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是偏枯之症，方才我施針為她調理了一番，不過只能治標不治本，想要痊癒的話，還需後續繼續醫治。」
顧芳瑜將銀針收了起來，對蘇弘方說著，又取了紙筆開始在一旁的木桌上書寫。
「多謝姑娘！」蘇弘方替母親蓋好了被褥，見其臉上多了些許紅光，心下有些激動，便要跪倒在地。
一旁的顧川眼疾手快，將他扶起，搖了搖頭道：「蘇兄，不必如此，顧姑娘醫者仁心，也不是求你這一拜才出手相救的。」
顧芳瑜一邊寫邊點了點頭：「書生說的沒錯，師傅說過，我輩醫者治病救人乃是職責所在，況且蘇大哥這樣的英雄豪傑，即便是旁人見了這般受難，也不會袖手旁觀的。」
蘇弘方心頭一暖，也不再拘泥於形式，大恩不言謝，這份恩情反正他是記在心裡了。
老夫人身體舒緩了些，可能是平日沒有睡過好覺，如今沉沉睡下。
顧川和蘇弘方等人便出了屋子，蘇弘方邀請幾人進了正屋去，端茶倒水。
「寒舍簡陋，只能泡些茶水，還望諸位不要嫌棄。」蘇弘方放下茶壺，有些窘迫。
他見顧川幾人，身上穿著的皆是狐裘錦衣，定然非富即貴，身份不凡。
反觀自己這裡，卻是寒舍幾間，除卻茶水也無旁物招待。
顧川渾然不在意的擺了擺手：「無礙，山不在高有仙則靈，水不在深，有龍則靈，雖然屋舍簡陋，但能出蘇兄這樣的人物，也是不凡之地。」
蘇弘方聞言，細細品味一番，眼底不由一亮，看顧川的目光頓時不一樣了。
「兄台大才！」
眼前這青年，生的一副好皮囊，蘇弘方本來還以為是哪家的貴公子，出來玩兒的。
如今看來，卻是看走眼了，這位是真有才學的，剛才那番話普通人可說不出來。
「又在賣弄學問了。」顧芳瑜坐在一旁，見他出口便是金句，忍不住吐槽了一聲。
叫蘇弘方聽了去，哈哈一笑道：「姑娘此話不妥，賣弄學問，那也是要有學問才能賣弄啊。」
顧芳瑜撇撇嘴，而後道：「令堂此症需得悉心調養，切不可大意，剛才我寫的藥方，上面的藥材尋常藥鋪都有的賣，你自去抓了來煎煮。」
蘇弘方面色肅然，點了點頭：「可……還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姑娘都一併言明，蘇弘方都記下。」
「也沒什麼。」顧芳瑜抿了一口熱茶，接著道：「平日裡務要讓她靜心修養，莫再受那勞心勞力之事，飲食上亦要清淡為主，忌油膩重味。」
「且需注意保暖，此時天寒地凍，免得寒風侵體，再者，需得時常為她按摩肢體，以促血脈流通。」
蘇弘方連連點頭，待她說完之後，才道：「多虧姑娘妙手，不瞞姑娘和這位兄台，母親這病已經有好些年頭了，在下遍尋并州醫者，始終未能根治。」
「便是有幾位看出了癥結所在，也連說沒有根治之法，只能治標不治本。」
顧芳瑜嘁一聲：「不過是偏枯之症，氣血阻塞，只需將堵塞之處疏通即可，你找的那些儘是庸醫，若非他們胡亂用藥，老夫人現在氣色應當不會這麼差才對。」
蘇弘方訕訕道：「是在下之過，病急亂投醫，險些害了母親。」
「誒，這也不能怪了蘇兄。」顧川寬慰道：「肅關之人都知道蘇兄仁孝之心，這也是因為擔憂母親，此不為過。」
這個話題就此止住，蘇弘方知道顧川他們此來並不只是為他母親治病。
他能在軍中這麼多年，雖然因為為人剛正而受了排擠，但總歸也懂些人情世故。
若非有所求，人家憑什麼幫你？蘇弘方沒那麼天真，他也不是什麼扭捏的性子，索性開門見山的對顧川詢問。
「不知兄台此來，有什麼要在下幫忙的？」
現在就是真正的正事了，顧川面色認真了一些，抬手道：「蘇兄，正式介紹一下，在下沈川，目前正在幽州廣陽郡公主府中做一幕僚。」
「幽州，公主府？」蘇弘方雖然有些意外，面色卻是絲毫不變，點頭道：「原來是沈兄，既然是為長公主做事，沈兄緣何會來了肅關？」
不等顧川開口，旁邊坐著本來默不作聲的沈怡突然替他解釋道：「二哥哥自然是來拜會我父親的。」
蘇弘方這才將目光落在沈怡的身上，又看了看旁邊的沈重，恍然道：「你們是沈家的那位公子和小姐？」
「正是！」沈重肯定的道。
顧川苦笑著搖了搖頭：「本來只是趁著空閒，來拜訪二叔，卻沒想到叛軍圍城，如今只能困在這肅關之中。」
蘇弘方心頭一動，不確定的道：「莫非沈兄是想讓在下將你們送出城去？」
若真是如此的話，那蘇弘方倒也可以試試，畢竟是他母親的救命恩人，救母之恩比天大，就算是舍了這條命又如何？
「蘇兄誤會了。」顧川搖了搖頭，道：「國家有難，匹夫有責，在下雖在公主府做事，卻依舊是大衍的人，怎能在百姓危難時棄城而逃？」
「好！沈兄說得好啊！」蘇弘方目光一亮，興奮的道：「沈兄這番話，若是讓那些權貴聽到，定叫他們自慚形穢！」
他話鋒一轉，回到正軌：「不過，既不是此事，那沈兄想要在下做什麼？」
顧川沉吟了片刻，開口道：「此前在城樓上，在下聽聞蘇兄提議主動殺出去，與幽州對那敵軍形成包夾之勢，以此解了肅關的危局？」
蘇弘方一愣，旋即嘆了口氣道：「確有此事，當時諸位也在，只可惜陳大人並沒有這樣的念頭，在下只能另尋他法了。」
「為何要另尋他法？」顧川笑著看向他，道：「正所謂，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蘇兄何不率領麾下騎兵，繼續按照計劃進行？」
蘇弘方瞪大了雙眼：「顧兄，根據探子傳來的消息，往幽州前去的叛軍足有數萬，而在下手中的騎兵不過七百，如何能是對手？」
要是七八百人就能擊敗三萬人的軍隊，那他為何還要去陳盛那兒詢問，自己帶兵去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