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操場有動靜,牛翠蘭回頭看了一眼。
老太太養的那隻狗已經抓到了個黃桂芹,但那小朋友賴皮非要說沒抓到,後說被狗子咬了。
老牛家四個孩子真和人吵架。
牛翠蘭過去調解,等再打算回去聽的時候徐春嬌已經和黃校長走了出來。
再然後,親媽就成了代課老師了。
牛翠蘭沒反應過來,那種感覺就好像是聽八卦,只是一個節奏點沒有跟上,後續就完全聽不懂了。
徐春嬌卻很是坦然,順道告訴聲閨女,打從下個學期開始,先鋒生產隊所有社員孩子上學免費的事,又叮囑孫子孫女們好好上課,這才招呼秋玲走了。
打從下學期開始,所有先鋒生產隊社員子女只要適齡都可以免費上學,像風一樣傳遍了隊上的角落。
但畢竟離下學期還有三四個月,所以自家隊長徐老太要到公社小學當代課老師的事,更叫大家吃驚。
其他社員倒是存著幾分看熱鬧的心,只有老牛家四個孩子切身感覺到命好苦。
一個當老師的姑姑不算,又多了一個奶奶。
徐水生也覺得命苦,晚上聽見親姑拿中氣十足的呼喚聲時就知道人對那烤魚片有想法。
多危險的思想啊,要知道往前推個七八千,多種菜多養雞的社員那都得上思想課。
人剛到荒屋恰好瞧見黃水仙一剪刀給老太太剪了個齊耳短髮。
這年頭剪短髮容易便捷得很,長頭髮綁個馬尾,一刀下去就完事。
覺得親奶奶好像教育展主任的幾個孩子捂住了眼睛。
今兒的傳聞徐水生也陸續聽了一些,沒信過,這下當頭一棒。
徐春嬌叨叨做烤魚片賣給外地來收購年貨的單位,我估摸著人得在海島留個七八天,明天你去跟人談,就說這兩天咱們就出個烤魚片,但加工過的貴一點。
「姑,你真的去當代課老師啊?」
徐春嬌繼續說著,今年因為公家進口了明太魚,所以對海島沒有鱈魚的進貨指標。
鱈魚不在統銷統購的類別裡面,生產隊售賣就不算違反公家規定,可以掙兩個月的錢。
「姑,你為啥去當代課老師啊?」
春嬌已經開始考慮是不是要進城一趟,生產隊不能建立工廠,那不得像珍珠粉一樣進城找食品廠代加工啊。
那回頭事兒真成了,食品廠下了多少指標,生產隊撈起來送到目的地,掙該掙的工分就完事了唄。
烤魚乾的生意和珍珠霜生意不一樣。
珍珠霜作為護膚品,除去成分以外,其他大部分東西幾乎生產隊幾乎都弄不來,就說粉碎珍珠的事兒,隊上沒通電,唯一的粉碎機是油坊靠著小型發電機的那一台,總不能粉碎完花生粉碎珍珠吧。
但是烤魚乾不一樣,原材料海里撈,火候估摸著是陽光和灶火併行,大自然的饋贈都已經到這地步了,其他的困難應該也能克服,乾脆弄個作坊得了。
「姑,你怎麼就去當代課老師了呢?」
徐春嬌停下話,默默看著大侄子。
徐水生做手給嘴巴做拉鏈的動作。
「明天到副食品店去買一買當零嘴的烤魚片,我們也吃吃是什麼味。」徐春嬌對秋玲說。
結婚申請已經交給沈幹部,人直言三四天批准就能下發。
一個是下鄉接受再教育的知青,一個是貧農家的好孩子,多喜聞樂見的一門婚事啊。
人打了包票,還叫兩人先去參加未婚青年婚前學習班。
這是海島本地的規定,適婚男女登記結婚以前都要參加學習班,主要學習一下婚姻法,婦幼保健還有新婚衛生啥的。
秋玲低聲應了。
女人們趕緊把秋玲拉過去,秦淑芬直叨叨就穿之前尼龍票買的尼龍襪子。
黃水仙有一條只有一個補丁的褲子,完全可以借人穿穿,再去借柳月梅的假領子,一身行頭也就齊全了。
姚紅霞也不甘人後,問要不要牙粉,她新弄得。
雖然家家戶戶也有買牙膏的,但大多都是自己弄牙粉,整一點穀殼燒剩下的白灰來刷牙清潔功能老好了。
再高級點弄點炮附子和鹽混著也能清潔牙齒,反正主打一個怎麼不花錢怎麼來。
大妞正求著秋玲帶自己買連環畫。
秋玲哪能做主啊,直接看向了徐春嬌。
大妞振振有詞,「明天是星期六,上午的課是四年級要上,我們二年級上下午的。」
而一年級明兒下午壓根就沒有課,都是能進城的。
大妞繼續道:「奶奶,我都安排好了,明天早上我早起,先把豬草給割好,再去拾柴火,都干好了才跟秋玲姐進城買連環畫,她們把我丟新華書店就可以,我保證不亂跑。」
牛建國躍躍欲試,「也帶我去」
徐春嬌太了解孫子了,問:「你能保證不亂跑。」
牛建國長大了嘴,眼神遊離的看向了遠方,「我..我不確定...」
大妞又跟姚紅霞說;「媽,等我買完連環畫回來就洗衣服。」
姚紅霞不說話,想用不贊同的表情叫閨女知道她的意思。
大妞卻被二妞吸引了注意力。
二妞也想去的啊。
大妞很有姐姐的樣,「二妞,奶奶說不聽話的孩子是不能進城的。」
二妞忙說:「我聽話,我最聽話了。」
大妞摸摸妹妹的頭,「那聽話,咱不去!」
二妞:「.....」
徐春嬌笑了,這孩子總算是養好了,也就撂了話,孩子既然計劃好了,又不是什麼驚天動地的事兒,就聽孩子的。
大妞高興極了,回家都咧著個嘴笑。
姚紅霞把大妞招身邊來,「妞,聽媽說,你年紀小揣著錢哪成,媽幫你保管著錢,咱先不買連環畫行不。」
大妞搖頭,「媽,我想買連環畫,也能保管好錢。」
姚紅霞帶閨女去看牛進棚滿是老繭龜裂的腳丫。
大妞卻冷不丁瞧見親爸腳踝處有一塊蹭到的傷口結痂了,沒忍住伸手去摳,疼得牛進棚差點跳起來。
正是嚴肅的時候,姚紅霞示意丈夫別鬧,但是看那結痂的皮要掉不掉的樣子,也沒忍住去摳。
牛進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