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不跑了嗎？
饒夏可不知道門外三個小的什麼表情，她看了看鍋里的紅薯玉米稀飯差不多了，掃了一眼門口的動靜，喊了一聲，「進來裝飯。」
林子朔拽了拽自己親哥，林子昂梗著站在原地不動，林子朔也不敢動了，他身邊的小丫卻是口水都要下來了，終於發出了饒夏見她以來的第一個字節，「哥。」
小丫也已經大半天沒有吃東西了，她可經不住餓，林子昂低頭看了看小丫口水都要下來了。又扭頭看了一眼廚房，臉上表情不斷變化，這是他家，這也是他們家的糧食，他憑什麼不好意思？
他立馬走了進去，儘量理直氣壯的模樣去拿碗，可進廚房聞到那股濃濃的香味，他還是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
饒夏這個傻子，怎麼做飯這麼香。
他低頭看了一下，鍋里是他們平日裡吃的玉米糊糊，加得也只是他們平時經常放的紅苕，可出自饒夏的手，怎麼就有一股濃濃的香甜，甚至隱約像是街邊賣板糖的那個香甜感覺……
他看了一眼饒夏，沒見到她什麼神色有什麼變化，這才遲疑得上前，給小丫先裝了半碗，又給弟弟裝了半碗，最後看了一眼饒夏，又裝了個大半碗給她，這才給自己也裝了半碗，還不忘記招呼他們，「拿穩一點。」
小丫的眼睛裡也有了光，兩手捧著粗瓷碗，就算燙手也是眼睛發亮，不肯鬆開。
三人的教養還不錯，饒夏還沒上桌子，他們竟也不動筷子。
饒夏鬆了一口氣，這樣看來，這三個孩子，還是能教養出來的。他們無非就是因為命運不公，受盡了折磨，所以才會變成後來偏執的情況。
饒夏摸了摸小丫的腦袋，看她仰頭看起來，道，「去洗手。」
小丫扭頭去看她二哥，林子朔去看林子昂，林子昂抿著嘴，還是掉頭門口洗手了。
饒夏看了看小丫的腦袋，再看看自己的手，最後看看桌上的餅子，也扭頭回去洗了個手，搬家之前還是要燒個水，給小丫他們都好好洗個澡，要不，順便剃個頭？
等他們回來，饒夏已經坐著，開始用最上面的那個小餅卷了些土豆絲，做成了圓筒，遞給了小丫。
小丫瑟縮了一下，眼睛卻緊緊盯著饒夏的手，又捨不得挪開視線，白麵餅，還是這麼香，還有菜的……
她幾乎沒有吃過。
小丫出生之前，林老大的礦就賠了，她生下來，她媽媽就跑了，林老大只能求著林老太照顧，讓她住這邊，吃這邊還得給錢給糧。
只是，即便如此，林老太也不肯給這三個小的一口好吃的。
甚至是，多吃一口飯，都要被打。
這樣的菜伸到手邊，小丫也不敢接，怕挨打。
饒夏往前遞了遞，這是她最後專門攤得只有巴掌大小的，捲起來，倒也是小丫能握得住的。
看著饒夏那依舊帶著淡淡笑意的神色，小丫眼睛終於亮了亮，這才伸手去拿，然後就往嘴裡塞。
饒夏感覺，小丫吃的時候，旁邊林子朔喉頭都跟著動了動，又仿佛帶著些許警惕的看著她，就好像她隨時就又要將東西搶回去。
饒夏嘆了一口氣，林子昂跟著親媽還過了兩天好日子，但即便林大成娶了第二任老婆，也正是有錢的時候，林子朔也沒有過過好日子。
那個女人也是經常打罵林子朔，根本沒給他一點好臉色，好東西。
也難怪，林子昂還有一口氣，他卻懦弱膽小成這樣，而小丫更是連話都很少說。她收回了手，自己開始吃，然後看了一眼始終低頭喝著小碗粥的林子昂和林子朔，「吃餅和菜。」
林子昂抬頭看過來，臉上寫滿了錯愕。
林子朔眼裡有點驚喜，又帶著濃濃的不敢置信。
饒夏雖然覺得林子昂個小王八蛋是個窩裡橫，可看他們三個瘦成皮包骨頭的樣子，還是覺得心疼。她卷了一個餅遞給了林子朔，皺眉看他呆愣著得樣子，放緩了聲音，「吃吧。」
林子朔接了過去，還有些回不過來神。
林子昂始終低著頭，看著自己碗裡的紅苕玉米糊糊，手也僵得厲害。
他已經喝了一口，嘴裡仿佛還有那股濃濃的香甜感。
真的很甜，像是，他幾年前曾經吃過的糖果。
他從來沒有覺得玉米糊糊是一種好吃的東西，又干，又枯燥，又沒有什麼味道，而且再粗一點，還十分拉嗓子。香甜？他從來都不覺得。
可，只是加了一個蔫掉的紅薯，又經過了饒夏的手，怎麼就變成了這樣香甜的味道？甚至遠比他曾經吃過的細糧做的東西都要好吃了。
他垂著腦袋，聽著小丫輕輕吧唧著嘴，幾乎都能感受到她眯起眼睛享受的樣子。
也是，那是細面做的餅。
裡面的土豆絲，其實也不稀罕，可是剛剛饒夏用酸菜炒了那麼一下的時候，他就聞到了一種從未感受過得香味。
可……
饒夏吃完了一張餅，也沒見到林子昂伸手，看了看他依舊低著頭，那一碗本來就沒有多少的玉米糊糊也幾乎見了底，忍不住在心裡嘆了一口氣。
伸手又卷了一個，放在了林子昂的面前，「還要我伺候你嗎？」
林子昂看到面前捲起來的餅，刷得一下抬了頭，看著饒夏，饒夏一挑眉，林子昂也忘了自己剛剛要說的話，饒夏將卷餅塞到了他手裡，就用一張小的餅又給了剛剛吃完的小丫。
林子昂：……
林子昂看著饒夏又給了林子朔一個，就這麼自顧自的開始吃，他沉默了片刻，才略有些僵硬的兜著這個卷餅往嘴邊放。
一口，表皮軟糯有些彈性，是細面和雞蛋的味道，他很久很久沒有吃過雞蛋了。後來即便得了，他也會懂事的也是分給弟弟和妹妹。
可，他吃過的雞蛋和細面也沒有這麼好吃的。
他一大口下去，咬斷了卷餅和內里的土豆絲。
他看到得是每一根幾乎一模一樣粗細的土豆絲，斷開的時候，脆生生的，酸辣口味。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辣了，還是怎麼，他眼眶突然有些熱。
他大口將這一口都來不及咀嚼的卷餅咽下去，就聽到饒夏說，「我要來錢，房子就暫時放棄了，我們搬到你學校附近去，到時候，等再開學，讓林子朔也能去那邊上學。」
林子朔已經七歲了，還沒開始上學，只是林子朔在私下裡是不是教他一些字。
林子昂錯愕得抬頭，幾乎把自己噎著，連忙將東西咽下去，看她，「你，你，你不跑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