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閱微看了一眼江叢碧,嘖了一聲,不耐煩似的道:「囉嗦。」
說完推開江叢碧的手,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坐了進去,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江叢碧:「哎。」
她站在原地樂了下,後腳跟著上了車:「你給我句明白話啊,朋友妻不可欺,你要想吃這盤兒菜,我就不打那個主意了。」
林閱微繫上安全帶閉目養神:「趕緊開車,我困了。」
江叢碧捏著林閱微的臉蛋,「說句話是能累死你怎麼的?想就想,不想就不想,至多就兩個字。」
林閱微回她一記眼刀。
江叢碧訕訕收手,轉而笑著薅了一把林閱微發質柔順的長髮:「回去再說。」
林閱微沒跟她再計較這種小事,閉著眼問道:「你爸媽在家嗎?」
江叢碧:「不在,你什麼時候見他倆在過?」
林閱微:「我就是禮貌性問一下。」
江叢碧:「你這是兜底了被你爸媽趕出家門了?放心,以後姐罩著你啊。」
「小屁孩兒。」林閱微嗤笑一聲,江叢碧和她是髮小兒,比她生日還小兩個月,「我自己出來的,他們倒是趕我一個試試。」
安全帶可能是系的時候頂端繞住了,林閱微在車上坐了會兒,感覺肩膀上有點勒,抬手整理了一下,看見自己肩上的白色風衣布料,猛然坐直了,這是……
江叢碧將車轉了個彎,看見她的表情,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林閱微眼珠轉了幾下,坐了回去。
顧硯秋一開始將風衣脫下來給了林閱微蓋著,下車的時候林閱微壓根沒意識到,自然地將衣服套上了身,顧硯秋怎麼也沒提醒她一句?
林閱微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這衣服還是不還?怎麼還?
***
顧硯秋把車停進車庫裡,出來便撲面而來一股冷風,她摸了摸手臂上的雞皮疙瘩,輕輕地「啊」了聲,想起來衣服落在林閱微那兒了。
她沒有林閱微的聯繫方式,她想要的話可以輕而易舉拿到,但是她們倆相處這幾天來,她硬是沒有主動開口要過。
她常常覺得她在林閱微面前表露了太多真實的自己,包括先前在民政局故意捉弄她,讓她吃癟。她連母親「意外病故」都能「無動於衷」,怎麼會因為林閱微在她面前耍點兒小脾氣就產生「報復」的心思,究竟是什麼在其中作祟?
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只要林閱微出現在自己眼前,她的視線就會不由自主地轉移到對方身上,如果察覺到她在看自己,便會情不自禁地開始緊張,無法集中注意力。
誠然,林閱微的外貌十分出眾,擔得起任何偏愛,然而顧硯秋卻不是那麼看重外表的人。
她即使沒有談過戀愛,也不代表她一無所知。林閱微對她有一種致命的吸引力,如果說是喜歡,那麼沒有到這個地步,但是再假以時日地相處下去,就說不好了。幸好林閱微也在自覺和她保持距離,讓她不至於過早的淪陷。
顧硯秋常持佛珠,但不是虔誠的佛教徒,此刻卻轉著念珠,口宣了一聲佛號,將心中初具雛形的綺念壓了下去。
夜風吹得臉頰冰涼,顧硯秋邁開了步子,打開了家裡的大門。
三層別墅的燈光漸次亮起來,先是客廳,再是廚房,過了大約半個多小時,二樓也亮了,一樓則熄滅了。顧硯秋沖了個澡,坐在床上,聚精會神地敲打著筆記本的鍵盤。
床頭柜上的手機屏幕亮了一下,來自:顧槐。
自從她媽媽過世以後,顧硯秋就把她爸爸的備註改掉了,顧槐給她發了一條簡訊:【明天晚上回家吃飯嗎?】
顧硯秋盯著信息界面,神情漠然。
【回去的,爸爸】顧硯秋回過去的消息態度親昵依舊。
顧硯秋接著發過去一條消息:【我有個朋友做藥材生意,我讓他給我兩盒冬蟲夏草,明天帶回家給你和阿姨】
顧槐:【謝謝乖女兒】
如果光看信息來往,確是一副父慈女孝的場面,只有當事人自己知道他們到底在想什麼。
***
繼顧夫人賀松君比先顧夫人要大幾歲,今年將近天命之年,但是她的年紀看起來只有三十出頭,身材豐腴、面若桃李,透著歲月沉澱過後的美麗。她一個介入他人婚姻的第三者,保養得如此之好,足以看出在這些年顧槐對她有多厚愛。
顧槐放下手機,神色喜怒不辨——他這人性情內斂,城府深不可測,凡事都藏在心裡,喜怒不形於色,哪怕是賀松君跟了他這麼多年,也不能看出他在想什麼。
賀松君想了想,素手試探著滑到男人寬厚手掌,將手機翻過來,看著他們爺倆的聊天記錄,面帶微笑地說了句:「明天硯秋要回家吃飯啊,我親自下廚準備一下。」
顧槐淡道:「你不……」
賀松君柔柔地打斷他:「硯秋她對我有一些誤解,我想解除我們之間的誤會,好讓這個家庭和睦些。」
顧槐沉默片刻,點點頭。
賀松君又道:「對了,硯秋結婚這麼些天了,趁著這次回家,要不把新媳婦也一併帶來吧。」
顧槐看了她一眼。
賀松君心裡咯噔一下,喉頭緊張得吞咽了下,再次組織了一番語言,說:「除了婚禮當天,咱們都沒見過新媳婦,該有的禮數還沒盡到。」
顧槐終於淡淡地「嗯」了聲。
賀松君沒敢去動他的手機,而是等著顧槐繼續在沙發上坐了會兒,重新拿起手機,給顧硯秋發簡訊。賀松君臉上掛著精緻的笑容,看著面色平淡聯繫顧硯秋的顧槐,她心想:我遲早要讓你們父女倆決裂。
***
【明天晚上,帶林閱微一起過來,她有空嗎?】——顧槐。
【她睡著了,我明天給你答覆】顧硯秋在顧槐面前偽造著她和林閱微住在一起的假象。
顧硯秋沒想到顧槐會給她發這樣的消息,這件事她和林閱微商量過,不屬於宴會性質,是可以出席的,但是到來得比顧硯秋想像得要早得多。
她前兩個小時還在想要和此人保持距離,沒過多久,便要面臨再次相見的局面。
這次……又會發生什麼事呢?
***
林閱微在顧硯秋的風衣口袋裡摸到了一個掌心大的本子和一支原子筆,據她辨認,上面的字跡屬於顧硯秋本人,林閱微只見過她寫的便利貼,對那隻小兔子印象深刻,這個本子上恰巧也有一隻兔子,就在第一頁。
難道顧硯秋不是為了討好她畫的兔子?她本來就喜歡?
江叢碧把包和外套丟在沙發上,轉頭就看到林閱微對著個本子出神,她躡手躡腳地過去,趁其不備將本子一把抽了出來。
林閱微手中一空,便要去搶回來:「餵。」
江叢碧早有防備,奪走筆記本後便跑開了好幾米,指著林閱微道:「你別過來啊,你不是對人家沒意思嗎?你這麼上心幹嗎?」
林閱微腦筋飛轉,義正詞嚴道:「你這是侵犯別人隱私權。」
江叢碧:「喲,剛剛是誰看得目不轉睛的,你都侵犯一次了,我再侵犯一次也沒什麼,好姐妹就是要連權一起侵,不用太感動。」
林閱微拔|腿去追:「我感動個屁,你趕緊給我還來!」
「不還,別這么小氣嘛。」
「還給我!」
江叢碧和她打游擊戰,在追逐的過程中已經把本子看完了,一共就兩頁,除了那個兔子以外,就是抄的佛經,江叢碧看了一段心經,停了下來。
「就這,有什麼好看的啊?」江叢碧百思不得其解地問林閱微。
「拿來。」林閱微搶過來,合上本子,和原子筆一樣恢復了原樣,白她道,「我有說好看嗎?是你自己要搶的,什麼毛病。」
江叢碧問道:「這是顧硯秋抄的嗎?」
林閱微:「不然呢?」
江叢碧突然笑了:「噯,你再給我看看。」
林閱微已經收回了口袋,捂得緊緊的,警醒道:「剛才不是看過了嗎?」
江叢碧:「我再看一遍。」
林閱微:「不給。」
江叢碧哪兒那麼容易認輸,又是撒嬌又是哀求,死纏爛打終於要來了,她對著那一頁的佛經,目露痴迷:「這個字太可愛了吧。」
林閱微:「???」
字有什麼可愛的,魔怔了吧?
江叢碧噘嘴,隔著空氣親了口本子,說:「你不覺得透過這些字,能夠看到對方有趣的靈魂嗎?」
林閱微:「完全沒有。」
江叢碧:「我說認真的,我再問你一遍,你對她有沒有意思,沒有的話我真的要追她了。」
林閱微:「……她沒心思談戀愛。」
江叢碧擺手,自信十足:「這個不重要,我有心思就行,有志者,事竟成。」
「隨便,你開心就好——你幹什麼——」林閱微嫌棄地擦著自己臉上的口水。
江叢碧在她臉上又親了一口,吧唧特別響亮,激動道:「姐們,你是親姐們,等著喝我和顧硯秋的喜酒吧!」
林閱微:「……」
她怎麼聽著這話這麼奇怪?
林閱微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明明不困,卻打著哈欠道:「我想睡覺了。」好像這樣就能把心裡酸澀的感覺完全祛除似的。
江叢碧彎腰屈背,攙著她的手,吆喝道:「皇上起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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