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車駛到大排檔, 應小瓊也來,咒罵、訓斥、維持秩序和起鬨湊熱鬧,欄杆那邊亂糟糟地吵成一片。【記住本站域名】
喬苑林不出神去聽, 沉沒在己和梁承相纏的呼吸里, 嘴唇廝/磨,喘不過氣時才被放開。
覺得暈, 更熱, 站不穩晃一下, 撞在梁承胸前。
一件大新聞的十條脈絡都能理清,當下卻紛亂如麻。不知道應該有什麼反應, 高興還是生氣?害羞還是坦蕩?
喬苑林足足怔五鍾,目光觸及梁承濕潤的嘴唇, 倏地移開, 掃過柳梢夜遊船, 望向遠方暴閃著紅藍光的警燈。
拙劣地嚇唬道:「警察來抓你。」
梁承作勢前往, 說:「那我去首。」
喬苑林連忙攔住, 有點崩潰:「我玩不過你,你耍我!」
來許多,第一次欣賞吉祥公園的景色, 梁承帶喬苑林沿主路穿行,香樟林,月季園,到公園的正門。
招叫一輛出租,喬苑林鑽進後面, 挨著車門,梁承坐進來與半臂之隔。從後視鏡看司機大叔,心虛地怕人家瞧出點貓膩。
擔驚受怕的都是好人, 渾蛋總是遊刃有餘,梁承掏出機給應小瓊發微信。
喬苑林餘光瞧著,嘴巴緊緊抿成一條線,心中默默寫稿——九月二十三號,夜,微涼,吉祥湖畔第四棵柳樹下。
再鋪墊就八百字,切入正題:和梁承接吻。
喬苑林摁著牛仔褲的破洞,渾身使勁,梁承親,都清醒著,嘴唇貼著嘴唇親。
要命的是,八年前梁承就知道偷親。那一晚梁承根沒睡著,可能也沒喝醉,全媽是裝的。
當年搬進旗袍店的第一夜,梁承就認出是救過的小孩,不說,等己發現才雲淡風輕地承認。
被誤會是不良青年,被攆走也不解釋。
一個玩偶娃娃存放八年,如果上次沒發現,也許能捂成復古流藝品。
從一開始就知道偷親,裝作一無所知,重逢以來不露絲毫破綻,搞得事前全無防備,事發措不及。
現在事後,喬苑林害臊且羞憤,額角頂著車窗一臉悲壯,覺得完全不是這個男人的對。
司機大叔瞄一眼,問:「暈車啊?」
暈姓梁的,喬苑林支吾道:「嗯……有點。」
於是司機大叔沒開進小區,停在門,喬苑林立刻下車,不等人地刷卡過閘。
梁承付完帳下來,落後七八米,小區內路燈不算亮,人影幢幢,樹影婆娑,閒庭信步地跟在後面。
喬苑林快點走,但心有餘而力不足,散步的大爺都能輕易超過。
忽然,梁承在身後:「啾啾。」
喬苑林條件反射停下來,一看,梁承單膝蹲下,正在逗一歡快搖尾巴的小狗。
主人牽狗離開,梁承起身追上一半差距,再拐個彎,漸漸走到家樓下,出聲:「喬苑林。」
去更不方便說話,喬苑林接腔:「怎麼不喊『林林』?」
梁承其實深思熟慮過,喬苑林貌似不滿意喊大名,叫「小喬」,鄭宴東都嫌不夠親。叫「苑林」,和長輩一樣不夠特。叫「喬喬」,保不齊這傢伙來一句「瞧哪啊」。
至於「林林」,的確太肉麻,柳前月下腦發熱還成,此時光明正大的,有些張不開嘴。
喬苑林申明:「我沒答應跟你好呢。」
梁承說:「嗯。」
「你不能,」喬苑林不好意思說,「所以不能突然就,就接吻。」
梁承追上剩下的半截,近至眼前,再度翻開舊帳:「我好歹知會你,沒趁你睡著偷襲。」
喬苑林不忿道:「因我不裝睡。」
梁承問:「十六歲那年,是初吻麼?」
喬苑林被戳中死穴,在說此刻,梁承偏要提過去挾制。不聊,轉身往家走。
而梁承在背後說:「我是。」
慶幸是黑夜,喬苑林臉上的紅才不那麼明顯,但己感知得到熱度,要燒起來,乎是猙獰著五官沖家裡。
客廳,喬淵躺在按摩椅上舒緩筋骨,賀婕坐在沙發上泡腳,一派養生會所的氛圍。
喬苑林換拖鞋就走,忘記打招呼。剛出院,大家正關心,喬淵問:「臉怎麼紅成那樣,發燒?」
「……我上火。」
賀婕說:「給你煮涼茶?」
「不用,我還鬧肚子。」喬苑林不擇言,說完躲房間。
相比之下,梁承簡直鎮靜若,來後還陪二位家長看會電視。
喬苑林洗完澡,趴在床上看老四的直播,耳朵直豎,一刻鐘後聽喬淵跟賀婕房休息,梁承進對面的臥室。
忽然覺得沒意思,在老四的直播間發評論:這有啥可看的?
挨近千條罵,喬苑林捂著小心臟退出,鑽被窩睡覺。剛關燈,指沒離開按鈕呢,對面的門響。
喬苑林屏息,悄悄把燈打開。
梁承在門外敲兩下。
人大概都有做賊的天賦,喬苑林怕隔牆有耳,滑開機發微信:幹什麼?
確認醒著,梁承直接擰開門進來。
喬苑林雙眼發直,梁承穿著件深色浴袍,發是濕的,脖頸至鎖骨掛著一兩滴沒擦乾的水珠。
莫名煩躁:「你怎麼穿成這樣?」
「睡衣洗。」梁承說,「這不就是沖完澡穿的麼。」
喬苑林撇開視線,隨機盯住床柜上的充電寶,問:「這麼晚,有事嗎?」
梁承在床畔坐下,下擺微敞露著筆直修長的小腿,沐浴露的香氣飄滿床。喬苑林深呼吸,昏,懷疑對方往身上抹迷藥。
大晚上的,親過不久便共處一室,惶恐道:「我一步步來。」
梁承抬摸向腰間。
「你幹嗎啊?」喬苑林坐起身,「不能解腰帶,你把我當什麼人?」
梁承的眼神像看精神科重症患者,從浴袍兜里拿出血糖儀,說:「晚上喝好盒豆奶,給你測個餐後血糖。」
喬苑林:「……啊?」
梁承又氣又:「你把我當什麼人?」
插好針和試紙,喬苑林還懵著,梁承撕開一張酒精棉片,捉住的指指腹擦拭,然後咔噠打一個針眼。
試紙抹過血滴,檢測數值,梁承說:「七點五,還行。」
喬苑林感覺不用摁著棉球,血液已經尷尬得凝固,撿起採血針,破罐破摔地說:「你什麼不測,你不也嘗嗎?」
梁承噤聲看著,伸出指給發泄,湊上去,生疏地省略消毒,直接懟上採血針的針。
臨下,把東西扔開。
梁承問:「怎麼?」
喬苑林搖搖:「我不讓你再流血。」
雖然犯過罪坐過牢,但梁承認還算個正人君子,預備測完血糖就說「晚安」,可現在不是能控制的。
也就兩秒種,把喬苑林拽到大腿上,圈著,掌下身軀僵硬,道:「就這樣睡,睡著我再走。」
喬苑林一點點喪失力氣,尋個舒服的姿勢,乖馴地窩在梁承懷中。檯燈熄滅,閉上眼,騷動的靈魂撬開牙關找存在感。
「我昏倒那天夢見柳剛被判刑。」
怪不得念叨「大仇得報」。梁承說:「會判的。」
「今晚花多少錢?」
梁承說:「轉給應哥,你現在欠我的。」
「難道白親我嗎?」
梁承:「……」
「鏡是不是官網買的,送迷你三腳架嗎?」
梁承說:「你要是不睡,我們就做點的。」
喬苑林終於消停,脊樑被輕撫,倦意越來越濃。似乎睡著,在做夢,可一切太過清晰,又像是憶。
那是梁承離開的夏天。
午後,晚屏巷子有一片蟬鳴。旗袍店掛上休息的牌子,王芮之穿著香雲紗的旗袍坐在門曬太陽,淺紫色雅素秀,老花鏡的銀色耳鏈閃著光。
引過一針,給一件小衫綴紐扣,忽然問:「寶,你還惦記小梁嗎?」
喬苑林伏在操作台上弄藝術課的暑假作業,一軟剪壞一塊布。不肯定王芮之看透,沒有妄辯駁,答:「沒有啊,我要忘。」
「嗯,忘好。」王芮之欲言又止,「除非……」
喬苑林問:「除非什麼?」
王芮之說,過失也好,無奈也罷,一個能親殺人的少年,不止有窮途末路的勇氣,還有一份與生俱來的狠心。
「喜歡這樣的人難免會受傷。」老太太憐惜地看,「除非你是的心尖肉、眼珠子。」
喬苑林攥著那一塊布,怎麼可能是呢。
許久,雙腿發麻,梁承仍保持姿勢紋絲不動。
似夢非醒間,喬苑林在肩蹭一下,然後笨拙而猶疑地動動胳膊,環住的腰身。
梁承低下,探聽到一句模糊的夢囈。
「我……」喬苑林說,「再試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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