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默聽完不再說話，背對著陽懿靠在她床邊，坐在地上.
兩隻腿無力的隨意癱放，耷拉著腦袋，蜷縮著身子整個人像是小了一圈。
陽懿雖然只能看到她的側臉，也知道她在無聲落淚，想起身抱抱她，遲遲沒有動身。
兩隻手不停搓磨，一直和陰默說話，問她身體怎麼樣了。
最近有沒有事情發生？沒話找話說了半天，陰默毫無反應。
陽懿也難受得看著她偷偷流淚，兩個人沉默著一起抹眼淚，整個房間濕漉漉的讓人難受。
兩小時後，陽懿爸爸回來做飯，站在門口敲門，和陽懿說話。
告訴陰默給她做兩個拿手菜，一會可以和她喝兩口。
陰默抹乾眼淚，身體不動，乾涸的聲音問：「能不能，再好好想想？」
陽懿沒想到都這種時候，她也說盡所有狠話，陰默居然還在試圖挽留。
她更難受，也更堅定地說：「對不起，我知道你很難受，是我沒有好好珍惜你。
辜負你的愛，要是有報應，我會欣然接受，你這麼好，白宇也會好好照顧你。
讓你幸福，我已經辜負了你，你千萬不要再辜負白宇，一定要和他好好在一起。
我會日夜為你祈禱，真心祝福你們，永遠開心快樂。
要是你們有孩子的話，一定是這世界上最優秀好看的小孩。」
「哈哈哈。。」
陰默仰著頭笑，眼淚不爭氣地往下流，她動動已經僵硬的身子，緩緩起身。
背對著陽懿，似乎還想說些什麼，可站在那裡頓了好一會兒，最終沒有告別，無聲離開。
陽懿爸爸正在廚房忙碌著，看她走出去的背影，又回頭看看，自己女兒坐在床上已經哭紅腫的雙眼。
追到門口想說兩句，陰默卻頭也不回走下樓，他嘆息不已，目送她開車離去。
陰默走過學校，走過書店，走過和陽懿留下印跡的每個角落。
經過圖書館，經過球場，經過陽光最愛的網吧，回憶曾經的每一步。
她買好東西回到6樓的家，還是那麼乾淨整齊，也不知道，是陽懿哪一次回來收拾過。
她在小次臥里整理好所有東西，在乾燥的水槽里倒上白酒，點燃打火機。
把她寫過的那些東西一把燒光，又把陽懿留下的所有東西，書籍筆記玩具衣服。
一件件燃燒殆盡，她站在那裡，看著越來越旺的火光，失神不語。
衣角被點燃，燒了一塊，她才發現拿水澆滅，燒完這些還不夠。
又去臥室把和陽懿睡過的床單被子通通燒光，看著騰起的熊熊火焰。
陰默的臉映在火光里，好像只有這樣，她才能感受到一絲溫暖。
燒光所有可燃物，這個破舊的家更悽慘空蕩，她拿起那把破椅子砸碎在牆。
一腳踹開那張兩個人留下無數記憶的破餐桌，砸碎所有物件，摔碎那些餐盤用品。
沒一會就一片狼藉，慘不忍睹，又撕開包裝，抱起油漆桶肆意潑灑。
鮮紅色的液體到處都是，黏在她的鞋底，浸濕她的衣服，整個家都被喜慶的大紅色掩蓋。
那些燃燒後的灰燼，隨風起落，飄散各處。
陰默面無表情，站在客廳中央，環顧四周，如果這是別墅，不是樓房，不會波及鄰居。
她一定會一桶油漆整個燒盡，現在這副模樣，算是最可悲的情人節禮物吧？
她出發之前給陽懿準備好的禮物還在車上，再也送不出去。
她幻想過的一切，擁有過的一切，珍視過的一切。
就像此刻身邊的一切，全然消逝。
這是她和陽懿相遇的第十年，本以為會是新的開始，沒想到是徹底結束。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掩面哭泣，一直哭到天黑，昏暗之中，起身準備離開。
砸開門鎖，開著門窗，穿堂風呼嘯而過，伴著她沉重的腳步聲消失不見。
回到車上，陰默渾身上下像個垃圾，更像犯罪現場逃出來的罪犯，又髒又亂。
她也無暇顧忌，脫下外套，包著給陽懿準備好的禮物。
扔進樓下垃圾桶里，啟動車輛，返回青藤。
陽懿爸爸晚飯後聽到鄰居們議論紛紛，上樓查看後，趕忙下來告訴陽懿。
扶著她上樓，陽懿媽媽跟在身後，陽懿走進房間，哭著轉了一圈。
她明白，傷害已經徹底造成，陰默再也不會回來。
陰默把車停在地下車庫，吸完最後一根煙，沉默不語，坐到深夜，遲遲不肯上樓。
回到那個充滿陽懿溫暖的家，她無法再面對，新家也是她一手打造，每一處都是她在耳邊說過的話。
凌晨1點，白宇手機鈴聲響起，馬上接通。
「那套房子，密碼換了嗎？」
「沒有，默默你怎麼了？聽起來很累，哪裡不舒服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陰默的聲音再次傳來。
「沒事，我現在過去。」
「好，要不要我安排人給你送點東西？」
白宇的話還沒說完，又被掛斷，他抱著手機想了很久，給陽懿發消息了解一切。
陰默走進這個好幾年沒來過的地方，沒有一絲變化，時間仿佛未曾離去。
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來，沒想到兜兜轉轉又回來了，她已經哭累，沒什麼感覺。
衣服不換，臉不洗，拿出酒櫃裡的酒，一口灌下，喝到斷片，直接睡在沙發上。
醒來時，白宇坐在輪椅上陪著她，她頭昏腦漲，走進衛生間洗漱，吃完白宇帶過來的午飯，坐在窗邊吸菸發呆。
「默默，陽懿都告訴我了，你有什麼話都可以告訴我，我會陪著你。」
陰默看著他，歪著頭，笑了很久。
「這套房是我的嗎？」
「嗯。」
「我那套新房，你找人處理，賣了，錢你拿著，就當還你。」
「默默，你那套房本來就比這套貴不少，又是剛裝修好的，
能賣個好價錢，是這套房的兩倍，你要不要，再考慮考慮？」
陰默沒有說話，把煙深深吸進肺里。
白宇看懂她的意思，順從答應。
「傑森哥那套公寓，你幫我處理，捐了賣了扔了，把房退給他，錢也給他。」
白宇慌神的看了她一會兒，點頭答應。
「幫我謝謝他，替我辭職，我不會再去公司。」
「好。」
陰默沉默著吸完兩根煙，最後轉過頭，看著他說：「你回醫院吧，注意身體。」
「好，默默，我先安排保姆過來照顧你，不會影響你，你有任何需要，隨時聯繫我。」
陰默沒有說話，抱著幾瓶酒，走上樓，走進臥室躺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