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港城。
一群大學生從華清大學裡面魚貫而出,今天是周五。
梁禎背著一個牛仔包,穿著一件簡單的白襯衫,白色的帆布鞋,站在梧桐樹下面。
深秋的陽光把金色梧桐葉染上一層層豐富的金黃,陽光從葉子的縫隙中滲漏下來落在他身上。
他騎上自行車揚長而去,風掀翻了他額前的發,陽光中隱隱帶來早桂香·······
梁禎,就讀華清大學,認識他的人都叫他一聲「梁公子」,這個稱號並不是他自封的,而是身邊的人叫出來的。
一是因為他的溫柔,由內而外的溫柔,嘴角自然而然的微翹,隨時就像是在對你笑。像陽春三月,能迷倒一大片小姑娘。
二是因為他的家庭,港城警廳局長梁中天就是他爸,他二伯梁中海是教育局局長。再加上樑中海沒有兒子,更是拿梁禎當親生的寵。
在這港城有一半天是他爸的,還有一半天是他二伯的。
這個身份是羨慕不來的。
不過好在梁禎沒有因為這個呼風喚雨的身份到處惹事生非,從小到大沒給他爸找什麼麻煩,小學到初中,初中直升高中,最後直接保送華清,今年也不過是他剛上大學的第一年,十七歲。
當初所有人都以為梁禎會在高中畢業後走上讀警校的路,可他最後答應了華清的保送,這一個舉動讓大家跌破了眼鏡。
試問,有一個當局長的爸,誰不會去讀警校,出來就能安排妥當的去處,這一輩子可是不愁衣食的。
有人問過梁禎,為什麼不想讀警校,他的回答是,因為他想當醫生。
醫生跟警察,在梁禎的心中,他覺得很像。都是在救人,一個救的是身體,一個救的是心靈。而他們又同樣都是手上沾滿鮮血的職業。
馬路上拉長著他的影子,愈漸愈長,秋季的風吹進了他的毛孔,白襯衫被風吹的鼓起來,雪白雪白,亮的晃眼。
梁禎此時還不會想到,就在他以為這個最平凡的午後。
他的命運將因此改變,並讓他如此的措手不及。
「啊······」一聲悽厲的慘叫聲從一條胡同裡面傳出來。
這條胡同在這片兒稱為「死人胡同」,因為每天晚上住在周圍的住戶都會聽到打架鬥毆的聲音,還會有槍聲,第二天早上看見幾根手指頭,一條手臂,一條腿都是常事兒。
這條胡同染的血夠紅,屍體夠多,所以叫做「死人胡同」。
「呲,」梁禎單腳剎住車,一隻腳撐在地上,望向了裡面。
將胡同裡面發生的事全部收入了眼底,裡面的人沒有發現他。
只見一個穿西裝的人,背對他而坐,看起來跟此處的環境格格不入,身邊還有站著兩個人,應該是他的小弟。
梁禎沒看見的是被西裝男人擋住的畫面,他面前正跪著一個滿嘴是血的男人,牙齒全部落在了地上,下巴脫臼,鼻樑骨都是血。
而男人則面無表情的吸了一口煙,噴在那人臉上。
「強子,知道背叛我的下場是什麼吧!」
而在他面前的強子,滿嘴是血的早就說不出話了。
男人眼睛一眯,溫聲道:「你出賣我的時候,你這條命就已經屬於我了。」
叫強子的驚恐的瞪大眼睛,眼前的人仿佛來自地獄的撒旦,他使勁想掙脫兩人對他的桎梏,可惜都是徒費功夫。
接下來,是梁禎十七年來,見到的第一次如此血腥場面,他離的太遠,聽不見他們再說什麼。
可強子的慘叫聲卻刺透了他的耳膜,在這個寂靜的午後,「死人胡同」裡面又一樁命案。
他能看到強子死的時候瞪著眼睛朝他的地方張了張嘴,沒有聲音。
可是他卻好像聽到了,他向他喊的是「救命。」
梁禎腿像灌了鉛一般,強子倒下去的那瞬間,他也嚇得鬆了手。
「哐」地一聲,自行車倒在地上的聲音,驚動了胡同的人。
「喲,沈哥,有人看見了呢。」裡面的人瞧見了他。
梁禎艱難的吞了吞口水,裝作若無其事的扶起自行車,準備離開這個地方。
「喂,」豈料裡面的人比他更快,梁禎只感覺一陣風颳到了他面前。然後是一把卡簧猛得插在自行車的坐墊上面,刀上還有未乾的血跡,一看就是剛剛捅死強子的那把兇器。
「看了戲,不給錢就想走啊。」
男子是沈哥身邊人,道上的人都叫他一聲豹哥,人如其名,跑的速度極其快。
花豹見梁禎背著書包,笑得流氓氣十足。
「沈哥,還是學生呢。」花豹一把將梁禎的書包扯過去,扔給了名叫沈哥身邊的另一個小弟,「檢查檢查,裡面有沒有手機,看這小子剛剛有沒有錄像。」
梁禎只聽見兩聲「沈哥」,微微斜眸看了過去。
一個男人的側臉,高挺的鼻樑,正好一束陽光從牆上下來折射在他站的位置上,地上拉長著他的影子,修長的手指拿著他的學生證,然後看了過來。
兩人目光一撞,男人嘴角微勾。
這個笑,在梁禎此刻看來,就像是飲血後的笑,笑的梁禎背脊發寒。
梁禎實在難以想像,這人看起來如此的人畜無害,前一分鐘卻眼睛也不眨的要了一個人的命。
男人手裡拿著那張學生證,朝他走近。
捏住他的下巴,梁禎聞到一股血腥味,只覺得反胃。
男人掰著他的下巴,反覆對比了學生證上的照片。
「你就是梁禎。」這是他說的第一句話,語氣裡面帶著想不到的驚喜。
「帶走。」這是他說的第二句話。
兩句話就這樣決定了梁禎的去留。
梁禎被人連拉帶拽的扯上了馬路對面的一輛車裡面。
他不敢叫,因為他的腰側正抵住了一把尖銳的金屬物,乾淨的白襯衫上面染了血跡。
這條街這個時間沒有人。
「你們為什麼抓我?」車門打開的瞬間梁禎一腳撐在車門上,直覺告訴他,他上去這輛車,就很難回來了。
「呵呵,」花豹像是聽見了笑話一般,眼裡發了狠,一把扯住他的頭髮,「誰叫你是梁中天的兒子,不抓你抓誰啊。」
說完,就一腳踢在梁禎的小腿上,這一腳是發了狠的,當時疼的梁禎直接跪在了地上,連聲兒都叫不出來。
「豹子,別弄斷了腿。」這話是沈哥說的。
「知道了,沈哥。」花豹說完,就出手如風,直劈在了梁禎的後頸上。
下一秒,暈過去的梁禎被扔進了車裡面。
黑色的車絕塵而去,青柏油路上只留下了一輛倒在地上的自行車。
帶走梁禎的人叫沈聿。
十五歲混社會,二十歲就身負人命在身,如今的地位那是真刀真槍打出來的,年齡不大,卻手段狠辣,黑白通吃,道上有名,大家都叫他一聲「沈哥」。
明里是生產避|孕|套廠家的老總,暗地裡卻做著走私白粉的生意,早就是在局子裡面留下案底的。
常年跟警察玩貓捉老鼠的遊戲,警察拿他一點兒辦法都沒有,只能看著他在眼皮上面蹦躂,常常出現在電視上,還是報紙上的知名人物,成功人士,可是警察卻對他恨的咬牙切齒。
這一次殺強子,也是因為得到內部消息,說強子被警察策反,叛變,於是這才有了強子這一個事件。
只是連沈聿都沒有想到,竟然會讓他遇到梁中天的兒子。
而且更讓他沒想到是,這個梁禎完全沒有他老爹的英明決斷跟果敢,文弱的像個辣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