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紅霞和黃水仙感慨就是這個道理啊。
不過也不好明著為孩子謀福利,黃水仙就問:「畢竟是兩個地方,會不會很麻煩?」
牛翠蘭搖頭。
一點也不麻煩,現在公家提倡的是就近上班。
他們廠子裡有個同事一直申請不到福利房,住的地兒離子弟學校要坐公共車,每天得花費兩分錢,人家跟另一所離家近的小學老師對換了單位,打了報告就行。
所以只要是一個體系內的,比如老師跟老師,醫生跟醫生,住的地兒離上班遠想要換單位都能給批。
不過問題也在這裡,牛翠蘭說:「城裡老師工資都一樣,換到哪都行,不過附屬農場小學和公社小學工資不一樣,附屬農場小學工資高几塊錢。」
黃水仙和姚紅霞就短促的『啊』看聲,那可就不划算了,幾塊錢可不是小錢。
牛翠蘭卻是搖擺不定。
擱以前她肯定想離娘家遠遠的,可現在老太太不偏心,肯定不吸她的血來補貼哥哥弟弟們,那種想和親人在一起的念頭就更深了。
徐春嬌似是有所洞察,問:「在附屬農場怎麼樣?」
牛翠蘭就嘆了口氣,「也就那樣吧,晚上教室門一關就當是宿舍了,就是人不好處,有個叫阿蓮的住附近,隔三差五就問我借針線包,借了從來不還,這種便宜東西我有不好催著要。」
兩個當妯娌的就罵起那叫阿蓮的,直叨叨人是蓮藕精,那心眼子八百多個,就是故意借那些便宜東西好叫人開不了口。
誰說不是呢,牛翠蘭跟家裡人抱怨。
附屬農場本來也是北方造船廠總廠遷過來的,結果戶口落到農戶上,吃穿用度比城裡船廠差了一大截,擱誰心裡都不好受,她這廠子裡調過去的沒少挨人家碎嘴子。
牛翠蘭道:「所以裡頭彎彎繞繞說不清楚,我就尋思跟大哥二哥回來一趟問問大家的意見,也去公社小學跟那王老師接觸下,瞧瞧是個什麼樣的人。」
徐春嬌摸了摸洋辣子腦瓜子,起身示意就現在吧,說不定還能接上孩子們放學。
黃水仙和姚紅霞正好想去看看兩孩子們上學情況,喜滋滋的跟著一塊走。
特別是姚紅霞,大妞上學第一天回來,之前繡在小挎包上面的乾花朵貝殼幾乎都沒了,一問就說是給了同學,她怕人家欺負大妞。
秦淑芬剛好拿著種子回來。
女人當媽後會被孩子輕而易舉的困住,就比如這會哪能說走就走,兩小蘿蔔嗷嗷待哺,只能留下。
因為半路有話搭子走得快,一行人到公社小學時剛好瞧見一個老師拎著個小錘頭在敲掛在樹下的一塊破鋼板
「噹噹當,噹噹當」
孩子上學第一天回來就已經繪聲繪色的科普過了,上課的鐘聲是不一樣滴。
「噹噹當,噹噹當」是預備鈴。
在外頭瘋跑的孩子們果然朝著各個教室里竄.
姚紅霞剛好瞧見大妞就喊了一聲。
人正跟同學說話沒聽見。
姚紅霞走近了點,聽那小女孩誇了下大妞書包上的貝殼好好看哦,大妞立刻跑回去拿起書包拽下一顆貝殼來送人,不帶半分的猶豫。
老牛家的大人們放緩著步伐,走近了鐘聲已經變成了,「噹噹,噹噹」這就是上課鈴聲。
學校里還有幾個大人,牛翠蘭認出來是城裡教育局的。
船廠是三線廠,也是就外遷來的企業。
直到現在辦學校都沒有當地教育局給的教育經費,等有學生畢業了就自己刻圖章,自己弄畢業證書,然後送到教育局備案,所以裡頭的人她熟悉。
牛翠蘭低聲說:「領頭那個方臉就是教育局的局長。」
這會人家教育局正好在一年級的班門口徘徊,而王老師正好在上課,所以老牛家也站在教室門外稍後的位置。
黃水仙剛好能瞧見坐在教室後頭的兒子和侄女。
王老師在上頭溫柔喊著叫學生們把手疊起來坐好。
其他孩子倒是照著坐,就只有牛建國不愛疊起手,疊了一會就變成托腮幫子。
王老師覺得太不精神,借著回顧昨天教的拼音走下講台,不動聲色的幫牛建國把雙手疊起來。
牛建國難受啊,又用力撐開。
王老師轉回身又給疊起來,眨眼間又被牛建國撐開。
黃水仙都不好意思抬頭看姑子,自己那崽一身反骨回頭人家覺得難教育不願意調過來也是可能的。
她無名火起,想著還是打少了!
不過再往下看半節課,黃水仙想打兒子的念頭就輕了,這一堆一二年級的小學生就沒有一個安生的,就連平日裡最乖巧的小侄女都一樣。
人家王老師擱上頭鼓勵大家懂的問題要積極舉手發言回答。
人瞅見老牛家來了,再加上今天教育局來人便有心想點個乖巧的,又能讓老牛家的孩子表現一場,便溫柔道:「牛均笙,你起來讀一讀。」
大妞怔了下,站起來萌萌噠的發問,「老師,我沒有舉手丫,你為啥提問我?」
王老師:「.....」
這會教育局的幾個人已經走進屋裡頭站後邊聽。
苟宋朝領頭局長招手,人家也真的去了,還特意彎了腰。
苟宋興致勃勃的問:「你這麼老了,也來上一年級嗎?」
王老師:「......」
偏巧苟宋瞧見老太太,站起來揮手,「奶奶~」
牛建國不樂意了,「那是我奶奶!」
場面有點不好控制,王老師心如死灰,語調變得嚴厲許多,小木棍拍了拍黑板,「不想上課的就都出去!」
她本意是想起個嚇唬威懾的作用,結果底下的孩子們靜默了兩分鐘,紛紛站起來開始收拾書包,坐門口邊的學生都已經開始往外跑了。
牛建國就屬於跑得歡快的那一撥,剛到家長面前就被黃水仙擰著耳朵朝教室里送。
緊隨其後的大妞遲疑的緩下步伐,看了眼大伯娘,再看了眼虎視眈眈的親媽,扭頭又往教室里跑。
直到教育局的人走了,一堂課也上完了,王老師才拖著沉重的軀體走出了教室,目光和牛翠蘭對上是均是對對方的理解和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