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時, 喬苑林意識不到怎麼在資料館度過了這一百二十分鐘,到時系統關閉,他移開手, 冷汗在滑鼠上面留下一片水光。【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訪談中涉及「領養案」未透露幾方當事人真實姓名, 但孤兒姐弟背景、齡、領養時間以及案發節點,處處與應小瓊經歷吻合。
在這裡, 弟弟叛逆難以管教, 所以家庭願意領養。在姐姐領養後, 二人聯合誣陷領養人,意圖勒索, 失敗後蓄意傷人釀成命案。
事發後,趙建喆為常洛冰代理律師, 受全權委託向應小瓊提起訴訟, 全盤否認了應小瓊供詞。
這個案件之所以充滿戲劇性, 是因為一個孤兒在社會上處於絕對劣勢, 很容易令人同情, 而「事實」卻是證據不足,傷人為真,最終領養人在混亂輿中勝訴。
訪談中這樣一個問題, 孤兒紀還小,想過網開一面?
趙建喆毫不猶豫否了,他認為惡□□件不依法嚴懲,等於第二次惡。通俗講,一個孤兒傷害了領養人, 如果得到寬恕,以後誰還敢領養?
他說得正義凜然,理智得不容反駁。採訪者也認同這一點, 聲稱這一例個案其實維護了廣孤兒權益。
身為設計和關監製,整個採訪沿襲了林成碧一慣風格。雖然為人強勢,但採訪卻不明刀明槍,擅長犀利問題自然化,綿里藏針。
而趙建喆應答堪稱完美,思維敏捷,能言善辯,成功每一處「刁難」化解成自我展示機會。
他們默契完成了一場訪談,採訪者膽質疑、克制讚美,挖掘出採訪對象多面性——專業理性、固執、不太近人情,種種優缺點再通過一件精彩勝訴案展現出來,匯聚成一名優秀律師形象。
從一般角度來看,這無疑是一次成功人物專訪。
偏偏那是趙建喆,是應小瓊當親身經歷。
離開資料館,喬苑林不想回採訪部,也不想見人,他拐到洗手間,在盥洗台前拘了幾捧水潑在臉上。
池中水渦迅速流淌乾淨,他心裡風暴卻越演越烈,始終無法平息。
採訪具體時間是案件審判結束,趙建喆滿口謊話,那對於篡改真相,林成碧知道嗎?
喬苑林想,林成碧一不知道,否則根本不可能這個訪談,肯是趙建喆蒙蔽了。況且,趙建喆多告知一個人,就多一分敗露風險。
喬苑林抬頭照鏡,似乎看到應小瓊哽咽模樣,他伸出手指輕輕貼上去,弄濕了鏡面,交錯水跡一片模糊。
十六前,林成碧升了職,事業一帆風順。他八/九歲,正在讀小學,學會了「理想」這個詞。
他理想是當一名記者,像媽媽一樣。
現在看來,會不會太荒唐了?
手機在兜里振動,喬苑林機械掏出來,來電顯示「梁承」。他恍惚了一瞬,掛掉了。
他險些忘記,梁承早就清楚應小瓊事情,那他們一知道趙建喆就是那場官司律師。或許他們能建立起深厚情誼,也跟彼此遭遇關。
那昨晚為什麼草草略過不提呢?
梁承會否也早就知道這個專訪存在?早就知道林成碧和趙建喆認識,在他眼裡,他媽媽是怎樣一個人?
喬苑林理不清頭緒,電話再一次振動,他直接滑開「餵」了一聲。
是喬文淵打來,問:「苑林,這周末你空?」
喬苑林說:「怎麼了,事嗎?」
喬文淵道:「往這時候該做體檢了,我怕你忘了,你這周空我就提前給你約上。」
喬苑林腦袋亂糟糟,說:「等春節放假吧。」
「別等了。」喬文淵不是跟他商量,「聽梁承說從北京回來前你不太舒服,早點做了安心。」
「我那幾天只是累著了。」同事進洗手間,喬苑林不願看到如喪考妣臉色,低下頭,「爸,晚上回家再說吧。」
喬苑林一整天過好,幾乎釘在工位上挪方。湊巧孫卓給他安排了點不緊文活兒,足夠他消磨到下班。
回到明湖花園,他在小區廣場坐了會兒,家家戶戶飄著飯香,只零星幾個人匆忙經過。
家庭群組響了兩三聲,他起身回家,通明房一股暖意,賀婕嘮叨著撿起沙發上外套,揚言誰再亂丟就給全家洗一個月衣服。
喬文淵在廚房裡狡辯著什麼,喬苑林聽,佇立在玄關望著賀婕移動身影。他不禁想到趙建喆那副意氣風發嘴臉,又忍不住想,林成碧和對方互相成就時候,絲毫不知一個人和一個孩在經受苦難嗎?
賀婕向他走過來,已經喊了第三遍:「苑林!」
喬苑林猛驚醒:「啊。」
「啊什麼呀。」賀婕失笑,「你杵著幹嗎,找不著拖鞋了?」
喬苑林慌忙搖搖頭,蹲下/身拉開櫃,賀婕走開了,他依然在這一角落擋著自己失態。
門打開,梁承拎著醫院裝ct片袋,裡面是底填寫各種工報告。一進門他差點踩到喬苑林,指尖戳了戳對方發旋,說:「怎麼不坐換鞋凳上。」
喬苑林站起來,硬是咧開一點嘴角笑著,問:「你白天打給我什麼事啊?」
「噢,我記得你該體檢了。」準確說,梁承從八前就記著,「你接,我猜你在忙,就等回來再說吧。」
晚飯煮好,梁承和喬文淵在桌上同時提起了這件事,剛覺心靈犀,下一秒就產生了矛盾,一個希望去若潭,另一個認為當然是去三院。
喬苑林從小就去三院檢查,蒙著眼睛都能順利做完全套,喬文淵實在料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竟然跟他搶人。
梁承也夠直白,說:「去若潭我可以親自陪著他,比較放心。」
喬文淵一聽些樂:「他跟著我能什麼不放心?檢查結果一出來我馬上發給你,這樣行吧?」
梁承還是不肯退讓:「三甲醫院病患太多,去若潭快一點。」
喬文淵說:「你們醫院人也不少,夠跟三院抗衡。」
「您這麼評價,」梁承話鋒拐著彎突飛猛進,「如果苑林以後需治療,在我們醫院也不錯?」
喬文淵一愣,繞進去了,剛說道說道,賀婕忍無可忍敲盤:「煩死了,你倆搞推銷搶客戶嗎?苑林願意去哪就去哪。」
三雙眼睛一齊望過來,喬苑林迫回了神,他抉擇道:「我就去三院吧。」
喬文淵滿意了,一臉「親爹畢竟是親爹」。
梁承多看了喬苑林兩秒,分明是表達意外。喬苑林埋頭吃飯,一股奇怪羞恥感包裹著他。
體檢下具體日,他敷衍工忙,草草喝了碗湯水就躲進了房間。
輾轉到深夜,喬苑林洗完澡一會兒躺著,一會兒窩著,千百次打開通訊錄,臨門一腳時又落荒退出。
手機電量不足百分之十,他登錄微信點開應小瓊頭像,翻來覆去最終只編輯了幾個字,不痛不癢:應哥,今天怎麼樣?
應小瓊回復很快:美極啦,妙極啦,簡直ok頂呱呱。
喬苑林小心翼翼說:那玉姐呢,代我跟問好。
應小瓊:你看我朋友圈啊?
喬苑林不常看朋友圈狀態,點開一刷新,應小瓊和應小玉在蒼茫雪中合影躍入眼帘,姐弟倆一桿去東北滑雪散心了。
底下應小瓊公開評:別他媽都讓我捎山貨,死沉死沉,自己不會網購啊!
喬苑林瞧著這句精神十足髒話,點個讚,今天終於舒了一口氣。
夜深人靜,父母都回屋睡覺了,對面臥室光線亮,梁承鼻樑上架著眼鏡,還在靠著床頭寫報告書。
房門擰開一條縫,喬苑林悶了一晚上偷摸露面。
梁承掀起鏡片後輕薄眼皮,轉瞬垂下,筆尖都未停頓,等喬苑林挪到床邊也不讓出一塊方。
喬苑林無言立了五分鐘,像是膽,說:「為什麼不理我?」
梁承聽出一絲反常,實際從進家門看見對方蹲著發呆,他就覺得不太對勁。他不亂問,說:「不是你躲在房間不出來麼。」
「我,我在……」喬苑林結巴著,他不想撒謊騙人,可是太多疑慮無從問起,怕問出承受不了答案。
這一天夠夠了,他坐住狹窄一道床沿,盯著板,乖乖等梁承寫完最後一張。
筆帽蓋上一瞬間,他回頭問:「我能上床了嗎?」
梁承放下報告,說:「你到底怎麼了?」
喬苑林沿著床單褶皺撫摸上去,輕聲回答:「我餓了。」
梁承勢起身:「晚飯剩著一些,不煮個——」
「不,不是那種餓。」喬苑林打斷,屈膝往床上爬,他按著梁承手臂,「你……你餵我。」
梁承霎時撩撥得繃緊了肌肉,可不知怎麼,他種喬苑林做錯事感覺,好像在笨拙彌補,又或是借沉淪來逃避。
他竭力持,從喬苑林出差他們就親熱過了,儘管欲/望洶湧,但之前喬苑林明顯身體不舒服,他不能冒險。
「哥。」喬苑林等不及親他一下,不諳分寸求,「梁承,你抱我。」
晃蕩領口走光了片肌膚,梁承說:「別這樣考驗我。」
喬苑林再解開一顆紐扣:「哥哥。」
梁承攏起他衣襟捏緊了,命令道:「躺下,老實睡覺。」
喬苑林不肯,焦慮沖昏了頭,他幾乎是急了:「看過那張照片,你是不是那麼喜歡我了?」
梁承離譜得聽不下去,卻也明白了喬苑林反常心思,怕他厭屋及烏,怕他在裝風平浪靜。而實際上他提都不提,恰恰是不想波及到這個白痴。
溫暖乾淨軀體擺在眼前,梁承不否認,壞心眼想看喬苑林能做到什麼步。
他說:「我今天點累。」
喬苑林迅速萎靡下去,如同淋了一場雨然後主人拋棄動物,他失落得喘粗氣:「那你睡吧,我回房間。」
梁承捉住他,說:「你自己坐上來。」
喬苑林睜眼睛,緩了兩秒抿起唇珠,抬腿跨坐到梁承身上。坐穩發覺隔著一截,他一點點往上拱,摩擦得梁承狠狠鉗住了他腰。
「祖宗。」
喬苑林栽下去,連日錯雜,一整天煎熬,認,揣測,全部一頭撞碎在梁承懷裡。
手托著屁股,梁承警告:「不許裝死。」
喬苑林扭動一下。
殘存意志力即崩斷,梁承重新回答:「誰也不會影響我喜歡你,記不住就去紋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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