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我不做奸臣,我要既當又當!唯才是舉過時了,此法他不得不用!
夏侯惇等人一聽曹操這抱怨,明顯有推拒稱帝的意思在內,立時都急了。
郭嘉嘴角卻微微上揚。
曹操的心思,他拿捏的穩穩的。
若非在此前的言談態度中,曹操流露出了有廢漢稱帝的意思,他又豈會帶頭勸進?
曹操雖是性情中人,但終究還是血肉之軀,不能免俗嘛。
稱帝這種事,畢竟不是什麼太光彩的事。
你臣下們一勸進,立馬就高高興興答應,豈非向世人顯示,你早就存有篡漢之心,先前那些什麼匡扶漢室之類忠肝義膽,全都是在演戲?
所以曹操當然不能第一時間答應,總得演一演三辭三請,不情不願,被逼無奈才不得不稱帝的戲碼吧。
這樣才顯得他其實不想稱帝,都是被你們這些「不忠不義」的臣子,強行黃袍加身,逼著稱帝的。
說白了,就是既當又當嘛…
於是郭嘉再次堆起一臉慷慨,苦口婆心的給曹操做起了思想工作,鋪起了台階。
其餘眾臣們也都回過味來,各種苦勸,各種懇求。
曹丕,曹植等幾個兒子,自然是反應最激烈,勸的最凶的那幾個。
沒辦法,誰讓曹操稱帝,他們幾兄弟是最大的受益人呢。
畢竟曹操還未立世子,理論上他們誰都有希望,被立為秦國的儲君。
曹操稱帝,那他們就是太子。
將來曹操百年之後,他們就是君臨天下的天子啊!
這麼大的誘惑,豈能不誘到他們瘋狂勸進的地步。
於是曹操再三推辭,眾臣是再三苦勸。
到最後,郭嘉演的自己都信了,直接跪在了地上,威脅起了曹操:
大王你若不順應天意民心稱帝,我郭嘉就為天下萬民請命,跪死在這大殿之中。
眾臣一瞧這陣勢,立馬全都跟著跪了下來。
勸到這一步,台階已經夠結實,氣氛也烘托的差不多了吧。
「你們,你們這是做什麼呀,為何這般苦苦相逼啊~~」
曹操站起身來,親自下階想將眾人扶起,滿臉的無可奈何。
眾臣的膝蓋卻如釘在了地上,無一人起身。
「如今劉備已握有關東九州之地,天下人皆知楚強而我秦弱,四方豪傑歸附劉備者無以計數,就連我秦國之內亦不乏其人。」
「長此以往,不必劉備揮師來犯,我秦國便人心已散,豪傑志士盡皆棄父王而去。」
「父王若不進位為帝,何以安人心,何以統御我大秦軍民,與偽楚爭奪天下啊!」
曹丕額頭叩地,以近乎悲壯的口吻苦苦勸說著。
曹操心中一凜。
自家兒子的話說的已經夠直白:
你國力不如劉備強,身份地位不如劉備正統,你拿什麼來跟人家劉備爭人心?
沒有名,那就只有利了。
對於那幫文臣武將來說,什麼是利?
無非是封侯拜爵唄。
你當上皇帝了,那些個臣子才能跟著水漲船高,該封侯的封侯,該賜邑的賜邑,大傢伙都能混個從龍之臣做做。
這些個臣子們,才會拼了老命為你死戰,去跟劉備玩命,幫你爭奪天下。
為啥?
打贏了劉備,大傢伙都是開功元功之臣,你曹家皇位能世代傳承,我們這些功臣的爵位權力,也能跟著世代傳承。
這就是雙贏啊。
曹操心中凜然的,不只是這番道理,更是這番話出自於曹丕之口。
「子桓竟有這般見識,當真是讓孤刮目相看…」
望著跪伏在地的曹丕,曹操微微點頭,眼神中透出一絲欣賞。
爾後,他收起欣賞,佯作無奈的一聲長嘆。
「既然是天命所向,民心所歸,孤自然不能違背天意民心。」
「只是,孤畢竟乃是漢臣,以臣廢君,得位不正,國祚焉能長久?」
「孤不做為後世唾棄的篡國奸臣,孤也不願孤開創的王朝,是一個短命的王朝啊…」
眾臣就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曹操這話,這到底是答應了,還是沒答應?
「今日朝會,就先到這裡吧…」
曹操拂了拂手,不給眾臣再勸進的機會,拔腿便已揚長而去。
眾臣被晾在了大殿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皆是摸不清頭腦。
「奉孝,你說父王適才那話是什麼意思?」
「他到底是答應了,還是沒答應?」
曹植頭一個來到郭嘉跟前,一臉茫然的問道。
郭嘉豈會聽不出曹操言外之意,張口便要回答,話到嘴邊時,目光瞥了一眼幾步外的曹丕,卻又咽了回去。
這要是告訴了曹植,在曹丕看來,豈不是等於在指點曹植?
曹家這兩位公子,已經初現了爭位的雛形,郭嘉何等聰明,又豈會令自己置身於二子爭位的旋渦之中?
「恕嘉愚魯,一時也猜不透大王的心思呀。」
郭嘉只得以自嘲回應曹植。
曹植指尖點著額頭,眉頭深皺,陷入了苦思無奈之中。
這場朝會,便以無果而散。
…
半個時辰後,某府院內。
「仲達,今日那郭奉孝果然帶頭勸進,我也按照你教我的話,勸說父王進位為帝。」
「只是父王最後卻說什麼以臣廢君,得位不正,說什麼他不願為後世唾棄,被罵為篡國奸賊!」
「仲達,長文,你們說,父王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從秦宮歸來的曹丕,將朝會經過盡數道來,目光望向了眼前兩位心腹智囊。
一人乃陳群。
另一人,則為司馬懿。
自勸說袁熙降秦後,司馬懿便搖身一變,從魏臣變成了秦臣。
鑑於司馬防與曹操這一層關係,還有兄長司馬朗打前站,再加上勸說袁熙降秦有功,司馬懿本來是有機會位列朝班。
但他沒有。
或許是吸取在魏國時的教訓,這一次他選擇掩蓋起了自己的鋒芒,以守孝為名,名正言順的婉拒了曹操的高官厚。
當然,守孝不過是幌子,在守孝期間,他成功的搭上了曹丕這位秦國長公子。
當年因司馬防這層關係,司馬懿年少時便曾與曹丕相識,勉強算得上是少年玩伴吧。
而此時的曹丕,正苦惱於曹操對弟弟曹植的喜愛,心中感到了深深的危機感,生恐成為第二個袁譚,自然是急切於籠絡一批能人智士,為自己出謀劃策。
可惜郭嘉,程昱這幫謀臣們精明的很,果斷的選擇了不站隊,對他和曹植兩不相幫。
這種局面下,司馬懿就相當於雪中送炭,曹丕與其相見未久,便深深為司馬懿的才智所打動,很快就引為了心腹。
「子桓公子,大王這不是不想進位稱帝,他是想名正言順的稱帝,而不背負後世罵名。」
「這對公子你來說,是立功的大好機會呀。」
司馬懿幾句話間,聽的曹丕既驚又喜,忙是示意司馬懿說下去。
「其實大王的意思,是暗示我們要說服天子,仿效當年堯舜舊事,將皇位禪讓給大王。」
「堯舜之事,為後世傳為美談,大王唯有仿效堯舜舊例進位為帝,方才名正言順,不會背負後世罵名呀。」
司馬懿戳破了曹操心思。
曹丕恍然大悟,說來說去,曹操還是既當又當嘛。
司馬懿湊近曹丕,壓低聲音道:
「公子現下要做的,就是即刻帶兵入宮,逼迫天子寫下禪讓詔書,再帶頭上一道勸進表!」
「如此一來,大王就能名正言順登基稱帝,而公子便成了大王登基的第一功臣!」
「有此大功在此,公子便在將來與子建公子的競爭中,立於了不敗之地!」
曹丕眼眸精神一閃,霎時間幡然省悟,激動到一躍而起。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仲達啊仲達,有你相助,子建他焉有機會與我爭位!」
「好好好,我現下就入宮,逼那劉協禪位於我父王!」
曹丕一聲狂笑,轉身揚長而去。
「子桓公子,子桓公子——」
一旁的陳群手捧著一卷竹簡,顯然是有話想說。
曹丕心思卻全在逼劉協禪位上,根本無心給他說話機會,轉眼已大步流星而去。
「長文兄,你這是?」
司馬懿目光落在了陳群手中那捲竹簡上。
「哦,這是我花了一年多時間,為大王擬定的一套選官之法。」
「你也知道,以我現下的官位,還沒有資格面見大王,親自呈獻。」
「所以我今日前來,原是想請子桓公子,將這套選官之法,代為呈獻大王,誰想……」
陳群搖頭苦笑,將竹簡放在了案几上。
「選官之法?」
司馬懿好奇心起,將那竹簡拿起,細細觀詳起來。
竹簡之首,寫著《九品官人法》五個字。
「中正官,九品,嗯,有意思……」
司馬懿眼眸放亮,越看興致越濃,漸漸捧在手中是沉浸於其中。
半晌後,竹簡合上。
司馬懿一臉回味無窮的樣子,折服的目光看向陳群:
「長文兄真乃天下奇才,你所創這《九品官人法》,一舉革除了察舉之制的弊端,實乃為我大秦選賢任能的良法也!」
「仲達過獎了。」
陳群自嘲一笑,卻又面露顧慮:
「只是大王用人,素來主張唯才是舉,不問德品家世。」
「我所擬這九品官人法,除卻才學之外,還要將家世,德品一併考量在內,似乎與大王的用人之法有所相悖。」
「我是擔心,此法就算獻上去,大王未必會採納呀。」
司馬懿卻是一笑,語氣中透出一絲玩味:
「此一時彼一時,大王唯才是舉的用人之法,現下已不合時宜,不利於和劉備爭奪人心。」
「長文你放心,你此法只要獻上,我料定大王必會採納!」
「不,應該說是不得不採納!」
(本章完)