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小心翼翼地重新靠近法壇，試圖去看看老道的那副皮囊到底怎麼樣了。
好在這期間周邊這些鬼影都沒動彈，它們就這麼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甚至還會主動給他們二人讓路。
不過叫人覺得毛骨悚然的是，這些鬼影的視線似乎從始至終都在他們倆身上，一直在一瞬不瞬地盯著他們，隨著他們二人的動作而轉動腦袋。
之前有神機眼在，楊梟只能看到大片的血人盯著他，因為看不到眼珠子，所以感覺還好。
現在把神機眼扯掉，他就能看到一張張形容枯槁的男人的臉，那些深凹的眼眶裡面裝著一對死氣沉沉的眼珠子，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盯著他們。
別說這些是鬼了，即便是被這麼多活生生的人面無表情地盯著也會覺得有點滲人。
楊梟重新打開了神機眼，畢竟老道現在脫離了肉身，不敢保證他是不是其實就站在原地等著他們。
好在原地只有一灘血紅色的黏液，以及一副癱在法壇上的皮囊，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靠近之後，就見這副皮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風化和死去，原本活人該有的機能全部消失，裡面的內臟和骨肉都化作了血水。
他們二人警惕了半晌，也沒再看到老道出現。
「老道就這麼死了？」
楊梟不敢肯定，正打算上前用斷劍把那副皮囊挑開看看，一隻手就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別在這裡浪費時間了，我們先去找人吧。」
聞言楊梟的手頓在了半空，然後乖乖收了回來，不過嘴上還是有點不情願：「我總覺得這副皮囊下面好像有什麼東西一樣……」
「行了，下面就是一座法壇。法壇上供奉的人都沒了，法壇也沒用了。」
「哦。」楊梟點點頭，深以為然。
轉過身來，看向面前的人：「我知道了，師父。」
「嗯。」老道點點頭，將靠在左手臂彎上的拂塵一甩，轉而搭在了右邊臂彎上：「抓緊時間吧，青銅門已經徹底打開，良辰吉日已經快到了，早點找到那兩個貢品，別耽誤了咱們師徒二人飛升的吉時。」
「師父說的是，飛升要緊！」
楊梟點點頭，恭順地跟上去，走在老道身後半步。
他們二人往外走，那些鬼影更是急忙讓開了路。
這次這些鬼影不敢看著他們了，一個個全都低下了頭。
師徒二人開始往血紅世界邊緣走，可是這裡看起來無邊無際，放眼望去都是一片血紅，無論看起來多遠的距離，等到走近之後仍舊沒看到任何邊界。
老道的步伐輕飄飄的，帶著楊梟在這片血紅的世界之中行走，看上去似乎漫無目的一樣。
漸漸地，身後那些鬼影都快要看不見了。
楊梟回過頭，就發現在自己回頭之前這些鬼影本來都在看著他，但在他回頭的一瞬間，這些鬼影就都連忙垂下了腦袋。
他再度轉過頭來，就見前方的老道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下了，正直勾勾地看著他。
「師父，怎麼了？」楊梟疑惑問道。
「好徒兒，你的心不靜啊。」老道盯著他的眼睛，淡淡道。
楊梟連忙解釋：「不是的師父，只是我剛才看到那些人……」
「他們？」老道搖了搖頭：「他們不過是你我師徒成仙路上的墊腳石罷了，你要走仙途，難道還要回頭去看自己走過的路、路邊的石頭長成什麼樣子麼？」
聞言楊梟急忙躬身，雙手抱禮，腦袋深深地垂下去，盡顯恭敬姿態：「師父教訓得是，徒兒記住了。」
「也罷。」老道擺了擺手：「你還年輕，等你追隨老夫一同飛升之後，我再慢慢教你。」
「多謝師父。」楊梟再度行了一禮，這才站直了身子。
老道這時候也徹底停了下來，沒有再繼續走的意思。
他站在原地，手中的拂塵一掃，周圍再度發生了鋪天蓋地的變化。
兩個人原本站在一片血色的空地上，但隨著老道的拂塵一掃，血肉的土地上一座全新的法壇拔地而起。
不過這座法壇比之前那副皮囊坐在法壇還要壯大，光是高度就有四五米的樣子。
而且法壇之上赫然有一座用血肉鑄造而成的神像金身。
在楊梟眼裡，這座金身是赤紅色的，身體由無數塊碎裂的血肉拼接而成。
這些血肉好像還活著一樣，居然都在緩緩地蠕動著。
但是這座金身被塑造得非常逼真，渾身赤裸著，每一處身體部位都十分細緻，像是被人精心雕刻過。
所以看起來，這些蠕動的血肉在上面，就好像讓整座神像都活過來了一樣。
只不過楊梟朝著神像的底部望去，就見從底部開始，已經有些血肉失去了生機，不僅不再蠕動了，甚至已經開始腐爛了。
再往上看，這座神像的眼睛還沒有雕刻出來，只留下了兩個深凹的眼眶。
「娃啊。」老道叫了楊梟一聲：「你之所以想太多，就是因為你看到的太多，你的這雙眼睛，就是你厄運的根源。」
「我的眼睛……」楊梟喃喃自語，下意識伸手去摸了摸自己的眼皮。
「是啊，你的這雙眼睛，不該在你一個凡人身上。你不是想逆天改命麼？老道這就能幫你。」
說著，老道朝著楊梟伸出了一隻手：「只要你將你的眼睛給我，我用它來塑造神像。神像有了眼睛，這一方世界就能被祂看到和承認，你我創造出了這一方世界的神，還有什麼命運不能被改變呢？」
「您是說，您的修仙之路……是先造就一個神！」楊梟大概明白的了老道的意思，驀然瞪大了眼睛。
他不敢想，這世界上居然有「人」想要創造出一個「神」！
儘管眼前這尊神像看起來無比詭異，鑄造祂的材料不用想也知道，定然是那些死在這裡面的屍骨。
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這麼詭異的神麼？
不不不，應該說，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人」能夠創造出「神」麼！
楊梟的視線落到了眼前這尊血肉神像之上，呼吸都變得凝滯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