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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初次見面

2024-08-23 20:58:21 作者: 別這樣看著我
  很難想像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聞峴雲這樣的人出現。

  這是許孤嶼對聞峴雲的第一印象。

  富麗堂皇的貴賓樓,每一個角落都充斥著金錢的味道,無一不展示出這間酒店主人的財力有多麼雄厚。

  數十個人圍在聞峴雲身邊,他那張清冷俊逸的臉在人堆里格外突出,周圍的討好全然不被他放在眼裡,高挑的身材被白色的修身的西裝包裹著,使得他又比其他人更奪目些,許孤嶼也成為了目光追隨著他的那群人的一份子。

  他毫不客氣地對著身邊的人甩臉色,像是不屑於應付那些人的阿諛奉承,以至於流露出來的一舉一動都具備真情實感。他高傲,且遊刃有餘。

  整個大廳每個角落都亮著燈,唯一的那一盞看不見的聚光燈落在他的頭上。

  「那是許家的那個許孤嶼嗎......」

  「哦。那個就是他啊。」

  「怎麼他也被邀請來參加聞少爺的生日宴了?沒有點自知之明嗎?」

  聽到周圍人故作小聲又滿含惡意的話,許孤嶼壓下心底快要溢出來的那點見不得光的嫉妒,夾雜著怨恨的目光被他收回,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坐在了大廳最角落的位置。

  除了一開始,隨後就沒有人再關注他的到來,所有人的目光都又匯聚在聞峴雲的身上,沒有人會關心他這麼一個不受寵的少爺。

  許孤嶼長著一張標準的紈絝臉,再加上一身吊兒郎當的氣質,很難讓人將乖巧二字與他掛鉤,而他自己本身也是如此。

  許孤嶼繼承了生母的長相,沒怎麼打理的黑色短髮,高挺的鼻樑,輕薄的嘴唇,小鹿一般的杏眼,笑起來呈現月牙的形狀——雖然他幾乎沒有真正想笑的時候。

  身上還沾著沒有徹底散去的燒烤味和酒味,與那些名流格格不入的休閒服穿搭,本來還坐在許孤嶼附近的唯一一個人也呆不住離開了,許孤嶼落得清淨,垂眸看著自己有些破爛的褲腿發呆。

  身上穿的黑色衛衣是在路上被弄壞的,衣服有些脫線鉤中了木桌上的鐵釘,然後就破了,褲腿是喝酒喝太多不小心磕到地板上,許孤嶼想著只是輕輕一摔,沒想到褲腿也破了,膝蓋的位置也破了個洞,裡頭的傷也跟著暴露出來,又紅又紫的,不均地分布在小腿的位置,大多數被掩蓋在長褲之下,讓人無法窺視。

  ——原先看著他是這一身打扮,酒店門口的保安直接把他攔了下來,直到他拿出來邀請函,又對比了很久的身份才被放行。

  不然他這身打扮絕對不可能能進到這個地方。

  這會兒還是有些疼。許孤嶼的上齒輕咬自己的下唇,將細細密密的痛覺慢慢隱忍,迫使自己不再去想傷口的部位,企圖減輕身上的疼痛。

  一身狼狽的模樣,自然逃不過那些人的竊竊私語。其實聽得多了也就無所謂了。

  他原本是不想來參加這個什麼聞家小少爺的生日宴的。

  他那假惺惺的繼母不知道成天在許汝善吹的什麼耳邊風,如果他一直不出現,那老東西就立刻停了他的卡。

  許孤嶼深知自己是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只會吃喝玩樂的廢物,他討厭所有人,但是又不得不接受現實,想要索求自己需要的東西,喪失掉微不足道的自由和岌岌可危的自尊心,對許孤嶼而言並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所以老東西對他的容忍度還是很高的,雖然這完全掩蓋不了他是一個不成器的人的事實,並且再怎麼精心包裝,也總會有人看得出他的頑劣不堪。

  與其再偽裝下去,不如破罐子破摔,那就坐實了別人對他的看法。

  來這裡除了被別人羞辱,也就是為了凸顯出她那寶貝兒子有多麼光鮮亮麗、光彩奪目,他許孤嶼多麼一事無成、不成氣候。

  正在被許孤嶼念叨著的繼母的寶貝兒子站在老東西的旁邊,他們更像和睦的一家人,站在一塊其樂融融,與往來的名流人士相談甚歡。哪裡有人會在乎許孤嶼也姓許,許孤嶼與這兩個人也有剪不斷的血緣關係。

  許孤嶼頭靠著沙發靠背,眯著眼,他能清楚地感覺到那個時不時朝他投過來的視線,許孤嶼對許煜州的所有打算都毫不在意,他想幹什麼都跟許孤嶼沒關係。而且他今天身體實在是很不舒服。

  口袋裡頭的手機震動打破了許孤嶼的孤獨感。

  他拿出手機,依舊維持著那個懶洋洋的姿勢,發消息的是他多年沒有聯繫過的某位堂哥。

  ——顏皖:許汝善怎麼把你也叫過來了?


  如果不是顏皖突然給他發消息,許孤嶼自己也不記得自己還存有這位堂哥的聯繫方式。

  ——我不知道,他讓我來我就來了。

  ——顏皖:你知道今天要幹什麼嗎?

  ——顏皖:算了

  顏皖發完這兩個字消息就石沉大海。許孤嶼聽得莫名其妙,雖然那個老東西幾乎不會讓他參加這樣的宴會,但估計也是為了做個表面功夫,讓他出來當個供其他人玩笑取樂的小丑,也算是......廢物利用了?

  明明沒有沾染一點酒精,許孤嶼還是能感覺到自己的臉頰開始泛起了紅暈。

  燈光晃得他眼睛疼,耳邊是掛著虛偽的面具的那些人的交談,對於許孤嶼而言意外地成為了助眠的工具,聲音時亮時弱,直到完完全全被另一個聲音所替代。

  「接下來我們有請本次宴會的主角——」

  「聞峴雲,聞小少爺!」

  那些嘈雜、喧囂在眾星拱月般的那人上台的同時被許孤嶼自動屏蔽,仿佛全部人的心神都應該被綁在那人身上一般,許孤嶼完完全全移不開眼睛。聞峴雲確實是好看得無可挑剔。

  上帝的寵兒,完美地繼承了父母所有容貌上的優點,與易碎精緻的瓷娃娃又有一些區別,但是確實能夠看得出來他與其他人截然不同的出眾。

  喉結微動。

  白色的西裝完完全全把他的身姿包裹起來,許孤嶼目測那人的腿應該能到他的腰側,畢竟從身高來看,聞峴雲比他還要高一些。

  迎接他的都是洋溢著讚美的微笑和話語,本來就潔白的地板硬生生被渲染出了一種聖潔的味道,聞峴雲身上散發出來的那一種目空無物、觸不可及的氣勢,讓爛泥一樣只配躲在陰溝里不可窺見光明的無數個許孤嶼無處遁形。

  他仗著不會有人在這個時候注意到自己,冷冷地嗤笑了一聲。

  虛偽。

  許孤嶼看著站在台上的那人,每一個動作都保持著恰到好處的端莊姿態。只可惜在他的眼裡只看得到偽裝、不耐以及虛情假意地奉承——雖然他很清楚,能站在聞家這個位置的人,根本不需要再去討好誰來換取什麼利益。

  跟他這樣的人根本不同。他誠實地展露自己深入骨髓的嫉妒和怨恨,許孤嶼本身就是這麼一個連裝都懶得裝的人。

  「把你那滿得快要溢出來的嫉妒收起來,許孤嶼,這裡可不是你玩弄幼稚的合適地點。」一隻手威脅般地放在許孤嶼的右肩,力度似乎是想要將他的肩膀用力捏斷,許孤嶼吃痛地咬緊牙關,轉頭看過去——是顏皖。

  顏皖收起了往日花花公子的模樣,有模有樣地架著一副金絲眼鏡在鼻樑上,他換下了平日顏色豐富的那些狩獵禮服,乾脆將自己偽裝成事業有成的企業大亨,反倒將一身休閒裝的許孤嶼襯托得更像一個吊兒郎當不聽規勸的放蕩公子哥。

  顏皖掃視了一眼許孤嶼這一身打扮,暗自翻了個白眼:「嘖,從你進來的那一刻,確實是賺足了其他人的目光。如果你真是故意的,那麼恭喜你,讓許氏的品牌形象再跌下一個新台階。」

  「你要是告訴我你是只是為了報復許汝善,那麼我只能罵你一句蠢貨。」

  「哥哥哥哥——我錯了,我錯了!」許孤嶼深知什麼是識時務者為俊傑,低聲哀嚎著,直到那隻手移開他的肩膀,才聽到一聲「成不了器」的暗罵。

  顏皖:「這麼多年不見,怎麼腦子還是跟以前一樣?」

  許孤嶼疑惑道:「似是故人歸?」

  顏皖冷笑一聲:「呵。我指的是你的智商跟以前一樣一成不變。」

  坐在角落的屁股也不挪動一下的許孤嶼自然而然被那些有目的來參加宴會的人給孤立了,事實上參加宴會的幾乎所有人都是抱著與聞小少爺接觸的目的來的。

  與其說是生日宴,不如說是為聞小少爺挑選未來妻子的相親大會。

  顏皖也不想跟那群人一樣圍著聞峴雲團團轉,他不屑地「嘖」了一聲,能來參加這次生日宴也是為了顏家的臉面才派他出場的,以顏家的位置雖然不及聞家,但是也沒必要熱臉貼冷屁股腆著臉上去討好。

  顏皖上下打量了一眼許孤嶼,試圖尋找這人身上的可取之處。

  同性婚姻法案通過了不知道多久了,現在世家之間的聯姻也不再拘泥於少爺小姐之間,更何況許孤嶼也流了一部分顏家的血,即便是顏家在公開場合也不承認許孤嶼的身份,但估計許汝善也想賭一把,把顏家拉入這趟渾水。

  「......你也就剩這張跟姨母有七八分相似的臉了。許汝善那老東西估計也是想死馬當活馬醫,雖然我看這機率為零。」顏皖下意識揉了一把這個小堂弟的腦袋,許孤嶼認慫的時候還是很聽話的,至少顏皖看著姨母的情面也會在很多時候照應一下許孤嶼。「不要總是傻愣愣地聽許汝善的話,知道了嗎?笨死了。」

  顏皖撂下一句話就走了。

  許孤嶼嗤笑一聲,這張臉對許孤嶼也是可有可無的存在,畢竟給他帶來的好處不少,當然麻煩也很多。他將目光又重新放在正在發言的聞峴雲身上,聞小少爺的聲音是與長相截然不同的溫潤,溪流綿延,潤物無聲,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叮鈴叮鈴」敲打在許孤嶼的心窩子上。

  即便是他根本一句話也沒有聽進去。

  趁著沒人注意的檔口,許孤嶼伸了個懶腰,兩隻手插進衛衣衣兜,將難堪隱匿,慢慢地移步到酒桌旁,巨大的香檳塔被他視而不見,他隨手從桌上拿了一塊蛋糕,蛋糕上面花里胡哨的裝飾被他用叉子叉到看不清花樣才收手,勉為其難下咽。

  不知道聞峴雲的感言發了多久。許孤嶼都有些內急,隨手抓了個路過的服務生要到了廁所的位置,拖著傷腿就往廁所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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