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國公府,作為大衍皇朝最頂尖的權貴之一,儘管近年來略顯落寞,但依然有著常人難以企及的尊貴與顯赫。
這種尊貴從國公府的每一處細節中便能流露出來,庭院深深,樓台水榭,每一處都顯得那麼奢華典雅。
在這廣袤的府邸之中,顧川所居住的東院只是其中一部分,而與之相鄰的文景園,則是沈矜雪的居所。
文景園雖然沒有東院那般宏大,卻也頗具規模,園內蓮池清澈,涼亭雅致。
最令人矚目的是那滿園的藍花楹,在微風中輕輕搖曳,為這片園地增添了幾分詩意。
此時,兩名丫鬟沿著小徑款款走來,迎面走來一人,兩位丫鬟見狀,紛紛行禮:「少爺。」
沈連城微微頷首,算作回應,隨即問道:「我妹妹在哪兒?」
「回少爺,小姐正在書房。」丫鬟恭敬地回答道。
得知妹妹的下落,沈連城便徑直朝書房走去。
書房內,沈矜雪正靜靜地坐在椅子上,手裡拿著一本書,全神貫注地看著。
陽光從窗戶灑落,照在她那如玉般的肌膚上,更顯得清雅脫俗、不若凡物。
沈連城走進書房,看到她手裡拿著的書,不禁無奈搖頭道:「《話說前陳》,這破書有什麼好看的?」
他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丫鬟立刻為他斟上一杯茶,沈連城端起茶杯輕啜一口,然後放下茶杯接著說道:「妹妹,與其看這種野史都不如的書,倒不如多看兩本聖人傳記來的實在。」
沈矜雪聞言抬起頭,淡淡地看了沈連城一眼,然後繼續翻開一頁書,輕聲道:「聖賢傳記固然實在,可聖賢太虛無縹緲,離我等太過遙遠,而前陳詩魁那等百年前的人物,他的故事才更真實。」
沈連城被妹妹的話噎了一下,臉色變幻莫測。
他最終嘆了口氣,說道:「妹妹,你還沒有放棄那虛無縹緲的幻想嗎?詩魁柳瀚辰那樣的人物,百年也未必出一個,你想嫁給那樣的人,只怕要孤獨終老。」
沈矜雪放下手中的書直視著沈連城,目光中不帶一絲感情:「哥哥這是來問罪的?」
「當然不是。」沈連城神色有些僵硬,但很快他又想起了什麼,臉色苦悶道,「就算你真欽慕詩魁那等人物,也不該壞了你哥哥我的好事!」
「你知不知道,如果我能得到顧家的家產,將來仕途定然一帆風順,我們衛國公府重鑄輝煌也指日可待!」
衛國公府早已落寞,哪怕是如今的衛國公沈文先,也只是空有一個爵位,而無實權。
他在朝廷里不過是一個五品官員,還是閒職,大多數時候連在朝堂上說句話都做不到。
身為衛國公府的嫡子,沈連城承接了國公府的榮光,同樣肩上也擔著光復國公府的責任。
他自然不甘心只做一個五品官員,但大衍官場上沒有錢財打通,想往上爬太難了。
沒人樂意給一個落寞的國公府面子,但從來沒有人會和錢過意不去。
然而,聽了他這番話,沈矜雪卻顯得漠不關心:「我不在乎。」
「我在乎!」沈連城氣憤地說道。
沈矜雪冷冷的看著他:「若你有那份志氣,便自取功名,而不是總想著見不得光的手段。」
「呵呵~」沈連城連連冷笑,道:「這話也不該妹妹來說,那顧川和蒼舒月的事情……」
「夠了!」
沈矜雪冷聲喝止,目光微寒:「為了你所謂的仕途,便要毀了我的將來,這是何道理?」
「妹妹,你太天真了。」沈連城陡然站起身來,頭也不回道:「身為衛國公府的嫡女,你自小盡享榮華富貴,便也應該有犧牲自己的準備!」
說完這番話,沈連城甩袖離去。
不過,走到門口時他又停了下來,側過頭幽幽道:「其實哥哥覺得你嫁給顧川也挺好的,最起碼知根知底。,就算他再如何不學無術也能照顧好你。」
「至於那詩魁柳瀚辰,我大衍何時才能出一個那般的人物?還是不要有幻想的好!」
言罷,他身影已然遠去,整個書房陷入了沉寂。
沈矜雪眼中的慍色漸漸收斂,又恢復了那般冰冷的模樣,仿佛剛才什麼都未曾發生過一般。
一旁的丫鬟忍不住開口,打破了沉默:「小姐您宛如天人般的人兒,怎麼能嫁給顧川那衰兒?他也配?」
另一名丫鬟也附和道:「就是,小姐要嫁的是詩魁那樣的天驕,就算不是詩魁那般的人物,也要如咱們大衍開國軍神那般的無雙將軍才行!」
兩個丫鬟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沈矜雪卻始終默然不語。
她重新打開那本《話說前陳》,看著那詩魁曾經的風采,便仿佛自己也在那個時代里,親眼見證了一般。
越是如此,大衍的詩,便越是入不了她的眼。
……
翌日。
隨著上林苑詩會的臨近,整個皇城都沉浸在了一片熱烈的期待與討論之中。
街頭巷尾,茶樓酒肆,無不談論著這場即將到來的文化盛宴。
本來,這只是一些平民百姓在茶餘飯後的閒聊話題,然而也不知是誰透露的消息——陛下也將親臨這次的上林苑詩會。
這下算是徹底引爆了整個皇城,原本對此事漠不關心的權貴們也紛紛開始行動,準備著手參加此次詩會。
青年才俊們更是摩拳擦掌,期望著自己能在這次詩會上一展風采,將才學獻於給帝王,以此一躍龍門、平步青雲。
衛國公府自然也未能免俗,此時,府中的正屋裡,沈文先正坐在主位,周春蘭則坐在一側的軟榻上。
下面左右坐著的,是沈連城和沈矜雪。
沈文先看了一眼屋外,繼而轉向沈連城問道:「城兒,最近書讀得如何了?」
沈連城連忙恭敬地回答:「父親,今年鄉試,孩兒有九成把握。」
沈文先聞言,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如此甚好!」
這時,一旁周春蘭輕聲問道:「老爺,你把我們都叫來,是有什麼事嗎?」
沈文先點了點頭,神色變得嚴肅起來:「之所以叫你們過來,是想和你們說一件事,明日,我們一家要一同前往上林苑。」
「算算日子,這個月的詩會就在明日了。」周春蘭恍然,接著她又有些疑惑地問道,「往月的詩會我們也未曾去看過,怎麼這次一家人都要去了?」
沈文先看了眼眾人,緩緩說道:「我得到消息,這次詩會陛下也會到場。」
「什麼?陛下也要參加此次上林苑詩會?」周春蘭不由驚呼出聲。
沈文先點了點頭:「嗯,所以這次詩會非比尋常,如今距離鄉試已然不遠,正好可以讓城兒去看看,或許對他有益。」
他說著,目光轉向了沈連城。
沈連城立刻應道:「是,父親。」
這時,沈文先又看向屋外,忽然皺起了眉頭:「川兒怎麼還沒來?」
周春蘭聞言,輕聲說道:「沒必要叫上他吧?」
沈文先瞪了她一眼,聲音中帶著些許責備:「他終究是我的義子,我們都去了就他沒去,你讓別人怎麼看咱們?說我們堂堂國公府苛待義子嗎?」
以前又沒少苛待……周春蘭被這一頓數落,支支吾吾的不敢再說什麼,只是那眼中的怨色卻掩飾不住。
忽然,一個丫鬟匆匆走了進來,她低垂著頭,小心翼翼地稟報導:「老爺,顧少爺說他不想去。」
「不想去?」沈文先的眉頭緊緊皺起,臉上露出不悅的神色。
他本以為顧川會欣然接受這次邀請,畢竟這是一個難得的緩和他們之間關係的機會,沒想到他竟然會拒絕。
「只怕是清楚自己幾斤幾兩,不想在詩會上丟人吧?」沈連城忍不住嗤笑一聲。
周春蘭察言觀色,趁機開口道:「老爺,是他自己不想去的,可不是我們沒叫他。」
沈文先瞪了周春蘭一眼,並沒有與她爭執,只是眼神中帶著些許警告的意味。
旋即,他又嘆了口氣,無奈地說道:「也罷,不去就不去吧,城兒,你回去好好準備準備。」
「是!」沈連城應聲答道。
東院。
朝陽初升,吃完早食的顧川正在庭院裡打拳,他的身影在紫荊花樹下快速移動,拳風陣陣,已經初見幾分勁力。
隨著他的動作,紫荊花瓣隨風飄落,仿佛也在為他的拳法喝彩。
「呼~」顧川長出一口氣,緩緩收拳,一通拳法打下來,他只感到渾身暖意盎然,絲毫不顯疲態。
一旁拿著手帕的小橘立馬走過來,動作輕柔地幫他擦了擦額上的汗水。
顧川走到一旁的石桌前坐下,隨手端起桌上泡好的茶,輕抿一口,茶香四溢,沁人心脾。
「少爺,這次上林苑詩會您去嗎?」小橘忽然開口問道。
顧川看著小丫頭那雙隱隱期待的眸子,微笑著反問:「小橘想去嗎?」
小橘沒有直接回答,抿了抿嘴看向他處:「奴婢聽小翠她們說,詩會上可熱鬧了,她們跟著沈少爺去過幾次……」
看來是想去的……顧川看著她那副憧憬的模樣,心中不禁一軟,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軟軟的臉蛋,笑道:「那少爺帶你去?」
「真的?」小橘倏然抬起頭,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
顧川點了點頭,肯定地道:「嗯。」
「那……那奴婢去準備準備!」小丫頭忽然笑得燦爛如花,她轉身噔噔噔地就跑了。
這丫頭……顧川搖頭失笑,接著又暗嘆一聲。
其實更早些的時候,沈文先曾差人來問過他是否參加詩會,他當時一口回絕了。
不過現在,他又改了主意。
小橘一直盡心盡力地服侍著他,自小便沒怎麼出過國公府的大門,別說是詩會那樣的地方,便是平湖她也少有看過幾次。
就當是讓小丫頭開心開心吧,總歸只是一場詩會而已。
況且,他對這個時代的詩會也確實有些好奇,正好可以藉此機會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