人停住，喬瑜忍不住笑著抬腳踹喬瑾屁股：「峻哥在，少裝逼。裝了學妹們也不看你。」
喬瑾：「……」
這是實話。
從霍峻一露面開始，高一精英班裡女生這邊的話聲就陡然被壓到最低。連秦可身邊一直喋喋不休的顧心晴都閉上了嘴巴。
她們的目光全都或明或暗地，往三人中為首那個神色凌然桀驁的少年身上落。
——
而那人從出現後沒多久，目光就只盯著一個方向了。
秦可努力低頭。
顧心晴遲疑：「秦可，那個……霍峻是不是在看我們這邊呀？」
秦可：「不是，你看錯了。」
顧心晴：「？」
顧心晴：「哦……」
「別磨蹭，男生最右一列，上車。後面跟上。」
宋奇勝揚聲。
新生們紛紛回過神，排著單列的隊往車裡進。
隨著時間推移，秦可高吊起來的那顆心慢慢放了下去。
霍峻喜歡她這個謠言只是在少數人里傳過，完全不足信。而且那人跟她根本沒什麼接觸，說不定過了這一個暑假，霍峻已經不記得她是誰了。
這樣自我安慰過後，秦可心情平定了不少，她跟在班裡最後一個走到隊前的男生身後，帶著自己這一列往車門方向走。
男生們上完車，秦可剛到大巴車門前一兩米的位置，始終停在門旁的男生突然動了。
他往前一邁，正攔住半個車門。
薄薄的唇輕勾起來。
「乖乖女。」是秦可記憶里初遇的那個熟悉而讓人不安的笑和腔調，「酒吧那天，你說的是對的——你救了我一命。」
「……」
秦可抿了抿嘴，「不客氣。」
已經感覺到身後投來的好奇目光，秦可重新邁步，想繞開霍峻上車。
但在即將擦肩的時候，那人卻驀地轉身，正面向她的去路。
「我一定——」
距離瞬間被拉到最近。
「會好好報答你。」
一聲低笑收尾，那人轉身，先於秦可進到車裡。
旁邊，喬瑾喬瑜目光古怪地看了秦可兩眼，也跟進去。
站在原地僵了兩秒，秦可才邁開步子上車。
她心底輕嘆聲。
——
如果再回到那天晚上，那救霍峻之前，她可能會先猶豫五分鐘了。
坐著大巴車顛簸了兩個小時，高一新生們才終於到了乾城遠郊的軍訓基地。
這裡原本是乾城郊外的一處軍區練兵基地，從幾年前開始空下來，每年都會借給乾城附近的學校搞軍訓。
軍訓基地非常偏離市中，基本被山水環繞，四周多是村鎮。想離開這裡就只有一條經過基地門口的大路——而乾德中學的軍訓月里，所有學生都是按部隊規矩辦事，嚴禁之一便是擅自離開基地。
高二高三的老生們都經歷過一次以上軍訓月，早於新生到達，他們駕輕就熟地進入各自的臨時校舍。
故而高一新生們到達時，偌大一個練兵場空曠無人。
伴著練兵場上被大巴揚得漫天的黃沙塵土，新生們一個個面如苦瓜，不情不願地下了車。
軍訓總教官拿著喇叭站在練兵場邊上搭得很隨意的主席台上，扯著沙啞的嗓子對著蔫頭蔫腦的新生們吼：
「各班——清點人數——按編號進入校舍！」
精英班的學生們很有敢為全年級先的精神，幾乎是最快速度在他們的大巴車旁列隊集合。
等他們都集合完了，基本已經空了的大巴車才晃晃悠悠下來了三個人。
站在大巴車旁，負責高一精英班的年輕教官眉毛一聳。
「你們三個，怎麼回——」
話聲戛然一頓。看清三人長相，這教官硬撐起來的氣勢立刻短了一截。
離得最近的秦可毫不懷疑，這一瞬間這教官臉上掠過去的情緒大概可以概括為「苦不堪言」。
手扶腰帶的教官幾步走過去，壓低聲音：「你們怎麼從高一的車上下來了？」
「……喲，郝教官？」
喬瑾定睛一看，樂了，「今年又是您帶新生精英班？緣分啊，我們三個留級了呀。」
教官臉一黑。
喬瑜也笑：「哥，你就別嚇唬郝教官了。」
喬瑾：「哈哈，開個玩笑啊郝教官，別緊張。這高三精英班，今年的臨時宿舍還是C區001和002吧？」
郝教官不情願地應了聲。
他有些避諱地看了眼站在最後面，斜搭著帽子半遮著臉的霍峻，才扭開頭。
「高二高三早就宿舍集合打掃衛生了——你們趕緊歸隊吧。」
喬瑾喬瑜對視一眼，笑著要走。
結果一回頭，兩人才發現身後霍峻卻走了另一個方向。
——
秦可眼睜睜地看著霍峻走到自己面前。
當著愣住的教官和安靜的全班。
霍峻停下來。男生比她高了約有二十公分，站到面前是全然俯視，藏著漆黑眸子的眼皮都懶懨地耷拉著。
那眼神卻叫秦可不安。
這樣盯了她約有兩三秒，霍峻晃開眼，很輕地笑了聲。
「……晚上見。」
他轉身走了。
秦可：「…………」
——瘋子。
兩分鐘後，秦可就懂了霍峻那句話的意思。
「新生匯演是軍訓月的傳統，在每個軍訓月的第一天晚上進行。」宋奇勝板著臉，「每年都由校學生會安排，高一新生負責出演節目，一下午加一晚上的準備時間。」
宋奇勝從身後拿出一張表格。
「根據你們入學前填的個人信息表里的『愛好特長』欄，學生會在每個班挑出了幾個學生——下面我念到名字的，出列。」
秦可垂下眼。
她很清楚地記得，自己的個人信息表里只填了兩個字：讀書。她一點都不擔心學生會的人會安排她上台表演一段即興閱讀。
除非他們瘋——
宋奇勝：「顧心晴，秦可……」
秦可：「？」
精英班填了藝術特長的學生尤其地少，到最後集合也不過四人。
上前的秦可猶豫了下，開口問：「宋老師，我的個人特長欄填的是讀書，學生會那邊是不是搞錯了？」
宋奇勝皺著眉轉過來，看清秦可長相後，他神色一松。
「你是秦可吧？」
「是。」
「你情況比較特殊——學生會文藝部副部長、高二年級的秦嫣是不是你姐姐？她說你有舞蹈底子，親自舉薦的你。」
「……」
秦可漠然垂眼。
前世的這個時間節點上，沒有改志願上藝術高中前，她的舞蹈根本沒受過系統訓練，跳得一塌糊塗。
而秦嫣很清楚這一點。
——
秦嫣是想讓她出醜。
當著全校……以及霍峻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