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把這些都搬過去，和之前那些綁在一起，放在一輛馬車上。」
「那邊的人別歇著了，都過來幫忙，太重的放下不要了，搬些輕的。」
「小姐在哪兒？今日府中人都不要出門了，外頭可能會亂，護院都守好門，別讓人闖進來！」
一大早，天才剛蒙蒙亮，沈家就一陣喧鬧，沈文安正在指揮家僕搬運著一些東西，都是一些值錢的物品。
十幾輛馬車已經備好，大半的家資都被搬運上了馬車，這些都是多年來沈文安積攢下來的。
顧川也被吵醒，剛要出院子看看情況，就碰到了氣喘吁吁跑過來的沈重。
「這是怎麼了？」
顧川瞧著外頭忙碌的身影，有些疑惑的對沈重問道。
「二哥哥，叛軍！叛軍打過來了！」沈重順氣後回答道，眼中滿是凝重的神色。
「打過來了？」顧川皺了皺眉頭：「不是說叛軍還在陽城那邊嗎？怎麼這麼快就打過來了？」
幾天前，陽城的消息傳過來，那邊被叛軍圍城，正常情況來說，就算是沒有援軍馳援，以陽城的兵力，堅守十天半個月不成問題。
作為并州有名的大城，一些最基本的物資、糧草之類的肯定還是充足的，不至於三天都堅持不下去吧。
現在好像出了些意外，陽城失守了，叛軍已經往肅關打了過來。
沈重搖了搖頭道：「這我不知道，不過爹剛才說叛軍已經打過來了，還有幾萬兵馬繞過肅關前去攻打幽州，現在咱們肅關已經孤立無援了。」
「繞過肅關攻打幽州？」
顧川古井無波的臉上終於有了一些動容，距離肅關最近的就是幽州。
只要顧川這邊有令，幽州隨時都能出兵馳援，但是現在叛軍派出一隊人馬切斷幽州兵馬馳援的路線，讓肅關徹底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
「看來叛軍里，也有能人。」顧川嘆了口氣，真是不能小覷天下人，他所能想到的，其他人自然也是能想到的。
形勢開始嚴峻起來了。
「二哥哥，我們現在怎麼辦？」沈重問了一句。
顧川略微思索，而後朝前走去：「先找你爹問清楚情況吧。」
前頭沈文安還在忙碌，瞧見顧川和沈重過來，開口道：「賢侄。」
「二叔，現在情況如何？」顧川打了聲招呼，便開門見山的問道。
「你也知道了？」沈文安長吁一聲道：「剛剛得到消息，陽城失守了，郡守廉豐廉大人為了讓百姓突圍出去，率領一千人夜襲敵營，可惜失敗了，廉大人當場被殺。」
「陽城的三千城防營帶著數千百姓從北門突圍，半路遇到了叛軍的伏兵，城防營幾乎被打散，那些百姓死的死逃的逃，昨日夜裡才有少數抵達肅關的。」
「據他們所說，那叛軍追殺他們一陣子後，便離開了，後來有幽州那邊的人看到了叛軍的人，他們竟然是繞過肅關前去攻打幽州了。」
說到這裡，沈文安沉吟片刻，才接著問：「賢侄，你是有大本事的，你說肅關這次能守得下來嗎？」
從他口中，顧川腦海中已經大致拼湊出了一些事情的脈絡。
簡而言之，事發如此突然，主要還是因為那位陽城郡守的選擇失誤了，他並未堅守城池，而是選擇主動突圍。
夜襲敵營，替百姓爭取逃走的時間，想法很好，只是那叛軍的將領比他更聰明，早就有了防範，提前在逃跑的路徑上布下了伏兵。
「當然能守，只要那位陳知府不犯傻，以肅關的地利和兵力，固守不出是絕對可行的。」顧川想了想道。
即便是被圍城，以肅關這樣的大城來說，堅守下去先撐不住的必然會是叛軍。
他們缺物資，叛軍那樣的流民組成的隊伍定然更缺，他們拖不了多久。
需要防範的，也只是叛軍將領會出奇招，城內的官員不犯病就行。
詢問清楚情況，顧川轉身回了院子，他沒有讓沈文安停下，既然已經做了準備，那就暫時先這樣做打算吧。
天有不測風雲，誰也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個到來，肅關固然可以堅守許久，但萬一就很快被攻破了呢？
到那時，收拾好了東西，剛好可以走的乾脆一些。
大戰前夕，些許的喧鬧混亂並不只在沈家這一隅之地顯現。
此時的肅關城內，皆是一派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景象，街巷間，靜謐異常，這份安靜里藏著人心惶惶。
不知從哪兒得來消息小販匆匆收攤，擔中貨物散落一地，也無暇顧及，只盼能趕在大戰來臨前，尋得一隅安身之所。
孩童們被大人緊緊牽在手中，眼中閃爍著不解與恐懼，偶爾傳來的哭聲，更添幾分淒涼。
城牆上，守軍們忙碌的身影在日光下更加顯眼，他們或修繕防禦設施，或搬運箭矢糧草，汗水順著臉頰滑落，滴落在青石板上，瞬間蒸發無蹤。
偶爾有將領高聲指揮，聲音穿透喧囂，強有力的宣言誓要讓叛軍有來無回，卻也難以完全掩蓋將士們心中的忐忑。
茶館酒樓內仍舊座無虛席，甚至比平日還要熱鬧一些，江湖俠客、公子文人們圍坐一起，不再是品茗談天，而是交換著各自聽來的戰況消息。
誰都知道，戰爭馬上就要來臨了，早在并州叛軍興起之初，聽到消息的人還對此嗤之以鼻，認為叛軍囂張不了多久，朝廷很快就能鎮壓。
可時至今日，沒有人再能如此樂觀，亦或者小覷這支叛軍了，他們席捲了半個并州，如今還在極速的擴張著。
朝廷對此根本沒有餘力管，而眼看著叛軍兵臨城下，他們這些人全都成了待宰的羔羊。
沈家的院子裡，顧川回到院子，顧芳瑜瞧見他眉間緊鎖，湊近前來問：「書生，剛剛我聽你們說，叛軍打過來了？」
「嗯。」顧川點了點頭，也沒有瞞著她。
顧芳瑜一聽真要打仗了，眼中閃過一絲慌亂：「那……那我們現在是不是要逃跑啊？」
顧川看著她，搖了搖頭：「逃不了了，叛軍已經將後路圍住，肅關徹底成了一座孤城，現在咱們只能待在城裡，哪兒也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